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溆浦执法者暴力群殴事件追踪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7月21日17:32 南京《周末》

  周末报报道 6月26日晚上,湖南省怀化市溆浦县,空气中隐隐飘荡着一股躁动的情绪,但并没有人觉察,直到 事发。

  事情始于一次交通养路费的例行检查。根据全市交通部门的统一部署,怀化市路政部门依法在溆浦县设立了交通检查 站,检查当地民用车辆养路费的缴纳情况。没多久,检查站发现了一辆吉普车向他们疾驰而来,车牌居然挂的是某桑塔纳车的 车牌。几个路政征稽员
迅速查阅了电脑记录,发现该车并未缴费。于是,路政征稽员举起停止牌,示意停车……

  谁都没有意识到紧接而来的是一起骇人听闻的暴力事件的发生:溆浦县交通规费征稽所八名工作人员被殴打,其中三 名伤势严重;县公安局下属的桥江派出所的两名公安人员也被打伤,卧床不起;另外,溆浦县一中的一名教师也遭到了殴打。

  查车牌引起轩然大波

  吉普车在看到示意停车的牌子后,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加足了油门往前冲。据现场路政征稽员的回忆,车子冲过了第 一个征稽员,对第二个举牌示意的人也不予理会,冲了过去……溆浦县交通规费征稽所副所长舒化平见状,站在车子行驶的路 线正中间,堵住了吉普车的去路。据央视《焦点访谈》报道,被迫停车后的吉普车司机下车后,表现极为张狂。舒化平说:“ 下来以后,他没着装,就是光膀子。他用手把汽车引擎盖子用力拍了一下,说谁敢扣我的车,谁要扣我的车没什么好处,我要 搞死他。”随后,他喊来了桥江派出所的所长,在场的人这才知道他原来是桥江派出所的教导员黄文波。

  派出所所长的出现并没有能平息这场风波。舒化平告诉记者:“他们(派出所的人)要把我们带到公安局。几个人扑 上来,准备把我们处长拉到公安局去。我们就把他保护起来,不让他们拉。双方扭打了起来……”

  一阵激烈的斗殴在上百围观市民的惊呼声中草草收场,黄文波的吉普车被扣押,而他也离开了现场。

  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随后发生的一切都让人瞠目结舌。几个小时以后,溆浦县许多市民惊讶地看到数十名穿着警服 并且持枪拿棒的公安人员冲进了县交通规费征稽所,殴打了正在所里值班的七名工作人员。路政征稽员刘建峰作证:“有人拿 个板子,一板子朝着我的头就打来了,我的手挡了一下,板子断了。”挨打的路政征稽员向媒体反映,当时带头冲进县交通规 费征稽所的正是黄文波和桥江派出所所长。而黄文波坚决否认自己曾经去过县交通规费征稽所打人。他在面对央视《焦点访谈 》节目的记者时如是说,在接受周末报记者采访时仍作出了相同的表示:“我在检查站那边就被他们打成重伤了,当时我们所 的小周把我送去了医院治疗,我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医院和征稽所呢?”

  黄文波告诉记者,自己的骨头伤了,一直在接受治疗。他认为,在整个事件中,他一直都是受害者。“首先,吉普车 是我们从法院买来的,车牌的事情我们不知道。其次,是他们征稽所的人先动手的。他们把我拉下车,第一件事儿就是把我的 警服扒掉了,扒掉了我就跟他们吵起来了,他们几个人,大概五六个人就围过来了,抱的抱,抱着我的那个人还用膝盖蹬我的 裆部。还有两个人,他们用头盔砸我的头。”他说,自己是觉得生命安全受到了威胁,于是才搬来派出所的救兵。

  但是,黄文波的话却受到怀疑。溆浦县中医院一名骨科医生证实,黄文波是在事发三天以后才进的医院,而且经过检 查,他受的伤并不严重。但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溆浦警方一致否认该医生的说法:他胡说,黄文波是当天就住进医院的。”黄 文波自己也向记者主动提到了这一点:“还有,《焦点访谈》里面有个医生说我是三天以后才到的医院,说得我好像是特地到 医院装病装可怜似的。其实,我被打了以后,当天晚上就到了医院,医院的入院记录,医生给我开的药方都可以作证。”于是 ,记者打电话到溆浦县中医院求证,接听电话的医生向记者表示,当时那个医生搞错了,黄文波的确当天就住进了医院。

  老征稽员痛苦回忆被打经历

  几乎在征稽所的值班人员被打的同时,当地的公安人员已经封锁了溆浦县各主要路口,一伙儿穿着制服的公安人员见 到路政标志的车辆就拦车抓人,溆浦县交通规费征稽所副所长戴其秋就是这样被意外地抓进了溆浦县公安局,并遭受了围殴。 经征稽所证实,当时坐在戴其秋车上的是一个警察,戴其秋原本是打算送他回派出所的。一个姓陈的路政征稽员说:“戴所长 居然在送警察回去的途中被警察打,实在是太荒唐了!”

  7月17日中午,距离被殴打当天已经有21天了。记者和戴其秋取得了联系,他的声音显得非常疲惫,说自己至今 仍然在医院接受治疗,此时护士刚给他挂完水。对于自己遭到殴打的事情,戴其秋感慨:“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他们居然会这 样打我。”戴其秋已经在溆浦工作了20多年,县里的老老少少都和他相熟,因为工作关系,戴其秋和公安局的关系更是很近 。“公安局里有我的老邻居,还有朋友。有一个副局长,他前后两个妻子都是我的老同学。”

  据戴其秋的回忆,殴打他的警察中几乎没有熟人。“大都是刚工作的年轻小伙子。我当时还想,我怎么就被当年仰着 头喊我叔叔的人打了呢?”戴其秋觉得自己很无辜,“他们(警方)打我也许只是因为我多说了几句话。”拦截黄文波的吉普 车那会儿,戴其秋正在另外一个检查点值勤,听说出了事,他才赶去。到达现场的时候,黄文波已经和征稽所的人打起来了, 戴其秋便出言阻止。“黄文波当时没穿警服,我不知道他是警察。但我是征稽所副所长,看到我们的人和别人打架,我当然要 劝阻。我当时说,有什么事不能商量呢,何必打架?我想不到,这样的话也会招来他们的打。”

  处理完一些检查车辆的事情,戴其秋便离开了检查点。他开着征稽所的汽车,准备送一个配合他们工作的警察回派出 所。大约午夜12点,汽车路过了公安局大楼。戴其秋惊讶地发现,远远地有几个警察拦住了汽车的去路,并疯狂地叫着“下 来,给我下来!”戴其秋说,自己当时不由得有点生气,一边想着“下来就下来,我看你们究竟能把我怎么样”,一边下了车 。但让他万万没料到的是,转眼间他成了“刀俎间的鱼肉”了。

  刚下车,一个警察就飞步上前“控制”住了戴其秋。“他们把我的双手反拉到我背后,还推着我的后脑勺,样子跟押 犯人没什么区别,我来不及挣扎就被押进了大楼。当时,我还听到我车上的警察大声呵斥了几句‘别乱来’。但他们根本不理 他,把我拖进了一层楼的某一个房间。当时,我奋力反抗。”

  野蛮的殴打就开始了。“他们好多人围着我打,你打一拳,他踢一腿,我抱着头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我忍着痛质问 他们,我一不是小偷,二不是强盗,你们凭什么这样打我?但是,他们谁也没理我,继续打……”一番痛打以后,其中几个人 又把戴其秋带到了一楼。“打完以后,他们把我扔在了一楼的110办公室。”戴其秋称,在那里自己“戏剧性”地遇见了一 个“很熟的警察”。“他凑过来对我说:‘我拿50元钱给你买药来?’我的头被他们打得昏昏沉沉的,有满肚子的怒火。我 说:‘我不要,我要去医院。’”

  “我弟弟是最无辜的”

  戴其秋正在110办公室呻吟之时,他的手机意外地响了起来,打电话来的是他弟弟戴永志。“我弟弟在怡丰宾馆附 近开了一个小杂货店。我们有几个怀化市征稽所来的工作人员正住在怡丰宾馆。我弟弟在他的小店里看见公安局一帮人进了怡 丰宾馆,还听旁人说他们是来找征稽所的麻烦的,于是他很担心我,就给我打了电话。我接了电话,告诉他,自己刚被公安打 了,现在在公安大楼的110办公室,头晕得厉害,想去医院。”

  听说哥哥被打伤了,戴永志马上赶来了公安局。见到哥哥孤独无依地斜靠在椅子上,痛苦地呻吟,没有任何人照顾, 戴永志不由得怒火中烧。“我弟弟看到我被打成那样,很生气。他说:‘你们公安局这样打人,简直是无法无天,谁打了我的 哥哥,我一定要告,我要告得他下岗。’旁边的警察马上都回过头看着我们俩。带头的是马吉祥副局长,他恶狠狠地走上前说 :‘你讲什么?你吼什么?’于是,其他三四十名警察都围了过来……我弟弟撒腿向门口跑去,一个警察马上把门给关上了。 然后,他们开始打我弟弟,我也在混乱中又被打了好几下。”直到惊动了楼上的两位来处理事情的县领导,群殴才就此终止。 此时,戴永志全身多处软组织受损,他的嘴唇被人硬生生抠下一块肉,满脸是血。

  而最令戴其秋气愤的是,在他们被打以后,他曾前后三次要求公安局派人送他去医院,但是公安局的人都表现冷淡。 “前两次我说要去医院的时候,我弟弟还没来。第一次,他们说‘等一会儿’,第二次说‘现在不行’。我和弟弟两人都被打 伤以后,我第三次要求去医院。一个警察说他去请示领导,但他‘请示’的结果居然是‘领导在开会,你们自己去找’。我们 两兄弟只好相互搀扶着爬上楼。见到该局的领导以后,其中一个叫我们出去,让我们不要打搅他们开会。直到一位县领导出面 ,我和我弟弟才被送去了医院。”

  戴其秋很心疼弟弟:“他是最无辜的。我弟弟是溆浦县一中的英语老师,比我文弱多了,哪里经得起打。被打伤以后 ,他有半个月只能用吸管吃流质。况且,事情的起因在于我们所和公安局发生了冲突,他完全是个局外人。在他被打的时候, 我听到他喊‘我是溆浦一中的老师,不要打我’,我也哭着哀求他们:‘我弟弟和这事情无关,你们不要打他。’但是有谁听 呢?”

  戴其秋情绪复杂地告诉记者,虽然被警察殴打的事情已经过去了20多天,但是戴永志的心理阴影丝毫没有减退:“ 我昨天才和我弟弟通的电话,他说他的伤已经好了,但是睡觉时还是会做被人群殴的噩梦。他还跟我说,他以后无论去什么地 方都带手机,穿休闲鞋或者运动鞋。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带手机是方便紧急联络,而穿那样的鞋是为了能随时飞快地逃跑。他 现在还认为,要是自己当时再跑快点,就能逃出门去,免遭殴打。”

  双方仍各执一词

  采访之初,戴其秋的一番话颇值得玩味:“我觉得在这个事件中,公安局某些人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执法者的位置上 。如果是我们先不对,我们打了人,那他们可以依法抓人或者传唤当事人。可他们为什么采取了报复打人这种最野蛮的方式呢 ?他们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自动放弃了做为警察的正当权力,做出了法律允许范围以外的举动。”

  在采访过程中,记者感觉到溆浦市民谈及此次事件都心存顾虑。记者曾经打电话到受害者戴永志家中去。戴永志不愿 意对被殴事件再说什么,他推辞道:“我有一家三口的生活压力,我们一家都只想太太平平地生活。”经过种种曲折,记者联 系到了斗殴事件的一名目击者。这位市民对记者的来电感到十分惊诧:“你怎么知道我电话的?我从来没有接受过记者的采访 。”这位市民惊恐地让记者“放过他”,尽管记者再三保证,不透露任何关于他的个人信息,这位市民仍没有正面回答记者的 问题。

  斗殴事件发生以后,溆浦警方对媒体的态度并不明朗。记者试图联系溆浦县公安局接受采访,但是接电话的女警官百 般推脱:“我们领导现在都很忙,不方便接待你们。”记者转而要求询问她对此次事件的看法,她说自己是个普通民警,又是 个女同志,从来不插手新闻采访方面的事务。她甚至拒绝给记者任何领导的办公电话号码:“我们这里很穷的,只有这里有电 话,领导办公室是没有电话的。”一番辗转,记者联系到了溆浦县公安局的一位负责人,他向记者强调:“在斗殴事件中,我 们也是被害者。他们打伤了我们的人,后来大家去征稽所也是实在气不过了,但他们没带枪械。”对于戴其秋被打的事,该负 责人给出了完全相反的答复:“他之所以在我们110办公室,是我们在保护他,当时局里的同志担心他被打,所以把他保护 在那里。”

  随后,记者找到了引发斗殴事件的主角——溆浦县桥江派出所教导员黄文波。黄文波说:“征稽所的人好制造谣言。 这次的事情,很多都是他们编造出来的。中央电视台的《焦点访谈》来我们这里采访的时候,曾经采访了几个‘市民’,‘市 民’一致把矛头指向我们,说我们带枪械前去征稽所打人,根本就没那回事。那些人的话是不可靠的,我听说其中一个‘市民 ’是他们征稽所的门卫,还有一个老头是征稽所的家属。其实,你只要再看看电视就知道了,那个老头不仅在检查站出现过, 还出现在110办公室,有哪个普通老百姓会在深夜这样追着我们看啊?”

  黄文波还告诉记者:“征稽所办事一向粗鲁。他们在收养路费的时候总是和市民闹起来。溆浦很多摩的司机都被他们 的人打过。最厉害的一次就是在今年6月中旬,征稽所一伙人去散水冲村查养路费,结果和当地农民打了起来,被农民扣押了 ,结果还是我们去救他们出来的。”记者问他,溆浦警方此次的手段是否过激时。黄文波称:“既然是执法,不免有暴力争斗 ,这是不能用‘过激’两个字来形容的。”

  溆浦县交通规费征稽所一位所长否定黄文波的这一说法:“既然警方会在执法过程中遭遇反抗而不得不使用暴力,那 么这样的情况同样存在于我们征稽所的执法过程中。散水冲村那次就是一个例子。当地一辆农用车拖欠了两年多的养路费,车 主还开着那辆车试图冲散我们的检查站,撞我们的人,这样我们才不得不使用武力。另外,执法形象是靠平时树立的,究竟怎 么样,溆浦老百姓心里有数。”上述的陈姓征稽员坚决否认征稽所在斗殴事件上作了假证:“央视的《焦点访谈》抓拍的市民 都是在街上随机找的,我们没有安排人冒充证人。”

  进行中的调查令人瞩目

  自7月12日,溆浦的斗殴事件被曝光以来,相关部门就开始对这起恶性暴力事件进行调查。根据溆浦县公安局给的 情况,怀化市公安局、湖南省公安厅都参与了这起事件的调查取证工作,同时也引起了国家公安部的重视。到目前为止,调查 取证工作还在进行中,对于调查的进展情况,相关单位还处在“保密”状态。

  怀化市公安局一位警官答复记者:“领导在忙,现在没有时间接受采访。等调查结果出来以后,我们警方会给大家一 个满意的答复。”此后,这个电话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7月19日,记者在截稿前再次拨通了该局的电话,其办公室一 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工作人员为难地表示:“局长昨天刚去溆浦参与调查,领导不在,我们也不方便说什么。”但这位工作人员 透露:对于斗殴事件,央视只抓拍了斗殴之后的场景,而关于斗殴的细节,比如到底是哪一方先动手,溆浦县公安局的人到底 有没有带枪械殴打征稽所的人等,这些情况他们都没说清楚。现在调查组正把主要精力放在这方面的取证上。

  湖南省公安厅政治部一位姓刘的警官婉言拒绝了记者的采访:“因为事情比较复杂,现在调查组还在取证调查。我们 完成调查以后,会和国家公安部联系,到时候一定给媒体一个交代。”在记者的一再追问下,刘警官透露:“原先媒体对于事 情的报道明显存在某些不合理的偏向。经过调查组取证,报道中很多细节都不符合事实。”但是刘警官表示,自己并不清楚有 哪些不符合事实的细节。

  对于上级单位的调查,溆浦县公安局和征稽所两方面的人都感觉“很不乐观”。戴其秋担心“事情不能得到合理解决 ”,因为这些天来,他已经听到了很多不利于征稽所的传闻:“有人告诉我,溆浦县公安局请来了很多律师,那些律师正在四 处走动。我们县纪委也调查过这个事情,调查已经结束了,但是从县里传来风声说事情处理不下来。”

  而另一方面,当地公安局的人也对调查表现得十分低调。桥江派出所的周警官沮丧地说:现在惟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尽 量配合调查。但他坚决否认公安局会在调查中做手脚:“来的都是上级,我们只能配合调查。其他的,我们以后的饭碗,公安 局以后的人事安排都交在调查组手上了。”黄文波也说,对进行中的调查他感觉“很不乐观”。“听说有的局长都想递交辞职 报告了,不管怎么说,上面下来的压力实在太大了。还有,省交通厅修高速公路,原本准备给我们县城开一个公路出口的。现 在出了这样的事,这个项目也不知道能不能保留下来了,我觉得我们对这个事情负有一定的责任。”他不无懊悔地表示。

  本报记者沈梅本报实习记者闵致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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