中欧国际工商学院访问教授奚恺元近日在《2005年中国城市及生活幸福度调查报告》中发布了一个有意思的结果：一方面是收入与幸福度的倒挂，市民月收入高的城市如上海、北京、广州等，幸福度低于收入相对较低的杭州和成都，杭州市民感到最幸福；另一方面是幸福度与迁入的逆向选择，虽然杭州市民最感幸福，虽然上海和北京的人情幸福度倒数，但是人们最希望迁入的城市却是上海、北京（据1月17日《中国青年报》报道）。
看起来是个很怪的结果，其实一点也不怪，与大社会的整体取向是步调一致的———农村人与城市人的收入差距够大的吧，可连续几年的调查不都显示中国农民的幸福感高于城里人，然而什么时候农民又停止过向城市涌入的脚步？在城乡发展和城际发展巨大的差距下，被严重割裂的社会缺乏幸福感比较的沟通基础，国民幸福感支离破碎和不可通约。硬性的比较下，出现幸福感倒挂和逆向选择是必然的。
幸福度越高的城市，越应该得到人们脚步的追逐；反之，人们远离幸福度低的城市，这才是健康的社会和理性的公众应有的选择。可我们的社会却出现了逆向选择，人们最想迁入的是人情味和幸福度落后的城市。笔者担心，这种逆向选择可能形成恶性循环，使城市的总幸福度进一步降低，加剧一座城市居民的不幸感———一座城市的人情幸福度虽然很低，但外来人口仍然源源不断地挤向这座城市，这样的城市哪里会有压力提高城市生活的幸福度？
正如一位专家所言，随着我国经济的高速发展，中国社会的主要矛盾已从私人品匮乏转变到公共品匮乏，即公众日益增长的公共品需求同公共品供给短缺低效之间的矛盾———所以，不同城市间居民幸福度的差距，主要表现在公共品享受的差别上。说北京幸福度低，主要是说北京仍存在交通、环境、生活便利等公共品供给上的问题。百姓幸福度的提高，很大程度上依靠政府公共决策。
正常情况下，一座城市老百姓的幸福度很低，公众对交通、环境等很不满意，人们就会选择用脚投票，离开这座城市，去能让他们感到幸福的地方。这样的话，离开了人的流动，失去了人才，城市就会失去活力———如此，在吸引人流和人才的压力下，城市的主政者当然会把心思放在如何让城市的幸福度更高一点。可如果一座城市根本没有人流和人才压力，城市幸福度虽然相对较低，但四面八方的人仍然争先恐后地涌向这里，主政者会想着尽力提高城市幸福度吸引人才吗？恐怕整天想着的只会是如何提高城市门槛、如何设置人口准入、如何削减福利以平衡财政吧。如此逆向选择中，城市的幸福度会越来越低。
实际上，我们很多大城市正陷入这种恶性循环。马太效应的扩展下拥有越来越多的发展机会，虽然总体幸福度很低、人情味很差，但人流仍不断地涌向这些城市。城市不但不害怕没人来，反倒想着各种方法要赶人走，如此格局下，城市的幸福度如何能高起来？厚着脸皮挤破脑袋都要挤进一座低幸福度的城市，自己都不在乎幸福度，城市的决策者当然也不会在乎。
当然了，高幸福度地方的人奔向低幸福度地方，这种逆向选择是怪不着老百姓的，巨大的发展差距中，人们幸福的触角已经变得非常麻木，自己脚的选择并不能给自己带来幸福。
曹林，青年杂文家。
《江南时报》(2006年01月18日第三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