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里的人看不清那里的水有多深

2015年10月06日19:49  新闻专栏  作者:不是官话  
只有局中人才知道表面风平浪静之下的暗流涌动 只有局中人才知道表面风平浪静之下的暗流涌动

  文/孺子牛

  那年从师范院校毕业分配,本该到学校任教的我,鬼使神差进了某地大机关,直接进了当时很有实权的业务科室,上的人生第一课却是人际关系。

  有一天,小弟到机关找我,回到宿舍后,小弟悄悄问我,是不是得罪了同科室一位同事。我一时云里雾里,到机关工作不久,我逢人就称呼职务或老师,嘴巴甜得像灌了蜜,还凭借酒胆不时替领导同事冲锋陷阵,工作也做得井井有条,还表现出了自己的文字特长,看得出领导的器重,领导和同事对自己关爱有加,是同志加战友的关系,我怎么可能得罪同事呢?!

  小弟按照座位说出了瞪眼的那位同事,很认真地说,在办公室时看到,这位同事从背后恶狠狠地看着我,像是对我恨之入骨。

  我立即知道了这位同事,一时如芒刺在背,有些不寒而栗,心里百般不解。后来突然明白了,这位同事是从外面借用到机关的,一直希望正式调进机关,但那一年,我和另一个大学毕业生直接分配进了这个科室,科室一下子满编了,这位同事获得编制的机会似乎大受影响,因此迁怒于我也在情理之中。

  从此,我在这位同事面前小心翼翼,生怕惹恼了他。

  不到一年,变故果然来了,却是节外生枝。单位调我到办公室,说是看中了我的写作才能,有意培养我写材料。与我对调的却是一位中层领导的儿子。多年前,这位中层领导的儿子以工人身份招进该机关,长期负责电话值守,一直谋求转为机关干部。

  蹊跷的是,对方直接接手了我的工作,我也被安排暂时接手了对方的工作,每天值守机关电话,还要兼顾给主要领导办公室打扫卫生。

  现在的机关公务员,可能对当年机关值守电话和打扫卫生的工作不能理解。当年一家大机关只有一两部电话,公用电话需要专人值守。拨叫电话时,需要先向邮局电话挂号,等着邮局接通后回叫,然后扯着嗓子叫唤拨叫电话者,或小步快跑叫来拨叫电话者,值守电话变成一个体力活。当年机关也没有清洁阿姨,办公室卫生由机关人员轮班打扫,领导办公室则由办公室人员兼职打扫。

  从表象上看,我们两个人的工作实现了互换,我“降格”为工人,一种被权力荫蔽当作牺牲品的失落感沉重袭来,对临时负责的值班工作愤愤不平,却不敢公开声张,对机关的用人制度因此失去信任。

  有一天,一位高中女同学到我局办事,看到我正在厕所改建的值班间守着电话,惊讶地问我:“你在这里专门守电话啊?守电话是最让人瞧不起的!”我一时羞红了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想辩解我的身份是机关干部,值守电话只是临时的。但想想我的前任守了多年电话,担心自己值守电话的时间还长着呢,就没了辩解的底气。望着同学离去,我的心底打翻了五味瓶,从此对值守电话和替领导打扫卫生深恶痛绝。

  随后,我找到办公室领导,陈述了自己的苦恼,强烈要求不再值守电话。有些幸运的是,办公室领导理解了我的苦衷,采取了变通措施,将电话值守改成轮班制,几个年轻干部轮流值班,我的主要精力开始转向文字材料。

  后来的机关生涯中,见识了不少“表面是兄弟,背后捅一刀”的职场逻辑,对一团和气的机关起了怀疑。几年机关生涯里,基本看不到同事之间红脸,这些年耳闻的机关殴斗,当年不曾见过,在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团结气氛中,大家各行其是、各取其利。但同事之间的明争暗斗无时无刻不在展开,特别是到了职务提拔、岗位调整的关键时刻,看不见的竞争透着硝烟,不过,局外人看不出一丝痕迹,只有局中人才知道表面风平浪静之下的暗流涌动,让人看到机关谦谦君子背后的虚伪甚至攻讦。

  我最终选择离开,抛弃机关优裕的工作环境,南下赶海,正是厌倦了机关复杂的人际关系和用人潜规则。

  我工作之后第6年,正值机关分配福利型产权房,只需要自付三四千元,就可以获得一套两居室。我作为当年唯一具备分房资格的单身汉参与了分房打分。争执出现在选房环节,打分排在我后面的几个同事质疑我的分房资格,一哄而起,群起找领导,坚决阻止单位给我分房,唯一理由是分房之初有领导说过单身汉原则上不分房。最终,单位迫于压力,决定我拿挑剩的最后一套房。

  当时的我何等心高气傲,断不肯接受这残羹冷炙,气鼓鼓找到领导,撂下一句话:“放我出去,这房子我不要了。”

  从此,我对机关敬而远之。后来,也曾几度面对机关邀请,我都婉言谢绝,因为自觉不是做公务员的料,最关键的是看不清机关的水到底有多深,自己也不想再去趟机关这趟浑水,只想安安静静做一个冷眼看世界的自由职业者。

  (作者现为自由职业者,原在机关工作,担任领导秘书)

  (声明: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新浪网立场。)

文章关键词: 机关 人际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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