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风月谈·吴澧woodlee2k@yahoo.com.cn

　　情人节的收获

　　十年前在纽约第一次过情人节，还不知道瓦伦丁在西方的厉害，当天也没在意，就是觉得有点奇怪，那些女同事，今 天怎么唧唧喳喳话特别多？

　　美国有个名叫唐纳德·E·布朗的人类学家，出了本题为《人类共性》的书。共性之一，就是飞短流长，特别是女人 聚在一起时。人性到底由先天遗传决定还是由后天文化决定，在西方是一场延续了百多年的大争论。布朗发现超越不同文化背 景的人性共同之处多到超越我们的想像，可见基因起相当作用。比如，只要是人，不管生活在巴布亚新几内亚的原始部落，还 是西方工业社会，都喜欢传播小道消息。而情人节，不但是飞短流长的大好日子，更是验证流言蜚语的绝妙时机。

　　女翻译、女秘书一个个溜出去“侦察”了。她们的第一个发现是一位很漂亮的拉丁裔混血姑娘，前几年收到花最多， 今天一枝都没有。然后有人想起前几天见到她躲在小会议室里哭得很伤心。“断了断了，肯定断了”，女士们下结论说。

　　第二个发现是一位资深翻译的办公室内玫瑰怒放，而且都是昂贵的长茎红玫瑰，但她看上去并不快乐。她们说，从这 星期一开始，每天有人送来一枝玫瑰。据说她正在闹离婚，估计是老公发动了“回心攻势”。有人补充了一条小花边，说是见 她在地铁里读Colette的《Cheri》。我对小说有兴趣，作者的名字似乎听到过，忙问这是什么书。一位法国女士 语带讽刺地问：难道你只认识英语吗？Colette是20世纪上半叶法国最知名女作家，《Cheri》则是老女人搞小 男人的经典。我也语带讽刺地说：这个题材，那是一定要法国女作家来写的。

　　拉丁裔混血姑娘没人送花，花魁就让给了一位年近40的台湾女士。到这年龄，中国女人的优势便显示出来了。身段 仍然很好，在海外看，腰还是细细的。据说她收到7盆花。有几位女士盯着问：“谁送的，谁送的？”她笑笑说：都是默默的 钦慕者。

　　我觉得这类飞短流长够残酷，但这还不是最残酷的一幕。

　　跟我同机赴美的一个女孩说：女厕所垃圾桶里塞满了花。现在里面没人，她说可以陪我进去看看：看看你们男人花心 的下场。其实我在厨房里已经见到了。那些脸蛋还能露出垃圾桶的玫瑰，算是运气比较好的。被人用力倒插到桶底的，我就不 忍看了。

　　不知默默的钦慕者是否知晓，他们送的花，竟是蜷缩在垃圾桶底，默默无语褪红妆。

　　第一个情人节，没人送巧克力，我也没送人鲜花。惟一收获是把《Cheri》找来读了一遍。还是蛮好看的。不过 ，不敢让女同事瞧见，免得被她们扯入那些太丰富的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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