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上山下乡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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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8月17日15:01 《人物》杂志 | |||||||||
30年前,我15岁多点,高中毕业后,作为最后一批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走出校门踏上了征程。虽然年代久远,但是往事刻骨铭心,现在回忆起来,仍历历在目。 下放上瑶山 1976年8月4日,我们37名知青携带提桶、铺盖等日常用品,分乘两部汽车,从县城
知青点的房屋建筑在山腰中挖出来的平地上,是厚厚的冲墙楼房,后依大山,前临小溪,开门见山,山清水秀。 到知青点后的次日,场部发给我们绑腿布、砍刀、扁担等劳动工具。有趣的是黑色的绑腿布,5寸宽、6尺长,是用来绑扎小腿的,以防止挖山时滚下的石头砸伤当面骨,或者荆棘等划伤小腿部。打绑腿有技巧,打得好,既扎出了漂亮花纹,又较紧不松散脱落,腿部也感觉舒服。 我还记得第一次打绑腿出工的情景。那天早上,阳光灿烂,火红的太阳照遍了山山岭岭。我们迈着雄赳赳、气昂昂的步伐,进山里3公里远的地方挑松树板。返回途中,挑着的木板越来越沉,我全身颤抖,肩疼腰酸脚痛,放下担子歇会儿后,真不想重新上肩。我下定决心,咬紧牙关,终于挑到了知青点,过秤一称,松树板重达76.5公斤。中餐时,4两1钵的饭,我竟然吃了3钵半! 我们场里造林,主要是种杉树。种杉树要经过几个步骤:第一步是砍山,在砍了成林杉树后的山上或者是在荒山秃岭上,将杂柴、茅草等砍倒,让其风吹日晒;第二步是烧山,把已经晒透晒干的枯枝草叶点火烧成灰,使其变成肥料;第三步是挖山,将山地垦复,通过冬天冰霜雪雨沤烂,待来年开春时就可以打穴种植杉树苗了。 有次烧大山,我记忆犹新。那是9月25日下午,天空晴朗,万里无云。场长交待了烧山作业方法和注意事项,我们就上山了。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我觉得,上山也不容易。我们爬上山时,已是满头大汗,山顶上竟然没有一丝风。我们分别站在一丈余宽的防火带上,等待着烧山的烈火燃起。那次烧山,放的是“坐”火,也就是说火从山顶往山脚下烧。还有种烧法,就是烧“冲”火,即火从山脚往山顶烧,其方法只适用于烧小山包,不适合烧大山。我们稍等片刻,干柴烈火就燃烧起来了。先还是无风的天空,突然烈火熊熊,风生烟腾,对面看不见人,风裹着浓烟从南向北,朝我们警戒的方向吹来,熏得我们睁不开眼睛。 风越吹越大,烟越滚越浓,火越燃越旺,山越烧越光,那真是十分壮观的场面。火叭叭地响,紧接着是高山的回音,好像是在燃放爆竹,又仿佛像是鸣枪庆贺,庆贺我们第一次烧山成功。 12月下旬,大雪封山,冰天雪地。我们知青点食堂告急,没有粮食了。那年,国家供应知青每人每月20公斤大米。当时,在点上的知青个个背着黄挎包,拿着铁铲子,出发到山外镇上的粮站买米。我们走的是羊肠小道,路已被冰冻,里边是山坡,外边是水库。大家相互照应,小心翼翼前行,每走一步路,都要用种玉米的铲子凿个冰窟窿,以便能够站稳脚跟,稍许失误,就有摔跤滑倒甚至跌进水库的危险。去时还好,空手撂脚,返回时就辛苦了。肩上背着10公斤左右的大米,又要小心走路,脚滑打踉跄,吓得直冒冷汗,凉飕飕的风吹过,全身冰凉冰凉的;双眼盯着路面,被雪光刺得生痛。往返十多公里路程,出发时是早晨,归来时已是傍晚。 追悼毛主席 八月十五桂花香。中秋节刚刚过去了一天。1976年9月9日,早晨还是灿烂的天空,一会儿就像人们忧伤的脸一样,阴沉下来了。 下午6时左右,当我们砍山收工归来后,从收音机里听到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中华人民共和国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中国共产党中央军事委员会告全党全军全国各族人民书时,悲痛万分,心情难以形容。 我们伟大的领袖和导师毛主席,因病情恶化,医治无效,于当天零时10分在北京逝世。 毛主席的仙逝,是我连做梦都没想到的事情。 9月17日,我们怀着极其悲痛的心情,臂戴黑纱,胸佩白花,前往县三中礼堂悼念伟大领袖和导师毛主席的仙逝。 庄严的灵堂门口,站着两个手持带刺刀钢枪的哨兵。在《国际歌》的音乐声中,我们迈着沉痛的步子缓缓地走进了灵堂。灵堂里的横幅上写着:“伟大的领袖和导师毛主席永垂不朽!”灵堂正中悬挂着毛主席的巨幅画像,旁边摆满了黑纱、青松、葵花,四周放着各单位敬献的花圈。 参加追悼会的有公社直属队、林场一、二工区和我们知青点的人员。 追悼会在《东方红》乐曲中开始,首先全体人员向毛主席遗像默哀3分钟并鞠躬3次,接着收听了中共中央在北京举行追悼大会的实况转播,最后是各单位代表眼含泪花表决心:我们一定要化悲痛为力量,沿着毛主席指引的金光大道前进,把毛主席开创的革命事业进行到底。 我和广大贫下中农一样,泣不成声。 时值国庆节前夕,安全保卫抓得紧。我们知青点的哨卡,设在肥源水库水尾通向林家沅和肥溪源的叉路口上,全天三班倒,每班由两名知青值勤。9月26日,轮到我参与值班,我在日记中写道:“晨风迎面精神爽,持枪站岗来桥上,睁大双眼把哨放,盘查行人不上当。” 查坏蛋没有查到,擦枪却“擦”出了火。中午休息时,有个男知青在擦半自动步枪时,忘记了子弹已经上膛,击发扳机走了火,子弹打穿木板墙、叠挂在床架上的运动裤、蚊帐、枕套,射进墙壁,留下了9个小洞洞。值得万分庆幸的是床铺上没人睡觉午休!有惊无险。 回队搞生产 我们知青集体在林场是顶替各大队应派出的劳力。大家的户口分别落在生产队,工分在生产队记,口粮、杂粮都要在生产队分。农忙季节,我们就回到各生产队参加劳动。 第一次下队里,是1976年11月1日。我们吃过早饭,挑着行李,迎着朝阳,兴高采烈地从林场来到公社。上午10时,其他的知青都被各大队支书领走了,最后剩余我们5男2女还无着落,我们就在公社吃了中饭。下午2时左右,我们才由大队支书的儿子——大队民兵营副营长接到了大队部。傍晚6时,分到了生产队,安好了床铺。 我的住处是一间黑咕隆咚的厢房,相邻的其他房间关着猪和牛。厢房的楼上摆着一副棺材,楼下床架后头放了一个尿桶,整个房内充满了尿潲臭味,让人恶心呕吐。我心惊胆战地过了一夜。第二天清晨,我们5个男生在大队部会面,交流情况,其环境都差不多。大家牢骚满腹,集体“逃跑”返回了林场。带队干部和林场场长批评了我们的做法,过了几天,又把我们送归队里。不过,这次再没有让我们分散居住了,而是安排我们统一住在大队部里。白天,就各自到生产队去参加劳动。 一天辛勤的劳动总算是过去了,我疲倦极了,躺倒在床上就不想动了。农民的生活就是这样,披星戴月,每天从早到晚都在田地里忙碌着,肩挑手提,刀耕火种,够辛苦的。经过几天的劳作,我感觉到体力上有些吃不消。每天扎扎实实12个多小时的劳动,我是咬紧牙关挺过来的。我常常默念着:坚持,再坚持,坚持就是胜利。这样也好,能够磨练意志。 我们队30多亩晚稻,收割了稻谷8000多公斤,除了交公粮外,人均能分到100多公斤,比上年翻了5倍还多。队里的贫下中农看在眼里,喜在心头,笑在脸上。 当年,我在林场出勤77天,计工分539分;在生产队出勤40天,计工分200分;合计工分739分,每个劳动日按10分计币0.46元,折合人民币33.99元。 这就是我的1976,青涩的年华。 (本文作者现为湖南省新田县委政法委纪检员) 相关专题:《人物》杂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