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12-5灭门惨案告破 凶手砍死5人称不后悔

　　本报专稿/刘西昆 记者傅文彬

　　山村惨案

　　这是2005年12月12日的晚上，32岁的蔡羊忠坐在笔者的对面满脸污垢，蓬乱着头发，一双呆滞混浊的眼里已不再有生命的活力。他臆语般自语：“我的两个娃子学习好，人也心

疼。你砍就砍大人，娃咋了吗！嗯？”……

　　记忆凝固在12月5日这个血腥的日子里，全家六口人，五人被活活砍死，一人重伤，幸免于难的他饱尝了生不如死的滋味。

　　那天晚上六点多，夜幕刚刚降临甘肃省宕昌县贾河乡坑里村李家沟下庄这个只有11户人家的小山村。村民蔡羊忠在家吃完饭，拎着两瓶啤酒，来到邻居家聊天看电视，谁想到这竟是与家人的诀别。酒过三巡，是八点多的光景，他惦记着自家的马该是喂料的时候，于是起身离去。家在村的中间，隔壁是堂弟蔡宋红庭院。大门没有上锁，就像他离开时的那样。可是母亲和孩子住的堂屋的灯却灭了。他一面嘀咕“睡得这么早”，一面摸索着来到马厩：“妈，马喂了吗？”谁知没人应。放了点饲料，他来到漆黑的堂屋，打开电灯一看，不由得毫发倒立，失声惊叫：“你们咋了，咋了？谁干的?"屋内的炕头已是鲜血淋漓，血泊中，全家五口人已气绝身亡，只有妻子马扒彩呻吟着：“蒙面人，拿着刀子进门就砍哩。”蔡羊忠跌跌撞撞冲出家门，用尽平生的力气：“来人哪！杀人了！”……

　　凄惨的喊叫，撕破了山里的夜幕。

　　从宕昌县城到这个村，有近三十多公里，其中有七里多路是大小车辆不能行进的崎岖山道。这天晚上，闻警而动的1 10民警迅速奔赴现场；李家沟下社的乡亲们七手八脚抬着马扒彩冲向县

　　山路的宁静被彻底打碎。

　　“一家人被杀，太凶残了！”县公安局副局长李斌夜里11点多接到局长杨志秀的电话后，立即率刑警投入侦破。一路奔波，在山口正好遇到救护马扒彩的人马。法医上前查看了伤情：“头部被砍九刀，手掌几乎断裂。”李斌二话没说，招呼民警们：“快！下车步行，让司机把伤员立刻送去医院。”来到案发现场，现场的混乱与血腥，是他从事命案侦破以来从未遇到过的：屋内四壁喷溅着鲜血，纸糊的屋顶被锐器划得七零八落，五具尸体被砍得血肉模糊。双手血污、浑身颤抖的蔡羊忠一边哭泣一边诉说着案发经过。

　　已经确定的死者是蔡羊忠52岁的母亲曾富喜、11岁的儿子蔡想辉、8岁的女儿蔡慧霞、21岁的妹妹蔡贵彩及年仅1岁的外甥女曾玉霞，其中蔡贵彩已怀孕8个月。

　　三级联动

　　案发后的兰州，两辆越野车风驰电掣般驶出省公安厅大门，在副厅长李宗锋的率领下，刑警总队副总队长孟好宏和科技处副处长王国建等刑侦专家，直奔三百多公里外的李家沟下社案发现场……与此同时，陇南市公安局副局长赵尚文、张国志也在第一时间带领市公安局刑侦技术人员全面进行现场勘查和调查走访工作。

　　凶手的残忍和无辜者的生命，震惊着宕昌、陇南乃至省上。在外地开会的省委副书记陈学亨要求全力侦破此案，维护宕昌县的社会稳定，并且通过电话多次了解侦破进展。陇南市委市政府领导均作了重要指示。为做好死者的善后工作，宕昌县委县政府决定，死者的丧葬费和马扒彩的救治费由政府承担。

　　案件信息呈报到省公安厅之后，在文件的批示栏中，省公安厅厅长赵聚忠留下重重的笔墨：加大力度，严密组织，迅速破案。

　　如此残忍的犯罪源于何种动机？办案民警找了许多答案，其中报复杀人可能性最大。去年冬天，蔡羊忠的父亲去世，蔡羊忠在祖坟地埋葬了其父，可蔡宋红父亲不干，威胁着让他把坟迁走；今年四月的一天，蔡羊忠在蔡宋红亲戚家串门，正好蔡宋红从新疆打来电话，他说：“我要把蔡羊忠一家杀掉。”

　　凶手是蔡宋红？现年23岁的蔡宋红于六年前移民新疆，一直在石河子市三分场六连的一个雇主处打工，除去年来过一次宕昌外，再也没有露面。为进一步查证，6日凌晨4点，屡为经费困扰的宕昌县公安局做出了一个不惜代价的决定：命刑警大队长包勇等人乘飞机奔赴新疆，以最快的速度调查蔡宋红12月5日前后的行踪。

　　案发第二天，由市县公安机关17名刑警参加的侦破“12·5"案件专案组成立，他们发誓要以最高的工作效率，把凶手绳之以法。

　　围绕现场勘查、痕迹检验和调查排摸，民警们在贾河乡方圆几十公里的村落日以继夜地开展工作。“大家有一股拼命的样子，困了合着衣服眯一会儿觉，饿了吃的是白水面片。”局长杨志秀说。为解决民警吃不上饭的问题，在县委指示下，乡上派出五人背着面、菜、肉进驻李家沟。

　　7日晚，宕昌县委招待所会议室灯火通明。由县委县政府领导和省、市、县三级公安机关全体办案民警参加的案情分析会正在召开，大家从发案时间、案件性质、作案工具、作案过程、作案人数、犯罪嫌疑人的刻画、案件的侦查范围的划定以及侦查方向的确定等方面展开了分析会诊：案件性质为报复杀人，侵害的对象为蔡羊忠一家。

　　副厅长李宗锋布置把侦破重点缩小到宕昌去新疆的打工者群体，中心现场及周边三个自然村和新疆查证工作双管齐下。为加大资金支持力度，县委书记黄华明当即拍板决定：出20万元专款用于发动群众，奖励有功人员。

　　这时，新疆传来消息，在案发时间段，蔡宋红离开新疆，去向不明，其作案嫌疑上升。事不宜迟，李宗锋指令孟好宏带两名侦查员即刻飞赴新疆开展工作。

　　雪山“行警”

　　李家沟社由下庄、大庄、罗家湾三个自然村组成，方圆十多里地，共41户179人。为能逐人见面，办案民警准备了相机、卡纸和捺印工具为每户人员造册登记。于是，一名叫为为的人逐步浮出水面。早在破案之初，专案组就已经掌握家住罗家湾的为为外出新疆打工后于近日回家，5日那天早上，他接了一个神秘电话就匆匆忙忙去了宕昌县城，此人与蔡宋红关系密切。凭直觉，办案民警认为，即使他没有参与作案，至少也是个知情者。顾及到远在新疆的蔡宋红，专案组一直采取着暗中监视、不露声色的策略，稳住了为为。这天，消息传来，为为可能外出，为了争取主动，专案组决定秘密抓捕。

　　8日傍晚，原本上门照相、捺指印的民警在为为家停下了，民警说：卡纸用完了，希望他能主动上门办理这些事宜。蒙在鼓里的为为乐呵呵跟着民警来到办案组在村里的驻地。等待多时的刑警副大队长王小勇也不言语，微微一笑，在为为的肩头上亲热一拍，就击中了为为的痛处。他重重咽了口唾沫：“能不能不带手铐？我全说。”

　　为为大名叫张为忠，他交代，为了给蔡宋红帮忙报仇，12月5日晚上，他与蔡宋红携带砍刀杀害了蔡羊忠一家，之后蔡宋红逃往新疆。

　　案件的侦破获得了突破性进展，蔡羊忠得知后，当着副局长李斌的面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李局，我要给坟上烧两张纸。”“对，说一声，告慰冤魂！”

　　除了新疆的抓捕工作外，当务之急是要找到案件的物证，才能为犯罪嫌疑人套上法律的锁链。第二天，顾不上一天的劳顿，王小勇率领五名刑警，带着张为忠重走这条逃亡之路。积雪覆盖的山路，从贾家山脚一直延伸到六十多公里外的海拔2 800多米的山脊。刑警们

　　新疆擒凶

　　身负五条人命的凶犯逃往新疆，当地公安机关立即意识到案情的重大，一个建立已久的西北地区刑侦协作机制迅速启动。

　　蔡宋红和妻子、儿子移民新疆后，不久因情感不和与妻子

　　是夜，大雪纷飞，气温降到了零下20多度。兵团和甘肃警方参战民警，趟着没过脚面的积雪，来到科可兰木派出所，蔡宋红很可能在此辖区一带活动。虽然已是夜过三更，但全所五位民警正整装待命。在派出所宽大地图前，柳、孟两位副总以及当地公安局领导安排部署：所有出入此地的路口、车站以及凶犯可能出现的电话亭都配置了警力，只等犯罪嫌疑人出现。根据甘肃警方提供的情况，派出所排查出十多户宕昌移民，蔡宋红藏匿的最佳处所，就是这些老乡的家里。通过一番侦查，目标逐步缩小到三户人家，其中，七连的高某与蔡宋红是表兄弟。

　　不眠之夜过后的第二天，进一步侦查确认，亡命天涯的蔡宋红正在高某家中饮酒作乐。

　　事不宜迟，必须立即出手。

　　10点多，指挥员一声令下，多路民警冲入室内分别控制了三人，蔡宋红正在其中。

　　“蔡宋红落网了！”一夜未合眼的李宗锋听到报告后，终于绽开了笑容，周围民警一片欢呼。

　　与此同时，涉嫌包庇罪犯的王某也在石河子家中被捕。

　　凶徒末路

　　因为怀疑蔡宋红的妻子罗某与蔡羊忠有不正当男女关系，1998年开始，两家人便经常为琐事发生纠纷。去年冬天，蔡羊忠父亲与蔡宋红家人有过一次激烈的争执，吵架之后，一口痰便塞住了气管猝死在自家门前，于是两家的关系彻底破裂。与日俱增的仇恨累积得比山还高。蔡宋红虽移民到千里之外，也还念念不忘找堂兄蔡羊忠“算账”。

　　2005年11月28日，铁了心作恶的蔡宋红在新疆准备好了一把砍刀，预谋回家杀人。这一计划得到了同在新疆打工的好友、22岁的张为忠的赞同，张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帮忙”。于是12月2日两人潜回到宕昌。

　　5日那天，两人准备了作案用的衣服、帽子、鞋袜和手套。等到天黑时，便悄悄摸进了村子，蔡还为张准备了自家的马刀。“谁不干谁就不是儿子娃！”蔡宋红鼓动说。在确认蔡羊忠不在家时，两人商定先杀掉蔡羊忠家里人，后再杀蔡羊忠，于是，他们直奔蔡羊忠家。正在看电视的老少五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提刀的两个蒙面人吓傻了。疯狂的砍杀，血肉横飞，即使受害者用最后一口气哀求“把娃不要剁了”也没能换回两人的恻隐之心，最后他们确认没留下活口才肯罢手。随后两人在院子里等候想杀掉蔡羊忠，见其久久未归，便迅速逃离现场，途中扔掉了作案用的服装和工具。逃到了脚力铺，两人商量后分手，蔡宋红逃回新疆，张为忠留在家里继续躲藏。

　　蔡宋红曾对知情人说：“我杀的这个人没后台，警察决不会到新疆找我。”可短短几天后他便落网，而且带着冰凉的手铐和脚镣再次回到了宕昌县。

　　笔者在看守所见到了这两个最多上过初中、还带有孩子气的凶手。蔡宋红一副铁石心肠：“我不后悔，我值了。”张为忠闪动着不安的眼神：“我错了，不该‘帮忙’。”人说宕昌之所以屡有命案发生，是因为这里贫穷，教育文化落后，道德传统缺失；是因为人性中，还留有茹毛饮血的残迹。其实，这都不应该是悲剧发生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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