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乌克兰天然气之争背后的博弈

　　本报记者白涛

　　在全球化的国际商业环境下，像俄乌之间这样的带有“历史遗迹”味道的天然气价格问题，将会随着两国完全加入到 国际经济体系中后自然地得到解决。不论是俄罗斯还是乌克兰都将按照国际经济规则来规范自己的行为。乌克兰的教训在于， 规避风险最好的选择应当是，以公认的商业规范保障彼此的利益。对于乌克兰，享受前苏联优惠能源价格的因素已

不复存在。 对于俄罗斯来说，那种“只要你跟着我，就给你好处”的思维方式显然已经行不通，探讨保障自身地缘政治利益的途径已刻不 容缓。同时敲响欧洲能源安全警钟，欧盟开始寻求确保能源供应的多样化，进而减少对俄罗斯和其他能源供应方的依赖。俄乌 “斗气”也警醒中国吸收两条经验：了解能源供应国的政治行为的特殊性，降低能源的对外依存度。

　　“仅靠能源一张牌是不够的”

　　“这个结果是一个双方相互妥协或者说寻求尽快解决问题的一个最佳途径。事实上，从‘断气’后两天的情况来看， 把两个公司就天然气问题的商业谈判演化为两国之间的危机，是不符合两国利益的。而且特别对乌克兰来讲，在这样一个寒冷 的冬天，突然出现断气，对其经济和居民生活，是一个严重的损失或打击。应该说，最后能在比较短的时间内解决这个问题， 是双赢的一个结果。”中国社会科学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研究员姜毅说。

　　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与乌克兰石油天然气公司总裁当地时间4日上午在莫斯科宣布，两国当天已就天然气价格 问题达成一致，双方签署了俄向乌出口天然气的合同，价格为每千立方米230美元，合同期为5年。此举标志着俄乌在天然 气问题上的争端宣告结束。

　　“事实上，在乌克兰派出高级代表赴莫斯科谈判的时候，俄罗斯就已经恢复了向乌克兰输送天然气。可见，俄乌两国 并无意让事态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俄罗斯问题的一位人士告诉记者，“两国首先考虑的应该是国家利 益。‘断气’无论对俄罗斯还是乌克兰的利益都是有损害的。乌克兰独立前曾是前苏联重要的军事重工业基地，自然也是苏联 重点的天然气供给地。在乌克兰有一套完备的天然气运输系统，使得乌在独立后仍然承担着向西欧输送天然气过境国的责任， 并从中收取过境费。两国都同意以天然气的形式支付过境费，就是说过境费与天然气的价格是挂钩的。这部分天然气量占乌克 兰从俄罗斯进口天然气量的三分之二。这意味着，过境费与天然气的价格上调可能是同步的。从短期看，俄罗斯从这次价格上 调中获得收益，可能仅占向乌克兰出口天然气总量的三分之一。但从中长期讲，俄罗斯显然掌握着未来天然气输送路径的主动 权，一旦绕道乌克兰向西欧输气得以实现，乌克兰天然气过境国的资格就可能不复存在。不仅过境费没有了，乌克兰还必须承 担与西欧富国同等的能源价格水平，这对还不富裕的小国乌克兰来说无疑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此次乌克兰在与俄罗斯谈判价格 时，就一再强调，希望逐步调价，否则乌经济将会受到致命的影响。可见，乌克兰政府非常清楚，天然气提价对乌克兰经济意 味着什么。”

　　这位人士指出：“从纯经济利益的角度来看，乌克兰承受不起高价格的天然气，接受要价就会有损于乌克兰的经济。 但是乌克兰还有别的选择吗？乌政府称有两个渠道可以对付危机，一是自产能源，一是从中亚进口。可见这两个渠道并不能完 全解决因俄罗斯停气损失的缺口。结论是，乌克兰对俄罗斯天然气的依赖在一定的时期内是不能消除的。这就决定了乌克兰政 府不得不与俄罗斯继续合作的弱势姿势。”

　　这位人士认为值得一提的是，俄罗斯和乌克兰都有政治评论家认为，乌现政府之所以拖延与俄罗斯的谈判，意在提高 乌克兰“仇俄”心理，为尤先科政府下一步的政治安排做准备。尤先科在他的新年祝词中说，“过去的一年，我们一起战胜了 专制，获得了真正的自由。下一步我们需要做的就是争取乌克兰的经济独立。”作为俄罗斯的邻国，以制造仇恨或抹去长期以 来建立的经济文化联系，并非明智之举。

　　“经济独立和睦邻友好不仅可以共存，而且能够相互促进。事实说明，经济相互依存仍然是这个时代保障国家安全最 有效的方式。如果说，乌克兰摆脱俄罗斯的天然气，取得经济独立的最重要一点，就是以一个独立买家到国际市场以市场价格 购买所需的商品，显然当前乌克兰还无法做到。与其它商品不同的是，就目前的能源市场来说，仍然还是一个垄断市场，占有 资源占有储备的产油气国垄断着世界的大部分能源市场。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天然气生产国，俄罗斯是未来天然气市场的最大占 有者。尤其是

　　姜毅认为，俄罗斯采取的“断气”行动，是有敲山震虎的用意，想警告独联体各国的亲西方势力，防止颜色革命进一 步蔓延。他说：“俄罗斯这一次所以要采取这么激烈的行动，是要震慑一下独联体其他国家，在与俄罗斯离心倾向越来越强的 态势下，提醒这些国家。这些国家无论是在民族文化、历史传统，还是在地缘联系、经济上，都与俄罗斯有很难割舍的关系。 像乌克兰这样一个独联体第二大国，经济上的独立自主性也比其他国家强得多，这样一个国家都很难承受住能源这张牌，独联 体其他比较弱小的国家不能不考虑未来政策选择的倾向。”

　　不过姜毅也认为，从长期来讲，俄罗斯想要团结独联体其他国家，可能仅靠能源一张牌是不够的。他说，这次“天然 气之争”明显反映出俄罗斯对独联体政策的一种新的倾向，即俄罗斯不愿意再为独联体形式上的、毫无实质内容的一体化而对 某些国家提供优惠和帮助。

　　欧盟开始未雨绸缪

　　有分析认为，俄乌两国此番在天然气问题上的争端直接引发了两大问题。首先，这一争端让包括欧盟在内的西方世界 对俄罗斯作为经济伙伴的可靠性产生了强烈质疑。在此次天然气纠纷中，俄罗斯的天然气变成了政治斗争的武器，丧失了其作 为商品的经济属性。分析人士指出，普京政府此番在与乌克兰天然气争端中采取的强硬立场表明，俄罗斯欲将该国的能源优势 转化为政治影响力。许多人担心，既然俄罗斯能用能源来牵制独联体国家，它就一样能用能源来牵制其它国家。这让许多欧盟 国家忧心忡忡。

　　此次俄乌“斗气”造成的“断气”冲击时间虽短，但引发了欧洲各国对于天然气供应安全问题前所未有的关注。据国 际能源机构预测，到2030年，天然气将成为仅次于煤炭的第二大主导能源。届时，天然气占全球能耗总量的比例将由目前 的21％上升到25％，而其在欧洲的能耗比将从目前的23％上升到32％。天然气对欧洲能源安全的重要性由此可见一斑 。在4日的会议上，匈牙利、波兰、捷克、斯洛伐克和奥地利等对俄罗斯天然气依赖性较强的国家代表一致呼吁欧盟采取措施 ，拓展天然气供应渠道并增建输气管线，以减少欧洲对俄天然气的过分依赖。

　　此外，俄乌天然气之争让欧盟开始意识到能源供给多样化的重要性。目前欧洲国家每年消耗的天然气中，有大约四分 之一需从俄罗斯进口。俄乌争端发生后，出于对能源安全的考虑，欧盟成员国表示，有必要使自己的能源供给多元化。欧盟必 须从过去几天发生的事情中吸取教训，毕竟欧盟有25％的天然气来自俄罗斯。欧盟应考虑开辟更多的天然气进口途径。俄罗 斯在过去40多年里一直是欧盟可靠的天然气提供者，而且有理由相信，通过俄乌天然气争端的化解，俄罗斯今后仍将是欧盟 可靠的能源伙伴。欧盟委员会及各成员国已经同意于2011年启动一条从中东和中亚经土耳其到奥地利的新的天然气输送管 线

　　“断气”间接影响不容忽视

　　俄罗斯自本月1日起开始停止对乌克兰供气，并导致欧洲一些国家的天然气供应一度受到影响。“俄罗斯在大冬天威 胁‘断气’，不仅有失大国风范，也有失‘老大哥’的厚道。更重要的是，现在还不是俄罗斯展示自己‘天然气老大’的时机 。虽然俄罗斯在欧洲能源市场重要地位不容置疑，但这种地位远没有转化为政治实力，相反，西方还在步步紧逼削弱俄罗斯。 再者，市场上还有其他大卖家，俄罗斯还不具备操纵市场的能力。所以俄乌天然气价格危机所造成影响也是显而易见的：尤其 是对俄罗斯的天然气石油客户，无异于一次严重的警告。欧盟为此开会研究对策，得出结论是，目前欧盟国家应对天然气供给 短缺机制是何等脆弱，并认为这可能是欧盟未来面临的威胁。欧洲各俄罗斯能源消费国也纷纷对此事发表评论。同样，这一事 件将不可避免地损害俄罗斯商业信誉。对其远东能源的投资国来说，这种谈不拢就来硬的，爱买不买商霸风格实在令人担心， 有一天乌克兰的命运也会降落在自己头上。”中国社科院研究所一位研究俄罗斯问题的人士对记者说。

　　中国社会科学院亚太所管清友认为，像石油、天然气等商品从来都不是纯粹的经济商品，其政治商品属性表现得最为 突出。国际能源体系的基本格局是卖方寡头垄断下的不均衡格局。由于这一基本的格局，能源供给国往往通过共谋获得最大收 益，甚至把能源产品作为政治工具使用。此次俄罗斯和乌克兰的天然气纠纷实际上就是反映了能源商品的这一特点。乌克兰的 遭遇同样也让欧洲国家非常紧张，不管一国经济发展水平如何，在依赖能源作为动力的现代经济当中，能源需求方明显处于弱 势。

　　值得注意的是，此次俄乌“天然气之争”还波及了一些欧洲国家。俄罗斯对乌克兰采取“断气”行动后，一些欧洲国 家的天然气供应当天即受到影响。对此，姜毅认为，这个事件说明，欧洲可能需要进一步调整能源来源多元化的政策。目前欧 洲有很多国家，包括德国都在批评政府过分依赖来自俄罗斯的能源；另一方面也应该看到，欧洲很难在短时间内彻底改变或比 较大地改变依靠俄罗斯能源的政策。可能欧洲更需要的是，如何与俄罗斯在经济政策、能源政策，包括安全与地区政策方面进 一步合作与协调，才能保证欧洲在能源、经济和政治上的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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