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人”可恨，商人未必不可恨
文/田字
1.纪委同志听得不耐烦了
一段时间以来，影视作品中，反映我党干部最有气节的话是：“不知道！”现如今，有人嘲笑一干落马官员起来：既没有老虎凳，也没有辣椒水；既没有皮鞭抽打，也没有凉水浇头；既没有掀指甲盖，也没有钉竹签——“我说”“我招”“我认”，竹筒倒豌豆，全都出来了。
只是这些腐败官员这么怂？这就未见得了。有传闻如此：某贪官事发，拔出萝卜带出泥，牵涉到了一些企业家，其中有Z总。Z总被纪委带去“询问”，还不是“讯问”。Z总自以为事情败露，狼狈之下，主动交待“案件”情况。类自首行为外，“真诚”悔过，检举揭发他人的愿望迫切，急求立功表现。Z总四面张口，狂咬一通，没玩没了：某年某月，送了某领导一套西装；某天某日，送了某领导一幅字画；某时某刻，送了某领导一张购物卡；某次夜宴，陪同某领导赴某会所娱乐一番……
商人的精细，细到纤毫，但不至于经事不忘吧？原来，Z总将这些零零碎碎的事，事无巨细都列在了记事本上。纪委的同志不耐烦了，叫停了Z总。就一桩贪腐案件，若被Z总弄得牵涉广大，本就公务繁忙的办案同志们，一股脑儿衍生办案的话，24小时工作制也未必周旋得过来啊。
部分党员干部丧失气节，但据说是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的一些民营企业家，也未必坚守了“气节”。
2.官商勾结，欺压弱势
不遇大事，不见气节。一些小问题上，有老板也表现得很没节操。
LB是某市局的科员，某天上班时，科长来到了LB办公室，双眉紧蹙，神色凝重，“局长电话打到我办公室，要找你呢！”HB一听是局长，就抢了两步到了科长办公室，拿起电话，“局长您好——”电话那边，“你是LHB吗？！”LB答道，“我就是。”局长毫不客套，训斥开来，“是不是不给钱就不办事啊？你把别人卡住怎么回事？想要搞吃拿卡要那一套啊？——”HB听得一头雾水，惶恐莫名。局长不依不饶，雷霆震怒，呵斥的声音从电话传出来，“你个小屁玩意儿，不学好！一天都干些什么事儿——”接着，就是些不堪入耳的地方性脏话。
啪地一挂，侮辱结束。LB问科长，局长是怎么了？科长说，前两天不是审查了××公司的申报项目吗？你把他们的项目给退了，××公司的人直接找到局长了。LH很受委屈：科长，你得给局长解释啊！科长道，你刚接电话了，你看他听得进去吗？
××公司的项目按申报要求，必须出具经中介机构审计的专项审计报告，必须具有税务部门的完税证明。××公司不知是为节省成本，还是其他考虑，偷工减料地把申报书报了上来。LB同志据实审查，××公司的申报书就被退回。未曾想到，××公司的W老总手眼通天，直接向局长告了御状。更未曾想到，局长仅听了一面之词就发起狂飙来。
科长找到分管副局长，汇报了情况。副局长决定，连同另两位副局长，带着科长和LB同志去局长那里解释来龙去脉。局长说，我不听！我不管！众人曲尽委婉，局长总算消散了怒气，听了听事情缘由。事情一说破，××公司的W老总自觉理亏，要请科长和LB吃饭圆场。科长和LB憋着一肚子气，但经由此事发现，W老总是局长的红人，哪敢不给面子？(可见有时公务员吃企业家的请，有时也是身不由己，宴无好宴。)
那句刺耳的话：“是不是不给钱就不办事啊？”虽非出自W老总之口，却多像商人对公务员的“经济人”假设。
3.扶持“买办”，破坏风气
说一些老板没节操，有根有据。说一些老板破坏风气，也不是信口开河。
一些混社会的老板，尤其是那些还没混壮实的、混出大名气的老板，跟哪样的公务员走得近？会跟恪守原则、勤勉奉公的公务员走得近，还是会跟愿与自己结下同嫖共赌“情谊”的公务员走得近？答案那还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前者最多相敬如宾，后者轻言也是过从甚密，最好是结成一根绳上的蚂蚱。商人重利，商人务实，认权不认人。一些公务员发现自己鬼都不上门，却看见同行被大老板待为上宾，品味冷暖，不知不觉，心态就失衡了。
在笑贫不笑娼的时代里，公务员和商人资源互补、各取所需。每一个腐败官员背后，都有一个以上助推腐败的商人。公务员里，什么叫做众人皆醉我独醒，什么叫做同流合污，乱花迷人眼。
DL老板在某市里大有名气，深明处世之道。这天，DL光临某省局T同志的办公室，拿起桌上的T同志的工作牌，念叨起来，“T××,政治面貌：党员；职务：主任科员。T科长啊，你还是主任科员啊？你今年多大？有四十岁了吧？你们单位四十岁的主任科员没几个吧？你看你，你得多向对面的Z处长学习啊。人家和企业关系处理得好，进步得也快……”
T同志不生气，“我人笨，学不会。”
从那以后，DL老板再也不到T同志办公室。DL老板不亲自出面，自有热心人。某市的L科长，乐得为T同志的公司事务操劳，奔波于省城和市区之间，乐此不疲。到了某一天，传出DL老板的公司以虚假项目骗取国家补助资金的闲言碎语，DL老板跑到海南，又被抓回。L科长断然否认自己和DL老板有任何关系。虽说如此，检察院却不这么看，法院也不这么断。DL老板和L科长，就由一根绳上的蚂蚱变成了不同笼子里的鸟。
丧失气节，欺凌弱势，败坏风气，说得也忒严重了。个人视野所限，但愿这只是以偏概全。换个说法，本文主要是指那些挖空心思走政商路线，想赚轻松钱的无良商人。
固然，权力崇拜的血脉绵延不绝。但不能忽视，资本和权力一样，都是利器，可能伤人伤己。很多场合，资本和权力并不能截然分开。权力滋生贪欲、腐败、专制，资本也会滋生贪敛、骄横、野心。现如今，市场起“决定作用”，老板们的地位仿佛又有提升。党员干部保持先进性、纯洁性是一项系统工程，需要教育实践，不断改造主观世界，需要反腐倡廉，惩防并举。老板们的纯洁性天然而成？自始至终，都是纯粹的生意人？《孟子》中的“为富不仁”，是多少年前的话来着？
“我和××局长吃过饭！”“××局的人没什么了不起，用不了几个钱就可以摆平！”……如此这般的豪言壮语不绝于某些老板之口时，政企关系，难言和谐。
文末得强调，本人是坚决拥护反腐的(说“气节”的事，可能有误导)。说一些企业家猥琐，也并非说公务员中无猥琐者(文中也已提到一些公务员的猥琐情状)，言“且慢仇官”，并非意味将矛头引向“仇富”。不精确的表达，“官人”可恨，商人未必不可恨。
(作者为省直机关公务员。首发公号“不是官话”。纸媒、新媒体或微信公众号转载改编，必须事先征得“不是官话”的授权同意，并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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