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滩画报:演艺界于美国大选的表现及隐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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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4年11月09日09:30 外滩画报 | ||||||||
布什继任表明了很多事,这里仅说一件:时至今日,流行文化对民众价值观的影响力已丧失殆尽。这次大选,美国诸明星几乎一边倒地支持克里,实在的例证是:演艺界为竞选捐款的总额里,捐给民主党的占到82%,比共和党钱箱中的四倍还多。更为重要的是这些明星不遗余力地凭借自己公众人物的身份,借巡演、电影、唱片、演讲及媒体曝光等一切手段来为克里造势,在流行文化史上,娱乐人物们这次的政治热情或许仅低于上世纪60年代末参与左派青年文化运动里的摇滚者,但最终却似缺乏燃料的汤锅般,在刚开始看似一派热闹地沸
流行文化自出现以来,就与政治有扯不尽的关系。女导演莱妮·里芬斯塔尔1934年拍摄的《意志的胜利》被誉为史上最成功的政治宣传纪录片,不知令多少德国人民看得热泪盈眶,发誓效忠于帝国与元首。专制国家皆致力于文化控制,独裁者们明白将电视台、电台和制片厂,当然还有纸质媒体和出版社握在手心就等于将百姓的脑子握在手心。在民主国家里,流行文化随着上世纪中叶的产业化进程飞速发展,并基于其民间身份代表大众、特别是青年来对体制肩起监督、批判,甚至弹劾的责任,如美国60年代的反越战和英国70年代末的无政府主义运动中,流行文化都是死硬的扛旗者。政府意志、人民意志与文化意志之间的逻辑关系,专政国家与民主国家恰好打了颠倒,而无论怎样,流行文化与民众价值观之间牢靠的唇齿相连,任何体制都给予了相当的认可与重视。 这就是克里将民主党竞选大会搞成一场歌舞秀的原因,也是布鲁斯·斯普林斯廷率近30位歌坛大腕完成跨7个州,连演34场的“投票换总统”巡演的根据。当然,他们最终一败涂地,似乎这些根据和原因已站不住脚。 这50年来,或是因为流行文化约等于青年文化,总是在饱涨荷尔蒙地反叛再反叛,在这如程咬金三斧头的反叛终于造成大众审美疲劳时,反叛也就由常态成为姿态。反布什意味着反现任政府、反战、反寡头政治,自是不得错过的噱头,众明星一身都是劲。很多人认为,歌手与演员参与这场政治秀不过是为了秀自己,增加自我的耀眼指数,这个不无偏颇的说法倒很配合流行文化在美国体制坐标中的位置。譬如那场比“投票换总统”更令人眼花的“投票,或者去死”活动里,从帕里斯·希尔顿到小野洋子杂七杂八、多多益善的各路明星只需穿上印了这几个字的T恤摆个姿势,拍张照片就完事,目的仅在于威胁每个美国人都不要放弃投票权,这个活动妙就妙在它没有立场——而与40年前的嬉皮运动、30年前的朋克浪潮相比,今天的主流流行文化又有什么立场呢?享乐主义?或许人们已不需要,也不在乎它有什么立场了,娱乐业的本职工作不就是为人们找点乐子么。 30年前,斯普林斯廷扪心自问:“关于政治,我想人们可以主动做许多事。我一直想搞明白:你所研究的美学问题,在何处与你的听众所源于的社会团体的某类具体行为相交呢?”今天他终于有了答案:其美学问题就是创作并演唱克里的竞选主题歌《不投降》,而与听众具体行为的相交处就是:请投克里一票。然后他对为什么那么多听其布道的观众还是把票投给布什做出绕口的解释:“你不能迎合这种模式:总是带给观众他们想要的东西……因为他们并非真的想要它,只是基于他们对某物有所反应并不意味着就要它。”但问题是,他究竟知不知道观众想要什么?或者这样问:他暗自认为可以代表“听众所源于的社会团体”的资格源于何处? 斯普林斯廷自诩代表“蓝领阶级”,莎朗·斯通自诩代表“我们女人”,本·阿弗莱特自诩代表“一切反战者”,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则自诩代表“绿色和平主义者阵营”——这是诸位支持克里的明星在选举期间敲边鼓时的慷慨陈词——在劝人民应选出一位怎样的领袖之前,他们已俨然自得地占据了各个山头。 这不是一个产生文化英雄,而只会产生超级明星的时代。早在十年前,流行文化工业的产品已不再是文艺,从流水线上滚下来的是一颗颗镶金镀银的星星。鲍勃·迪伦和约翰·列侬会成为旗帜,是因为他们在代表个人之后才成为时代的代言人,作为自由表达者,他们将明星的光环踩在脚下,20年前的斯普林斯廷也是同样,但请看他现在鼓囊囊的下巴,已变为一张生不逢时的脸——今天,当一个艺人成为明星,他就必然要遵循属于明星的游戏规则,明星身份若不是光环,那就一定是戴上就卸不下来的金箍儿,诸多厌恶做明星的人,如柯特·科本和基姆·莫里森,证明摆脱这金箍儿的惟一方法只有弄死自己;另一些乐于作明星的人,当他沾沾自喜地以为有话语权来自由表达时,发出的实是机器的噪音。 工业社会的目的是一切都让机器去做;后工业社会的目的则是让一切都成为机器;而今天我们要面对的是,以加速度完成的全球化与一体化令这世上或大或小的一切机器聚拢起来,正在自动合并为一台超巨型机器。于是,现代社会最大的三台机器,政治、经济与文化本应是各自独立、相互牵制的关系,现在却逐渐相濡以沫、蝇营狗苟——我的机轴插进你的齿轮里,你的产品落在我的传送带上——既不分你我,自须有相同的态度、利益、敌人,甚至操作模式。 动辄显摆的自由与民主确是这庞然机器成型前的推动剂,但当这机器完备后它们只能发挥润滑油的作用,届时,无论流行还是不流行的文化不过只能作涂在这机器表面一层炫目、光亮的防锈漆罢了。对于流行文化最发达,并最讲究自由与民主的美国来说,这机器已初具规模,当它彻底完工时,就算列侬再生也不能动其分毫,世界将只有一种意志,那就是机器的意志,它将取代上帝,控制一切——股票、电视节目,谁做总统,及人类何时毁灭。 如果它愿意说话,将会对全人类如《意志的胜利》中希特勒对德国人民的演讲一般说:“你们的肉就是我的肉,你们的血就是我的血,同一个灵魂主宰着我们,同一个灵魂在我们的心底燃烧。” 杨波/文 相关专题:外滩画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