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歌德堡号”上当水手

　　瑞典古帆船成功重走260年前航线抵广州，两位随船的中国青年讲述：

　　文-张华念 图-谢丹 秦勇 提供

　　历经十年重建，由瑞典重金打造的仿古帆船“歌德堡号”在9个月乘风破浪之后，终于于2006年7月18日正式在广州靠岸。与此同时，参加随船环球航行接力活动的两名中国水

手向笔者讲述了船上鲜为人知的故事。

　　独生女、歌手转当水手

　　“一个男人要走多少条路，才能将其称作男人；一只白鸽要飞越多少海洋，才能在沙滩上入眠……”鲍勃·迪伦唱的这首《Blowing in the wind》(《随风飘荡》)用来表达刚结束瑞典古帆船“歌德堡号”环球航行接力活动的北京水手谢丹和秦勇的心情是再恰当不过了。

　　谢丹，18岁，北京女孩，现在为美国罗切斯特大学准大学生。秦勇，男，38岁，黑豹乐队前主唱、“秦俑”乐队主唱。从4月初开始，“歌德堡号”开始面向中国北京地区公开选拔两名水手。水手的条件是严格的，首先要能运用英语与他人沟通，因为整条船上除了北京水手之外全部是外籍人。另外，水手还要了解海上丝绸之路的历史文化，了解中国人文地理情况，具有不错的游泳技能，还要具有一定的挑战精神。通过层层选拔，最后谢丹和秦勇胜出。

　　历史上的瑞典帆船“歌德堡号”在18世纪曾往返中国3次，运输

　　新复制的“歌德堡号”于2005年秋天从瑞典起航，按照200多年前的航线，途经西班牙的加蒂斯港、巴西的累西腓港、南非的开普敦港、澳大利亚的弗里曼特尔港、印度尼西亚的雅加达和中国香港，最后抵达其18世纪航行时的终点——中国广州，并向北上溯至上海。整个环球航行分为6个航段接力。谢丹和秦勇参与的是澳大利亚到印尼的航段，从5月18日～6月20日，历时33天。

　　只有你做出样子，别人才会认可你

　　“虽然前两名中国上海水手临下船时请其他水手多多照顾我们，但是上了船，就是靠实力说话了。只有你做出样子，别人才会认可你。”秦勇这样说。

　　水手长刚开始的时候给大家讲解各条绳索、桅杆等，用的都是瑞典语，其他水手日常生活之间也叽里呱啦说瑞典语。面对这种情况，刚到船上的两位北京水手真的体会到什么叫孤立无助。

　　“整条船上就我们俩是中国籍水手，其他的都是瑞典人。上船的前两天，根本听不懂周围人的话，更谈不上参与大家的讨论。虽然自己不是哑巴聋子，但是比哑巴聋子还难受。”谢丹回忆当时的情形。

　　到了第三天，所有水手开始学习爬上40多米的桅杆。在家里，谢丹是独生女，从小到大都没有干过什么重活儿，更不用说冒险爬几十米高的桅杆。在国内秦勇是一名著名歌手，生活富足，虽然阅历丰富但是没有经历过什么苦难。

　　“当水手长一声令下时，我们没有多考虑，就抢先爬上桅杆。因为这个时候我们心里清楚，这是检验实力的时候，如果胆小不敢上去的话，那么肯定会遭来其他水手的看不起。”谢丹和秦勇这样描述当时的心情。

　　第一次爬桅杆训练结束之后，瑞典水手们开始慢慢地主动用英语和谢丹、秦勇交谈，水手长也开始用英语上课。

　　记者看到，和一个多月前接受采访时比，现在的谢丹浑身是伤，手上有了很多茧子、摸上去很粗糙，腿上的瘀青一个连一个，而秦勇的手上也是起了很多老茧。两人皮肤颜色明显要比周围的人黑。

　　除了这片海，一无所有

　　“跟我们想像中的很不一样，整个航行过程中，我们很少能见到其他的生物，鱼、海燕、海鸥、船只，这些预想中遍布大海的东西，离我们都很遥远。每次见到除我们外其他生命的迹象，大家都会很兴奋。大家常常开玩笑说，我们每天就是看着一个浪花接着一个浪花，吃完一堆黄油，然后和绳子较劲；除了这片海，一无所有。” 谢丹说道。

　　在秦勇的记忆中，有一次航行了好几天都没有遇到船只，除了茫茫的大海还是大海。“那天我站在甲板上干活儿，突然看到远处有一只船的影子。”等到船靠近时，秦勇看清上面写着“中国海运”。这时秦勇指着那艘船，对旁边的瑞典水手大声自豪地说，“看，船上上百吨的货物全部是我们中国制造的！”

　　船上不能够通电话、也不能够随便上网，基本上与外界失去了联系。水手们早上四五点就要起床，晚上10点左右睡觉，每天睡眠时间大概就6个小时。如果要写日记的话，那么就只能挤占自己睡觉的时间。累了一整天下来，谢丹和秦勇经常还不能马上睡觉，赶着记录白天发生的事。

　　“中国日”培养中国迷

　　“歌德堡号”船上的水手基本上都没有到过中国，对中国的认识仅仅停留在一些老电影和书本介绍上。

　　离“歌德堡号”靠近印尼海岸、谢丹和秦勇两人结束这次环球航行接力还有一天，两位北京水手突然灵感爆发，计划搞一个名叫“中国日”的活动，介绍中国文化。

　　练习了十多年大字的秦勇，写下颜体“中国日”三个大字。“笔就是油漆刷，David和好了‘墨’——红油漆，船上的牛皮包装纸当作宣纸，砚台就是罐头盒子。”秦勇描述当时的情景说。

　　“活动上，当我用小篆写下‘中国欢迎歌德堡’几个字，告诉瑞典朋友这是中国2500多年前的文字时，大家都吃惊地张大了嘴。接着我又用草书写下上面的字，给大家讲解中国文字的演变过程。”秦勇说，“结果，瑞典朋友自发排队要签名，累坏了我。这种签名现场是与以前给歌迷签名大不相同的。”

　　“中国日”上谢丹还给大家介绍中国茶道，结果引来不少人要拜师学艺。最后谢丹把一只10多米长的大龙风筝送给了船长，惊喜的船长说要把风筝永远挂在船上的办公室里。

　　秦勇和谢丹还送给痴迷中国文化的瑞典小伙子Hening一个中文名“文瀚宁”。Hening对中国超级感兴趣，每天学习中文。到船上的第一天，谢丹就答应第一个认识的、也是和她最要好的朋友Hening，给他起一个中文名。经过细致认真的考虑，最后才拍板“文瀚宁”。

　　“中国日”结束之后不少瑞典朋友说受谢丹和秦勇的影响，喜欢上中国，并计划近期来中国。

　　中国饺子大胜黄油面包

　　航海是枯燥的，但是两位北京水手还是不忘传播中国的美食文化，搞起一场饺子宴。

　　为了让饺子馅料丰富，他们二位几乎“盗”走了冰箱里所有能吃的东西：猪肉、西兰花、芦笋、蘑菇、圆白菜、腰果，还有压箱底的葱姜蒜。

　　“包饺子，擀皮、包馅，没想到瑞典朋友对中国美食一教就会。大家围坐在甲板上，热热闹闹一起动手，有几个等不及的外国水手把没煮过的饺子就塞到了嘴里。”谢丹说，“外国人也实诚，馅包得特别大，一个顶咱们包两个的，煮的时候锅里漂着好几个‘超级大丸子’。”

　　等饺子的队排了老长，香味刚飘出来，“Great(太棒了)”声四起。饺子宴绝对是中国美食大胜黄油面包的真实“版本”。“大家吃得特开心，都说这是他们一生中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秦勇更是自豪地说，“咱中国饭，随便整点儿，就能让他们吃得美极了。”

　　遭遇尴尬：男女同舱更衣

　　“第一次看到水手们不分男女都在同一船舱里换衣服觉得实在难以接受。女孩穿着内衣、内裤和只穿着内裤的男孩，大家基本上没有什么隐私可言，一切都在大庭广众之下。瑞典女孩比较开放，但是我们中国的女孩还是不习惯。”谢丹说。最后谢丹躲在其他女孩的身后换上衣服。不过船上的条件的确不能允许搞特殊，久而久之谢丹也适应了。相比之下，秦勇虽然没有谢丹的问题，但是他也抛开了自己的歌星形象，成天光着膀子干活儿。

　　从澳大利亚到印尼航段，船甲板上的气温一般在30℃以上，而睡觉的船舱和厨房的温度则高达40℃。天气一热，瑞典的女孩子们就会比基尼上阵到甲板工作。

　　不过，在整个漫长的航海过程中，每天下午谢丹和瑞典水手有共同的爱好，那就是练习瑜伽。

　　“我已经练了5年多。初中那会儿身体不好，有点哮喘。一次偶然的机会遇到了一位瑜伽教练，我就开始学习了。”谢丹说。

　　因为船上每天的工作忙碌。不，准确地说应该是“繁重”。考虑到这一点，在船上公告栏里张贴出开办免费瑜伽班的通知之后，谢丹心里七上八下，用她的话说是“担心没有人捧场”。

　　结果出乎谢丹所料！距离上课的时间还有半小时，甲板(也就是教室)上就坐满了前来学习瑜伽的外国水手。“那天我教了半个小时，结束的时候大家都围着我说，他们太喜欢瑜伽了，请求我从今以后一定要天天教他们瑜伽。”

　　中国硬汉征服瑞典水手

　　2006年5月30日对秦勇来说是“死里逃生”的一天。　

　　“那天我和其他3名水手在洗甲板，他们把一些油倒在上面，让我们把它擦干。风很大，大约有九到十级，整个船摇晃得厉害。我们4个人在甲板上就像滑旱冰一样，一会儿从这头晃到那头，一会儿从那头晃到这头，一滑就是七八米远。我一共摔了5次，最后一次脖子撞到护栏上，半个身子吊在船外，幸亏脖子卡在船上没有掉下去。”秦勇一边回忆一边比画着当时身体悬着的样子。

　　水手长说：“你真够有韧劲的，摔了5次，才肯罢休。太危险了，现在先停吧！”要知道，之前基本上都没有出现过水手长喊停工的情况，一般都是水手坚持不了要求暂停。以后的日子，秦勇也能明显感到其他水手对他的尊重。

　　“一个男人学会挑战，学会自己生存的技能，这都是我非常崇尚的，我一步一步都要去做的。我没有当过兵，从小也没有吃过什么苦。茫茫的大海上与陌生人一起进行环球航行，肯定是一个挑战。”秦勇说，“我不去挑别人的毛病，我永远看的是怎么让自己适应环境。”

　　“第一次和那么多外国人一起同船生活；第一次在大海上连续航行一个多月；第一次爬那么高的桅杆……当自己很好地处理了之前没有遇到过的事情时，自信心自然大增，而这种自信与之前的舞台自信截然不同。”他说。

　　难忘环球航海的日子

　　环球航行日子结束了，谢丹开始忙于自己的美国求学之行，秦勇也忙着自己的新专辑和演出。

　　谢丹的日记中这样写道：“不知道我回家后是否还能适应没有大海相伴的生活，我知道我现在很想家，在‘中国日’，尤其想念我的家，我也知道，我会想念海上的生活，想念这些朋友。”

　　在临别的时候，船长对秦勇非常正式地说道：“勇，留下继续和我们航行吧！”最后秦勇还是婉言谢绝了。对于大海，秦勇在自己的《远航》一歌中这样写道：

　　Sailing together 让我更加坚强，

　　Love you forever 是我最真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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