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稿／沈丁立

　　2004年2月11日，布什总统在美国国防大学发表演讲，宣布了一项防止核武扩散的新倡议。这是在巴基斯坦政府宣布已侦破卡迪尔·汉核走私案后，华盛顿方面的首次正式反应。引人注目的是，布什把破获卡迪尔·汉网络的成绩归功于美国情报界的努力。布什尤其介绍了美国“是如何发现这一地下网络的分布情况、确定关键人物；追查重要的交易、监视物资的转移、监听他们的谈话、打入他们的网络”。

　　《纽约时报》2月12日报道称，去年8月在马来西亚，美国特工追踪这一核走私网络的努力最终取得突破。当时，有5个装满离心机特种部件的大型集装箱被装上一艘货轮。美国中央情报局这时已渗入马来西亚的斯科米精密工程工厂，一个自称为蒂纳并扮成工人的特工亲眼目睹了那些可用于核弹所需浓缩铀的精密机械。然后，间谍卫星全程监视了这批货物的行踪。首先，它们来到了阿联酋的迪拜。在那里，这批货物改头换面成了“旧机器”，并上了一艘德国货轮。当这艘开往利比亚的船在通过苏伊士运河时，华盛顿下达指示：对它立即截获。

　　这一行动直接导致了震惊世界的核扩散贸易网络的曝光：核武设计图纸以及设备至少已被运往伊朗、朝鲜和利比亚这3个国家。国际性防核扩散的控制因此受到了严重的挑战。

　　事实表明，卡迪尔·汉博士将科学家、工程师和商人集合在一起，在合法与非法的模糊边缘，在地下和公开的接合部，成功地突破了国际社会禁止核技术走私的法规。据《纽约时报》报道，自上世纪80年代中期起，卡迪尔·汉订购了超出巴基斯坦核计划所需1倍的核部件，之后将多余部分向其他国家出售，起初主要是向伊朗(伊朗政府已否认核技术来自卡迪尔·汉)，其后是同朝鲜(但朝鲜政府已对此予以否认)，最后发展到向利比亚出口全套核设施，包括铀浓缩离心机和核弹的基本设计图。在利比亚允许对它的核武计划进行检查后，检查人员已从巴基斯坦进口的干洗机中，发现了包在袋中的核武图纸。

　　布什于2月11日的演讲中，声称这一走私网络甚至出售铀原料，以方便进口国进一步对此浓缩，从而达到核弹所需浓度。他还点了布卡里·赛义德·阿布·塔希尔这位迪拜商人的名，此人被认为是卡迪尔·汉的副手，是整个核走私网络的首席财务官。正是他替利比亚下了定单。

　　有人认为，长期以来关于卡迪尔·汉的活动已广为巴基斯坦、美国等国的情报官员所知，但只是在德国货轮出事后，巴基斯坦国家领导人才找他谈话。据报道，穆沙拉夫总统身边的副官曾这么评论，“汉有着一张完全空白的支票，他可做任何事情，去任何地方，能以任何价格购买任何东西”。

　　众所周知，卡迪尔·汉在上世纪70年代时曾在荷兰的一家欧洲公司(铀浓缩财团)工作。他在那里获取了世界上最先进的用于浓缩铀的超高速离心机，在家里偷藏着绝密的技术图纸，并于1976年返回巴基斯坦。然后，他在伊斯兰堡附近的卡胡塔建立了铀浓缩设施。其间，他利用了在海外工作期间所积累的市场供应知识。光是在他工作过的那家荷兰企业的供货名录上，就列有100多家提供离心机部件和材料的公司信息。对他来说，非洲可为他提供原材料，欧洲特别是德国、荷兰和法国可提供高技术的机器和配件，巴基斯坦年轻科学家被继续派往荷兰学习离心机技术，而迪拜则是付款和货运的中心。

　　这种从海外采购核武制造技术的势头后来被转向：包括卡迪尔·汉在内的一批核科学家均卷入了非法核走私的活动。据调查人员反映，卡迪尔·汉从事核走私有三重目的。第一，他有意挑战西方对核武秘密的垄断。第二，他热衷同穆斯林国家“分享”核技术，而不认为这是犯罪。第三个动机则是金钱，他更多地认为巴基斯坦的核武技术属于他个人，而非国家。随着他事业的成功，他的房地产也日见增多，他后来在非洲还拥有了一家大酒店。

　　卡迪尔·汉的基本做法，就是先向国外购买超出巴基斯坦实际所需的有关部件，这使西方跟踪他行为的有关情报部门感到困惑，因为人们没有想到他会有意“囤积”，以图日后再走私出口。1987年，他同伊朗达成协议，向伊朗出口5万个离心机。虽然出口的只是巴基斯坦最初的离心机型号(P-1型号)，但只要全部到位，伊朗将获得每年可制造30个核弹的武器级裂变材料。当巴基斯坦铀浓缩技术逐步成熟后，卡迪尔·汉开始出口已经使用过的离心机。但这样的“二手货”会沾上高浓铀。就是这种高浓铀的残迹，使伊朗的秘密铀浓缩活动在国际原子能机构去年的检查中曝了光。

　　利比亚在同卡迪尔·汉的接洽中，还提出要购买更先进的P-2型离心机的要求。这是经巴基斯坦改进的新型离心机，使用一种超硬合金，使得离心机的转子转速加倍，从而使铀浓缩的效率翻番。在这次交易中，上面提到的塔希尔起到了关键作用。此人出生于斯里兰卡，从小就移居迪拜，同卡迪尔·汉关系非同寻常，1998年卡迪尔·汉还参加了他的婚礼。通过与塔希尔的特殊关系，这个核走私管道开始通向的黎波里。

　　国际原子能机构称，卡迪尔·汉只是整个世界核技术泄密网络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在这个巨大的“核黑市”网络中，有许多来自欧洲、亚洲以及中东地区的中间人，他们同伊朗和利比亚等国的外交官员关系密切。

　　所有这一切，都在警示着当今核扩散已经出现的新趋势，并引起国际社会的极大关注。人们有理由怀疑，卡迪尔·汉等人的核走私案没那么简单。虽然巴基斯坦政府禁止任何人对此案的继续调查，国际原子能机构目前还是不依不饶，试图深入揭开这一国际事件的内幕，国际舆论也正在密切关注这一问题的新的发展。(作者为复旦大学国际问题研究院常务副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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