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站的网络购票自助换票区/资料图
文/新浪专栏 观察家 何三畏
“暑运”开始了，从7月1日到8月31日。暑运主要是大学生暑假带来的。全国两千多万大学生，基本没有每天呆在家里的，他们大多最少得坐两次车，即放假和开学各一次，基本是长途，主要是火车，高铁和动车。这么想着，我就觉得我有一个故事、一个坐动车的经验，应该贡献出来，供大学生们参考。尽管这是火车站售票大厅的经验，而大学生基本是网络购票，但这里讲的情况仍然跟网购是相关联的。
2015年7月1日，我在“XX火车北站”领略了动车票是如何“涨价”的！我是这个车站的常客，我常在这里和另一个车站间往返，两地动车票差点一百元。现在的情况是，如果你要在售票大厅现场买到当天乘座的票，基本上不太可能了——除非你愿意加价，加价行市是，加百分之五十，即给一百五十元就行了。
今天，我在去火车站前，查了网上有票，不多，因为不能确定到达车站的时间，我没有在网上订，而想用过去的办法：临时去“钓票”。所谓“钓票”，就是在开车前一个小时以内，像鱼翁一样，守在售票机面前，等待平静地显示着“售完”的显示屏，突然神奇地冒出一条漏网之鱼。
这是基于这样的情况，即每次开车前总会有人退票。我想，假使你能看到铁路部门掌握的“大数据”，它会告诉你，百分之一、二或三的退票率，都算正常。而且越是节假期间，票源越紧张，退票的越多，因为资源紧张的时候，积累资源，“有备无患”的人越多，最后“有备无用”的人也就越多。总之，钓票是一条成功的经验，我曾经把这个经验推荐给更多的朋友。
同时，可以理解的是，钓票也应该是受铁运部门欢迎的，因为临时的通票不卖出去，资源也就浪费了，就少了一部分经济效益，尽管铁运公司已经收了退票人“手续费”(开车后没上车，车票作废——损失由乘客全部承担)。
但是，今天，这条经验不管用了。我下午三点到车站，机票机显示，基本没有票了，还剩不多几张无座票。我一直守到五点，没钓到票，也没有看到其他朋友钓到。与此同时，大厅内川梭着一群人，不断在吆喝叫卖我需要的，但屏幕上显示“售完”的车票。让人觉得好生怪异。
以前，我也在火车站听到过类似的叫卖，怀着好奇心，我曾经了解过他们，他们手上确实有火车票，我的问题是：动车不是票面和身份信息一致才能通过检票成功上车吗？你这车票卖给我，我怎么上车？回答是：能，我用一致的身份证你上车，你进去了还给我就是。我想，就算这终究是黄牛党在艰难地钻着管理的空子，明显是不会顺畅的，不会成气候的。我暗自庆幸，网络时代，技术终于截断了倒票的源头。
然而我想错了，现在不一样了。我发现情况不像以前，总有人跟我一样临时来钓票，现在没有了。就在纳闷之时，我看到了这样一幕：一个穿花体恤的矮胖光头中年男，大大趔趔来到售票机前，一手操作触摸屏，一手把手机贴着耳朵，口中淡定地说道：放一张XX至XX的票出来。哇噻，这是一个多么神奇的口令，售票机就听他的话，徐徐吐出一张他要的票来。花体恤把票递给了他身后的男人，身后的男人接住，犹疑地捏着票端详了一会儿，确认，成交。
后来我发现，大厅内外都活跃着这样一群这身怀绝技的人。他们改变了动车票的生态，颠覆了我以前屡试不爽的购票经验——钓不到票了！还得说明一下，“他们”也许应该称作“她们”，因为这些神奇的“导购员”多半是妇女，更准确点说，多半是其貌不扬的中年、甚至更偏老的妇女。我猜想这是因为，一方面这确实不是什么技术活儿，只要能向电话的另一头传递他们逮住的乘客的票务需求信息，再会点几下售票机触摸屏，然后认识人民币就行了。就这素质，一位中年女“导购”，还对我说：不要再刷了，你看你刷这半天不是白刷了嘛！这话明显含有骄傲和挑衅的意味，虽然她说的是实话，实话对我有好处。
出于好玩，我偷录了一段这位妇女一边打电话一边操作售票机的视频。我不能去调查他们收入状况，但我想，他们用这种办法吃黑钱，毕竟还是只能算车票食物链的末端吧，收入不会高到哪里去，在一张一张收回的现金中，他们大约只能取一小部分，因为票源毕竟在他们的“上家”的闸门控制着。
我们不能把他们的“上家”叫作贪污腐败。他们这个行业的腐败大鳄，是刘志军先生那样的气吞万里如虎。直取国家财政，那叫贪污腐败。他们这是什么性质？跟过去说的“倒卖火车票”不一样，倒卖火车票，通常得先有“买”的环节，然后才能“卖”。现在是票就藏在售票系统里，就告诉你说没有了，你乖乖加价，票就有了。这该叫敲诈旅客才确切。我认为事情就这么“严重”。我把涉及的车站名称隐去了，不然，本文就成了公开报案——不过，铁路部门检索一下我的名字，是不难知道我“举报”的是哪个车站的。
“倒卖火车票”曾经是中国铁路的一个脓疮(刘志军先生的亲兄弟，曾因数罪并罚被判重刑，其中就有一项操纵倒票)。这是前互联网的时代故事。后来，人们认为，不断进步的技术可以使社会管理更加“到位”。当前，中国社会的各项管理都越来越依靠技术了，包括防伪，跟踪和视频、语音监控，可谓运用到无所不在。具体到动车票，已经可以做到全国范围的人与票一一对应。然而，它却同时也使“倒票”变得更加轻巧。还是俗话说得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攻破技术只需要人心的一转念。也就是说，技术不能代替制度，制度管不住人，别指望技术能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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