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稿／黄祺(记者)

　　是“钟点工”但不是保姆，是自由职业者但不是艺术家或者写手，没有一个准确的名词可以概括他们，我们只好暂时把他们叫做新城市钟点工。都市里有多少钟点服务的需要，就有多少“钟点工”存在，他们的生存状态折射出城市生活的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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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固定的工作时间，没有固定的工作场所，没有固定的收入标准，新城市钟点工身上有太多不确定因素，但可以肯定的是，一些按小时收费的新兴行业已经可以为从业者带来可观的收入。

　　上海市劳动和社会保障局日前发布了全国首个“非全日制就业人员工资指导价位”表，在这份表中列出的54种行业里，同声传译以每小时1500到2000元的价格拔得头筹。物以稀为贵，由于同声传译对翻译者的要求非常高，全国只有为数不多的人活跃在各个会场和大型活动中从事同声传译。除此之外，酒店钢琴演奏、带操健身教练、陪驾教练、结婚跟妆等“新”钟点工以不菲身价夺得人们的眼球。

　　把自己的技艺按小时打包后出卖——新城市钟点工以这样的生存方式跻身城市“中产”行列。

　　浪漫钢琴手的非浪漫生活

　　音乐也许与金钱无关，但钢琴手古怡的演奏一定是按时计费的。

　　咖啡、美酒、柔软的沙发、飘香的玫瑰，红葡萄酒色的暧昧灯光下，钢琴手古怡一袭黑色长裙，双手在黑白键盘上忙碌着，面无表情，神态与黑白电影中纺织厂里忙碌的女工没有两样。

　　这是位于上海繁华地段的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大堂咖啡厅，客人们在柔软钢琴曲的背景声中轻声谈话。

　　古怡弹琴时从来不看身边的坐客，她也不用在乎听众的反应。古怡连续不断地演奏，不是为了表演，更不是自娱自乐，手指下飘荡的乐声多么浪漫与她无关，此刻的弹奏只是她的工作而已。

　　今天是古怡的一个普通工作日，她下午5点从家出发，6点准时坐在咖啡厅的钢琴前开始工作。她的弹奏按“节”计算，每一节45分钟，然后有15分钟的休息时间，夜晚11点结束工作。古怡每晚弹奏的曲目由她自己决定，她会根据不同的场合，视客人的品位而调整曲目。像在今天这样中国人多的酒店里，她选择了一小部分古典乐曲的片段，其余一大半是流行歌曲，《明月几时有》《勇气》《不让我的眼泪陪我过夜》……古怡会在歌曲中加入变奏的处理。

　　一节结束后，记者问古怡：“听说你们每小时挣150元？”古怡立即反对：“哪有那么多，不可能。”

　　古怡告诉记者，钢琴手的演奏价格可以分为三种，在酒店大堂演奏算最低的，大概每小时50元，相当于咖啡厅里一杯咖啡的价格。在高级酒店的酒吧里演奏可以拿每小时90元，衡山路上的酒吧里大概是3小时200多元。古怡说，她所说的价格是指一般琴手的水平，而琴手也分三六九等，不同水平琴手的价格不一样。

　　这两年，“洋琴手”成了琴手行当里的“黑马”，外国琴手的价格会比中国人高很多，古怡透露，150元的价格大概只有“洋琴手”才能拿到。“外国琴手的水平并不是都比我们高，但大家觉得外国人就是弹得好，就是贵，没有办法。”古怡还是没什么表情，但语气中有点不满，毕竟，大量“洋琴手”和外地琴手进入上海，让古怡们的收入有所降低。

　　除了在酒店大堂演奏，古怡也到酒吧、宴会、展览会上去弹琴，平均每天工作10小时，每月的收入可以达到7000元到8000元。她自己也承认，这样的收入在上海属于中上水平。

　　古怡告诉记者，乐手们并不与演奏场所直接联系，而是通过演出经纪公司。每个乐手都有经纪人，经纪人负责为乐手联系演出和安排时间，但乐手和经纪人之间是一种松散的协议关系，“如果经纪人告诉我，这家酒店不用我了，我也没有办法。”因此，古怡和别的乐手一样同时拥有几个经纪人，这样一方面可以为他们带来更多的演出机会，另一方面可以应对“危机”。

　　古怡是纯正的科班出身，毕业于上海音乐学院，她的很多同学都和她一样“自由地”以演奏为生。做钢琴家教也是钢琴手们热衷的工作，一般的家教价格在每课时80到100元，而教授级的老师常常开出每课时300元的高价。但古怡说，这种“好事”都是高校老师在做，他们这样的普通钢琴手还没有资格。

　　采访结束后第二天，古怡要求记者不要用她的真名发表文章，也许她向我透露的数字正是他们的行业“秘密”。

　　带操健身教练，跳并快乐着

　　离上课时间还有十几分钟，Karen来到美格菲健身俱乐部的跳操房开始热身，并为会员摆好跳有氧操用的踏板。换上健身短裤，耐克运动鞋和金黄色的运动背心，身材高大但面容亲切的Karen是一名带操健身教练，他的另一个身份是一家医疗器械公司的职员。

　　Karen毕业于上海第二医科大学，学习临床医学专业，健身一直是他的爱好。毕业以后，得益于在学校学习的生理学、心理学的基础知识和坚持不断的训练，Karen经过培训后拿到国际有氧运动学院颁发的专业健康舞教练证书，Karen介绍，这个证书可以在求职时向俱乐部证明自己在健康舞教授上的水平。

　　由于公司的工作不需要坐班，Karen利用业余时间做兼职带操健身教练已经3年了。现在，他同时是四家健身俱乐部的兼职教练，基本上每天都要到一家俱乐部去上课，而周末就要赶两三个场子。为了保证白天完成公司的工作，他尽量把上课时间安排在晚上，对于他来说，做带操教练是一件既可以满足自己健身爱好，又可以赚外快的“两全”活动。

　　Karen介绍，健身俱乐部里的健身教练有两种，有一部分教练是俱乐部的职员，主要以一对一的方式指导会员健身，叫做“私教”。大多数的带操教练是兼职教练，定时到各个俱乐部上课，一些教练把带操作为唯一职业，有的人和Karen一样只是把它作为第二职业。上海带操教练每节课45分钟的价格大约在七八十元到一百二三十元之间，但也有外籍教练可以开出300元一节课的价格。

　　谈起带操教练这个兼职，Karen的口气里透露着满意，按照Karen现在每节课100元的价格计算，如果平均每天上两节课，那么这个让Karen喜爱的第二职业每月可以为他带来6000元的外快，在Karen的生活中，带操让他挣钱并快乐着。

　　说不清收入的婚礼跟妆师

　　晚上6点半，楼翡邀请我观看她在“薇薇新娘”的工作间里为新娘试妆。她手里忙着化妆，一边回答记者的问题，一边还要给见习的徒弟讲解要领，楼翡说，化妆这个行业对很多漂亮小姑娘有巨大的吸引力。

　　和很多化妆师一样，楼翡自己的装扮非常靓丽，金黄色的长发，时尚的服装，食指上戴着造型夸张的戒指。每接下一场婚礼跟妆，楼翡都必须为新娘提供免费试妆的服务，以便确定婚礼当天的妆容和发型，一次试妆一般需要一个小时。

　　化妆时，楼翡不忘时时和新娘聊两句，建议新娘在婚礼前进行皮肤的保养。一点眼影粉掉进新娘的眼里，她立刻轻轻吹出来。由于化妆师的水平不同，婚庆公司付给化妆师的报酬也不同，等级的区别主要依据同行的意见，顾客的反馈也是重要的因数，所以，楼翡的每一个动作都要确保新娘百分之百的满意。

　　如果是全程跟妆，婚礼当天，楼翡一般会在新娘被接出家门之前两小时到新娘家为新娘和伴娘化好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楼翡全程陪伴在新娘的身边。“我们这个工作就是耗时间，不是每一分钟都在化妆，但只要有一分钟新娘需要补妆，我都要立即出现。”

　　关于跟妆师的收入问题，楼翡闪烁其词，她说，婚礼跟妆有淡季和旺季之分，比如4月份结婚的人少，而5月、10月会比较忙，所以这个数字很难统计。

　　和钢琴手、带操教练不同，婚礼跟妆的收费按“场”计算，在一家婚庆公司的价目表上，全程跟妆的价格被区分为首席和A、B、C四等，收费分别是每场880元、680元、580元和480元，每一场跟妆大概需要10个小时，其间为新娘换3到4次发型。

　　婚庆公司工作人员透露，像楼翡这样已经有七、八年经验的化妆师大概属于A等，化妆师的报酬大约是跟妆项目价格的一半。记者估算，像楼翡这样的跟妆师，每一次婚礼跟妆的报酬大约是300元，平均每小时30元。如果每个月为10个婚礼跟妆，她的月收入在3000元左右。“还有新娘给的红包。”婚庆公司的工作人员不同意记者的估算结果，新人们在喜庆的日子里总是出手慷慨，而那些“小费”是楼翡没有提起的。

　　婚礼跟妆只是楼翡很多工作中的一个，除此之外，她还接剧组、广告、演出的化妆活。“挣得多挣得少要看机会，比如承包一个剧组，就会赚得多一些。”但楼翡觉得在这方面她不具备优势，如今很多艺术院校的化妆专业老师也干起了第二职业，老师们“揽活”的能力显然要比她强很多。

　　在这些“中产”钟点工的生活里，“一寸光阴一寸金”早已不仅仅是个口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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