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妍

　　武汉城管“眼神执法”没有横空出世之前，执笔“城管执法秘笈”的作者大概没有想到，只在传说中存在的“眼神杀人”也是可以用来执法的。近日，武汉城管开始用眼神整治路边摊，其通过盯视摊贩施以心理压力达到执法效果，不仅可以保证脸上不见血、身上不见伤，甚至还博得了“文明执法”的美誉。的确，在城管暴力执法几成普遍生态的情境下，武汉城管突发创举的“眼神执法”似乎一扫暴力冲撞的血腥阴霾，既让围观的民众在忍俊不禁间找到一丝“文明执法”的安慰，又让苦寻出路的众多执法人员觅到了既“文明执法”又“执法有力”的有效路径。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眼神执法”似乎都是“多赢方式”——不仅堵住了民众“暴力执法”的指责，也顺利完成了城管应尽的责任，甚至对被执法者小摊贩来说，面对“整装肃立”、围而观之的几十道齐刷刷目光，除了心理压力，也基本没什么损失。这一招，既没有“微笑执法”的虚伪矫情，也比“劝说执法”省事有效，更少了“暴力执法”血泪四溅、横受指摘的可能性。

　　然而，仔细盯凝那眼神会发现，沉默中闪过的凌厉威慑之势，难免让人胆寒，也许，正是因为这种颇具威慑的心理压力，才最终“制服”了路边摊贩。想来，达到武功最高境界的“无招胜有招”也不过如此。也正因此，向民众露出温柔妩媚之姿的“眼神执法”似乎就更难逃脱讲究武功段位的执法窠臼——与身动形移的初级暴力执法相比，无招的“眼神执法”只不过是更高一级的武功而已。从暴力的延伸学来谈，用“眼神杀人”的方式也不过是暴力中更为严重的一种“心理冷暴力”而已，段位更高而无关文明，虽然少了身体的冲撞，却逃不脱冷酷暴力的本质。

　　诚然，在维护市容成为城管必尽之责的情境下，我们似乎还找不出比“眼神执法”更为直接有效且无暴力对抗的执法方式，甚至，它只是城管人员饱受执法诟病后另辟蹊径的无奈方法。但是，在动辄认为摊贩占道、影响市容并进行驱赶罚没的城市管理生态下，只要城市管理者讲究执法对立的思路不能转换，任何貌似文明的执法方式都没有意义。就像广州副市长近日针对城管执法提出的“不战而屈人之兵”一样，城市管理者们显然没有将迫于生存压力而上街摆摊的小贩，视为一个城市天然存在并应该合理规划的部分，反而将这些底层沦陷者置于城市管理的对立面，动辄提一些战术上如何对抗的要求。

　　因此，我们不得不反思，城市管理规划是否太过于强调宽阔无阻的街道蓝图效果，而忽略了如何为这个城市中的人，特别是为一些底层者规划他们合理的生存位置，以至于城市管理者往往认为这些人阻断了城市市民的通行权、卫生权，进而用执法将小贩们树立到城市管理的对立面，并最终滋生出暴力繁衍的恶果。我们是否更多地应该转换城市管理思路，将重点放在如何规划好一个城市摊贩的生存通道，将其作为一个城市天然的融入部分后，然后再谈建立于其上的城市管理问题，而不是天然就将这些底层者置于城市的抛弃位置动辄执法动之。也唯有如此，“眼神执法”赋予城管队员之身的武力段数气息，才能真正消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