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害出租车司机妻子有多悲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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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5月01日16:25 《法律与生活》杂志 | |||||||||
本刊记者/杜智娜 2005年9月11日,河南人艾绪强在北京王府井抢劫了一辆出租车,驱车在步行街撞人。半年后的庭审现场,这名身形瘦小的河南人承认自己是在报复社会,他要与王府井的富人们同归于尽。同时,对于一年收入无几、不在富人之列的出租车司机李文发的死亡,他多次向其家属道歉。
一次不算成功的采访 2006年3月20日,在北京市二中院,本刊记者第一次见到李文发的妻子刘荣霞。当时,她就坐在附带民事诉讼原告席的第二排,她的弟弟刘建国为她做代理。 休庭期间,她向多家媒体记者表示,今年已经70多岁的婆婆有病在身,而自己因身体不好一直没有工作,两个孩子已经交不起学费,一家人住在几间老房子里,生活很艰难。 据刘建国介绍,刘荣霞因血压高,长年没有工作。她有两个女儿,大女儿今年读高一,小女儿今年才上小学一年级。 “我姐家说是住在村里,实际上她家在村边,平时很少有人来往,很偏僻。现在,她一个人带着一个8岁的小女孩住在那里,我们很不放心。” 第二次与刘荣霞联系时,距离那次开庭已经过了6天。3月26日,本刊记者依约坐上开往北京顺义区杨镇二郎村的长途车,行至路途的四分之一处时,接到了刘荣霞的电话。 “你今天还是不要来了,我昨天不小心摔到胳膊了,今天疼得很厉害,我要去医院看病。采访下周再约吧。”说完便匆匆地挂断电话,记者只好从中途下了车。 就在将采访定在29日上午,本刊记者再次做好了采访前准备的时候,却又一次接到了拒绝电话。 3月28日上午,本刊记者接到刘荣霞的弟弟刘建国的电话:“我大外甥女在学校遭到同学取笑,很自卑,她不想让媒体记者来家采访。” 后悔没让爸爸送她上学 基于职业操守,更是出于对被采访者的尊重,本刊记者放弃了到刘荣霞家的现场采访,但通过电话线,她向本刊讲述了案发前后的事情。 “头一天晚上,她爸比往常收车早,回到家就开始洗车,他洗得是那么仔细。”刘荣霞带着浓浓的地方口音,慢慢地向记者回忆。“她爸是个很内向的人,平时不爱说话,可不知为什么,那一晚他和我说了很多的话。” 刘荣霞停顿了一下,放慢了语速,继续讲述—— 第二天是星期天,也是我们大妮儿升入高中开学的日子,他问我们大妮儿用不用搭段车。大妮儿心疼他,不想让他多绕那段路,只是说和同村的好朋友约好了一起骑车去。他还是不放心她,因为她要带两千多块钱的学费。后来他们约好了,周一利用大妮儿下课的时间,她爸给送过去。 她爸洗漱完了就要走,说是饿了在路上再吃饭。我问他用不用再泼泼车(指洗车),他没让,说昨儿擦了。 看着他上车,我就对他说:“路上车多,你慢点开,晚上早点回来。”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谁知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透过电话,本刊记者听到刘荣霞在抽泣。 “原本我们是想瞒着大妮儿的,因为她还得上学呢。可这孩子心细。出事那天晚上她给家打电话,家里一直没人接。第二天她见是她大爷(李文发的堂兄)给她送去的钱,就起了疑心,一直问她爸为什么没去给她送钱。”刘荣霞颤抖着声音说:“她赶紧给我打电话,我说只是受了点伤,她不信,非要去医院看她爸,没办法,我就告诉了她。当天她就赶回家来了。” 回家后,大女儿比刘荣霞想像中要坚强,听了事情经过,她没有哭,刘荣霞很不理解,问她难道不想她爸吗?“妈,我咋不想,可是我要是当你面哭,你不更伤心吗?我爸已经没了,你再有个好歹,我和我妹咋办呀?”她的回答让刘荣霞欣慰,女儿长大了。 她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告诉记者直到现在她的大女儿还在后悔:“她说如果当时她让她爸送去学校,她爸就不会遇到那个艾绪强了,也就不会遭遇不测了。” 如今刚刚上小学一年级的小女儿也已经知道父亲去世的消息。 她爸刚“走”的时候,她不理解什么是死,我去学校接她放学,她总是问我:“妈,为什么别人的爸爸都来接他们放学,我爸咋不来接我呢?”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就没有理她。时间久了,她再也不问我了。 有一天,她表叔家比她大两月的孩子冲她喊:“我大爷(指李文发)回来了,我看见他的车了。” 小妮儿就对她说:“姐,那不是我爸的车,我爸不会回来了,那天我和我姐抱着盒子把他埋了。” 说到此,刘荣霞已经泣不成声,采访再次中断。 妻子眼中,丈夫很高大 丈夫的离开对刘荣霞全家来说都是不小的打击。 如今已经七十多岁的老婆婆也已经知道自己的儿子遭遇不测,她已经没有精力再拾破烂卖钱了,天天躺在床上想儿子。 “家里的房是八十年代盖的,有些地方该修了,夏天漏雨、冬天漏风。”村里人都说她家的房子是“危险建筑物”。 “他这一走,我们家就倒了顶梁柱。”至今,刘荣霞都不愿意接受李文发已经死亡的事实。 出事那天中午,我做了一个噩梦。我梦见她爸被四五个男的追赶。我是被电话声吓醒的,打电话的是出租车公司的领导。他说她爸出了点事,让我带着一个亲戚到东城分局去一趟。 他一再地强调我不能自己去,我心里就害怕了,我想她爸出的事小不了。 我叫上孩子的叔和婶一起到了市里。公司领导把孩子的叔叫到屋里,先和他说了。等我听说了这个消息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再睁开眼,已经在家里了。 出殡当天回来后,我再一次昏睡过去,一觉醒来,我问大妮儿:“你爸怎么还不回来呀,他的车咋也没回来呀?” 大妮哭着说:“妈,你这是怎么啦,我爸不是没了嘛。” 此刻,我才真正接受了这个事实。 但从此之后,刘荣霞的神情时常恍惚。“有时候去接小妮儿放学,我都找不到学校门。”常常是好心的村民把她领到学校门口,再由小女儿领着她回家。 “因为我血压高,有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倒在地上了,上周六晚上我摔伤了胳膊,周日又摔伤了腿。”刘荣霞其实非常需要健康的丈夫来照顾她。 在她眼里,李文发是一个很健壮的人,身高1.7米,体重130斤。“他的力气很大。”刘荣霞说:“前两年他刚开始开出租时,也遭过两次抢,当时车内有护栏,再加上他力气大,坏人根本就没有得逞。” 她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的出租车不让安装护栏。 结束采访时,她不停地问记者:“她爸和坏人搏斗也是为了保护他那辆车呀,那车是公司的,也算国家的财产吧,你说她爸算不算烈士?” 在妻子眼中,李文发一直很高大。 【王大伟教授为出租车司机的建言】 “从去年下半年起,北京接连发生了多起出租车司机被抢事件。”在中国人民公安大学的王大伟教授眼里,出租车司机很辛苦,不仅生活上没保障,生命安全也频频受到威胁。 “说他们辛苦,一方面是这份工作本身就很辛苦。不要以为开车是一件幸福的事,如果一年365天都在开,身体受不了。另一方面,他们要交很多的份子钱,每天开8个小时的车仅够交份子钱的,无奈他们只能超负荷工作,甚至带病开车。”他认为:“出租车司机是我们这个城市里工作量最大的工种之一。” 王教授建议社会多想办法解决出租车司机的难处。“虽然目前北京有一部分出租车安装了GPS定位系统,但这个系统只能确定车的位置,一旦司机遭抢或出车祸,这个系统都起不到作用。” 采访中,王教授给出租车司机们提出了九条忠告。 1.呼吁北京市不要拆除出租车内的护栏。虽然是否安装护栏不是出租车司机能左右的,但他们可以向英国学习,在副驾驶座上只能放行李。 2. 报警制备。出租车司机最好能备有尖叫报警器等物品,一旦遇到抢劫,可以求助。 3. 司机守望制度。就是要求出租车司机要互相帮助,如果遇到其他司机求助,就尽可能地帮助他,如果发生危险,立刻报警。 4. 司机驾驶座旁边的窗户尽量不要打开。即使想打开,也要只开一条小缝,防止有人从窗户往里扔硬物击伤你。 5.司机不能和乘客拉家常,特别是女司机,言多必失。当你把脆弱的一面展示给乘客时,如果遇到不怀好意的乘客,就容易根据你的弱点打击你。 6. 司机尽量不要和乘客发生正面冲突。一般人到了目的地,他的熟人比较多,在他的地盘上打起来,司机会很吃亏。 7. 防止碰瓷儿。现在这个出租汽车碰瓷儿不是一起两起了,但是所有的出租汽车司机在遇到这个碰瓷儿的时候,都是一条——给钱。其实你们不要怕,只要记住:有人拍车不开门,小小事故要留神,叫来警察先验伤,私了要钱都没门。 8. 观念预防。晚上不要去郊区,如果遇到两个人以上的男人上车,一家要警惕。即使你看到是一个瘦弱的人或者一个女人打车,也不能大意。你车一停,很可能从别处冲出来几个人一起上车。另外还有一个识别乘客与坏人的小窍门,正常人打车都会坐在出租车后座的右座位上,而抢劫的人往往会坐在副驾驶座或后座的左侧,也就是司机的正后位,便于勒司机的脖子。如果有人坐在你的后面,你可要小心了。 9.了解抢劫事件的高发时间段和空间段。一般秋风一刮,从八九月开始,直到春节前后,都是高发时间段。对于空间来说,司机们往往容易忽略市内的死胡同,其实这里和远郊区县一样危险。 (摘自《法律与生活》半月刊2006年4月下半月刊) 相关专题:法律与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