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专栏 观察家 王石川
中产,离破产有多远?有时,也许仅隔600米。天津港爆炸中,距离爆炸点最近的小区才600米左右。一场突如其来的爆炸,让居民住宅变成危房。房子毁了,甚至无法入住了,但从法律上说,那些仍未还完的房贷,必须接着还下去。这是一件多么悲摧的事情?
一名30岁的业主感叹,家园毁了,一想到要还十几二十年房贷,就有种无力感。这种无力感,让人感同身受。黑暗,本只是一种颜色;对于不幸的人来说,黑暗就是一种状态。
报道称,爆炸点附近,有好几个项目由万科所建。一般来说,买得起万科房产的人,或许已是中产,或许正在奔向中产的路上。他们对未来充满好奇,他们对世界心存美好,用诗人的话,就是:“所有的日子,所有的日子都来吧,让我们编织你们,用青春的金线,和幸福的璎珞,编织你们。”可是,由美梦切换成噩梦,常常就在一刹那,那么不由分说,那么冰冷残酷。
谁都不愿意被灾难狙击,谁也不愿意人生轨迹下行。可有时候,我们根本无法确定自己的人生走向,在天灾或人祸面前常常无能为力;我们的防风险能力太差,抗风险能力也不强。
一场大病,一次股灾,一次爆炸,乃至于一次创业失败,就让你的人生几乎归零。跌倒后,有人掸掉身上的灰尘,眼含热泪,咬紧牙关,从头开始;也有不少人一蹶不振,失去再度站起的勇气。不是不愿站起,而是苦难太频繁。刚要站起,苦难袭来,一个趔趄;还未站稳,又是一记苦难……
大约十年前,一篇《我奋斗了18年,才和你坐在一起喝咖啡》的网文,让无数人共鸣。作者称他在上海读完硕士,找到工作。奋斗18年,已经融入到这个国际化大都市中了,与周围的白领朋友没有什么差别。“每每看到正在同命运抗争的学子,心里总是会有一种沉重的责任感。”
可是,现实的残酷在于,奋斗了18年,未必喝上“咖啡”。还在于:“咖啡”能喝多久?5年前,笔者在《中国青年报》发表一篇文章:《奋斗了18年,咖啡还能喝多久?》,其中有这样几句话:在种种因素下,这咖啡不是一直能喝下去的,没准儿今天喝咖啡,明天就得回老家喝白开水。简言之,这涉及阶层下流的命题。本来你千辛万苦成了白领,但在种种因素下,又沦为穷人;本来刚脱离贫穷,过上了还勉强可以的生活,但一场变故让你归于赤贫。
这种担忧并非多余,我们身边不难找到例证。
一般来说,社会有三种状态,一种是上流社会——向上流动,一种是下流社会——向下流动,还有一种是阶层固化,社会陷入凝滞状态。以《下流社会——一个新社会阶层的出现》一书名噪一时的日本作家三浦展,曾感叹:“进入1990年代,我注意到日本年轻人的价值观开始从上升志向转为下降志向。”究其原因,与社会向下流动有关,而下流社会的形成,与经济发展迟缓,贫富差距拉大等因素有关。
而在上个世纪60年代,日本以中产阶层庞大为荣。一项名为“国民生活舆论调查”的大众调查,把人群分为“上,中上,中中,中下,下”五个阶层,结果选择“中上,中中,中下”阶层的日本人,达一亿以上,占样本的90%。
当前,也有外国学者提出“iPod一代”的概念,意指“没有安全感”(insecure)、“压力大”(pressured)、“承担过重税收负担”(overtaxed)、“债务高筑”(debt-ridden)。从“下流”到“iPod一代”,似乎已是年轻人的普遍状态。更应看到,这种状态和状况,绝非局限于日本。
人们常说“希望在年轻人身上”,其实,更应该问,如何让年轻人看到希望?较优厚的待遇、优渥的生活、优雅的举止,这种优质状态,或是多数人的向往。但是,如果给这种向往,按上暂停键,由优变为忧,就是令人沮丧的事情。
也是一件糟糕的事情。据报道,在日本,一些身为贫困层而又上流无望的的年轻人,如此表明心迹:“我们这些低薪劳动者,被社会放任已10年。社会不但不曾对我们伸出援手,且骂我们没干劲,成了国家GDP的分母云云。只要和平继续,这种不平等便会持续一生。若打破这种闭塞状态的话,兴许会生发某种流动性也未可知。而作为一种可能性,那便是战争。”
看不到希望,与曾有希望却逐渐陷入绝望一样可怕。他们不再选择如何上流,而是选择破坏,选择自暴自弃,选择玉石俱焚,甚至渴望可以带来人生变化的战争等极端手段。
“对大多数人而言,人生不是什么冒险,而是一股莫之能御的洪流。”美国短篇小说作家雷蒙德·卡佛如是称。面对洪流,我们该如何迎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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