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澳“个人游”引发反洗钱风暴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9月17日11:14 南京《周末》

　　本报特约记者罗昌平

　　9月1日起，上海市居民可以个人身份游港澳。这是继8月20日广州、深圳等广东8座城市开通港澳“个人游”之后的又一浪潮。随着内地大量旅游者的涌入，香港的金融市场遭遇巨大考验。此间香港特区政府保安局局长李少光公开表示，有关部门将密切注意和严厉查处借“个人游”来港洗黑钱的勾当。

　　无独有偶，中国人民银行的一个代表团于8月23日抵港，并很快与香港金管局就宏观经济及区内债券市场发展交换意见。根据记者得到的可靠消息，9月18日，中国人民银行行长周小川将亲自带队，联同央行、银监会、证监会等官员出席由香港金管局举行的研讨会，届时双方将就在港开办个人人民币业务等问题进行磋商。

　　中国隐形经济知名学者、反洗钱研究颇有建树的黄苇町认为，中国反洗钱将由之前的“堵”转为“疏”，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政府正积极研究放宽人民币出境的管制，并在技术与法律等方面下狠招。

　　香港“颚骨行动”大扫黑

　　8月20日晚，香港警方联同多个执法部门在西九龙采取大规模打击黑社会行动，共拘捕414人，其中包括308名持双程证的内地人士和8名非法入境者。

　　参与此次事件报道的某香港媒体同行透露，这一名为“颚骨行动”的突击行动，主要针对区内的娱乐场所，包括香港警方、入境处、海关及影视及娱乐事务管理处等部门联合参与。此次拘捕的105名男子和309名女子，年龄介于17至70岁，涉嫌非法赌博、贩毒以及卖淫等罪行。

　　但香港政府并没有简单地将此视为一次独立的行动。香港保安局局长李少光在一次公开场合透露，两年前，警方与廉政公署曾联手侦破一个“洗黑钱”集团，该集团的成员每日安排内地旅客携带大量现金来港，将不法活动获取的数百亿元收益运抵香港。所以李警示，有关部门要密切注意和严厉查处借“个人游”来港洗黑钱的勾当。

　　香港入境处的数字显示，自内地开放“个人游”至8月17日，共有20882人来港旅游。随着9月1日上海“个人游”的开通，香港必然迎来新一个客流高峰。反洗钱专家黄苇町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透露，随着内地逐步放宽多个城市居民申请“个人游”，肯定有不法分子借机洗黑钱，这个量比以前将明显增大。

　　据黄介绍，以前借旅游洗钱有两种方式，一种是直接携带大量现金出境，通常被称为“老鼠搬家”，这方式的具体操作办法是：依靠游客、导游或留学生等带国家规定的现金出境，积少成多后在境外洗白；另一种是利用国际信用卡进行刷卡消费，这比起第一种要方便得多。“个人游推出后，不法分子利用旅游洗黑钱的机会更多了，所以量也会增大，这对内地银行和香港政府都是一个大的考验！”

　　黄认为，一个直接反应就是，与中国毗邻的众多国家边境上，涌现出一大批赌场，“以前内地人一般跑到澳门去赌博，现在情况发生了一些变化，越南、泰国和缅甸等国家也出现了大量赌场，而且时常能看到某些中国官员出现其中，我们常称之为豪赌。”

　　据黄介绍，除了赌博，这些被带入香港的黑钱还能通过购置地产、流入股市等方式洗得一干二净。香港的压力

　　8月23日，也就是中国人民银行“先启部队”抵达香港的第二天，一场特殊的房产拍卖会使上海从事成衣贸易的女商人蒋太，成为国人的焦点。

　　被拍卖的香港第18座“花园皇宫”平台花园单位底价为1500万港元。记者注意到，4名有意竞投单位的准买家身处不同地方，其中两名为香港本地人，一名是已移居加拿大的港人，另一位就是身在上海的蒋太。为此，开发商特意安排了三地视像电话会议，让身处加拿大及上海的买家，能同时与香港两名准买家出价竞投。

　　经过29次叫价，最终蒋以1742万港元夺得该单位。据蒋太本人透露，内地逐步放宽多个城市居民申请“个人游”，是她决定购入该单位的其中一个因素。不过，此次入市的资金主要由香港业务公司以港元支付，并无套汇情况。

　　黄苇町认为，如此明目张胆肯定对自己的资金问题放心。但此间还有大量企业老板，他们一般都很低调，如果利用“个人游”实现自己的洗钱目的，确实给政府的监管增加难度。

　　“由于买卖时难以断定买方是否以黑钱买楼，在商言商，所以开发商普遍是认钱不认人。”一位地产界人士如此表示。但他同时认为，对于内地人洗黑钱买楼，发展商都有一定忧虑，但又无从防范，惟一的方法是尽量要求对方以支票或本票付款，或通过银行转账。

　　对于近期有内地游客在港购入多个物业，李少光也公开表示，内地有外汇管制措施，中央会关注，并有赖内地部门发证时把关。如果发现经常有旅客带大量现金来港，当局会关注是否涉及洗黑钱活动。

　　还有一个超常规的现象，就是近来香港股市相当活跃，指数连续高升，成交逐日增加。踏入8月份，其日均成交额高达113亿元。有业界人士表示，成交额激增，部分原因是与内地开放“个人游”有关。

　　按中国证监会的规定，内地居民不能持有外国的投资户口，主要是由于外汇管制的问题；内地居民要汇钱离开内地也存在一定困难。不过，内地居民多以游客身份并多数以手持现金的方式到香港买卖股票。一投资香港股市的内地人士告诉记者，香港某著名外资银行的一项业务也在为内地资金流入香港提供方便。通过这家银行，内地人士完全可以通过设立多个户头，化整为零地将内地的一笔外汇资金顺利地汇到香港。

　　“现在在南方地区，经常有香港证券公司的经纪员来拉客户，他们巧舌如簧地把港股夸成遍地黄金，怂恿内地的有钱人去投资。”银河证券的一位操盘手如此透露。

　　据黄苇町介绍，随着压力的增大，香港入境处前线人手明显不够。为此，当局不得不抽调其它纪律部队文职人员，协助入境处处理文职或旅客过关工作。另一个重要举措是：及时向内地公安机关通报曾在香港犯案内地人的名单，杜绝内地人借“个人游”来港做黑工或犯案。

　　港粤联防行动

　　“客观上讲，人员的大量流动肯定会为洗钱者提供更多的机会，但外汇管理不能光靠控制人员流动来解决，必然依赖于更科学的监管手段。”黄苇町如此告诉记者。

　　作为“个人游”开放的第一大省，广东显然成为此次反洗钱行动的桥头堡。事实上，为监管洗黑钱，广州已对部分个人银行账户进行严密监控。中国人民银行广州分行分管外宣的曾处长日前正参加一个全国性会议，会议主题就是针对“个人游”的金融监督问题。据悉，中国人民银行的反洗钱工作处和交易监测处已开始在全国布署，对某个范围内的账户进行监测。

　　曾处长介绍，早在今年3月，中国人民银行广州分行目前已初步搭建起了一个预防、控制、打击洗钱犯罪的平台。目前，该省各金融机构已开始向人民银行报送可疑支付交易信息。曾向记者提供的有洗钱嫌疑对象的范围为：1.个人银行结算账户短期内累计100万元以上现金收付；2.与贩毒、走私、恐怖活动严重地区的客户之间的商业往来活动明显增多，短期内频繁发生资金支付；3.短期内资金分散转入、集中转出或集中转入、分散转出；4.居民个人银行卡、储蓄账户频繁存、取大量外币现金，与持卡人储户　身份或资金用途明显不符的；5.居民个人在境内将大量外币现金存入银行卡，在境外进行大量资金划转或提取现金的；6.居民个人通过现汇账户在国家外汇管理局审核标准以下频繁入账、提现或结汇的；7.居民个人外汇账户频繁收到境内非同名账户划转款项的；8.居民个人频繁收到从境外汇入的大量外汇再集中原币种汇出，或集中从境外汇入大量外汇再频繁多笔原币种汇出的，等等。

　　不过黄苇町认为，最为关键的问题还没有得到根本解决，比如外汇管理体制以及对洗黑钱的相关惩治等措施，还缺乏操作性，有些甚至明显不合理。让香港成为人民币离岸中心？

　　黄苇町认为，此次中央的动作是相当主动的。种种迹象表明，中央有意放宽内地居民携带人民币出境的管制。

　　8月23日，中国人民银行货币政策委员会委员、中国社科院金融研究所所长李扬率领代表团访港。其中一名代表团成员表示，代表团会与港方讨论香港银行处理人民币问题，并认为随着内地放宽“个人游”，人民币在港的流通量将会增加，故有需要加以规范。他表示，支持香港银行接受人民币存款，而且可考虑在港长期设立人民币离岸中心。

　　代表团成员之一的中国社科院金融研究所主任易宪容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如果香港成为人民币离岸中心，一些需要有人民币交易的外国企业可能会实时将总部迁移至香港，而其它境外人民币交易亦会集中在香港。易如此表述有着特殊的意味。据悉，现时约有700亿元人民币在香港流通；如果进一步放宽人民币出境管制，仅以所有旅客人均在香港消费6000元计，两年后更会有高达3000亿元人民币在港流通。更何况有消息称中央有意放宽的人民币出境上限高达3至5万元，因此，未来滞留香港的人民币将迅速达至一个“惊人的数目”。如此数量的人民币无法循合法渠道回流内地，在香港将衍生大量社会以及金融问题，甚至引发犯罪威胁国家金融安全。因此，在香港开展人民币结算业务的需求已日趋迫切。

　　但黄苇町认为，将香港设为人民币的离岸中心只是目前的政策建议之一，应该要留意人民币离岸中心对人民币整体汇率稳定性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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