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代布什有多像？

　　小布什的最后上台，缔造了美国政坛的又一个家族神话。忙于组阁的小布什广揽其父当年旧臣，令人在钩沉前朝往事 之际又心生疑问：两代布什在对待中国的政策上能有多少相同之处？

　　小布什未来政府的副总统是曾担任老布什政府国防部长的切尼；国务卿鲍威尔曾是老布什的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为 美国在海湾战争中的速战速决立下了汗马功劳；国家安全

助理赖斯，曾是老布什的国家安全委员会成员。如此多地启用老布什 政府的旧班底，引起人们对小布什未来外交政策的两方面推测。

　　翻版里根还是仿效其父

　　第一种推测是，小布什可能采取类似于里根时期的对外政策，因为老布什的对外政策是里根政策的延续，在今年大选 过程中甚至有评论家尖刻地把小布什形容为“里根三世”。老布什政府中的许多重要官员都曾供职里根政府，包括切尼和鲍威 尔。而里根的政策是以对苏强硬著称的，他曾主张不对以苏联为首的共产主义阵营作丝毫妥协，必须通过扩大军事开支来增强 美国的军事实力。

　　第二种推测是，老布什70年代曾担任美国驻北京联络处主任，出于对中国的个人感情，他在六·四政治风波后尽了 最大的努力维持同中国的关系，多次挫败国会通过的实行对华制裁经济措施的议案，并成功地延长了中国最惠国贸易待遇。小 布什可能仿效其父的做法，对中国采取较友好的政策。

　　然而，这两种推测都忘记了一个关键的基本事实，即冷战已经结束，美国的对华政策早已不是建立在冷战需要的基础 之上，而是建立在冷战后对中美共同利益的重新估价之上，因此，虽然小布什在发展军备方面比克林顿政府态度坚决，但他不 可能在总的外交政策方面步里根的后尘。小布什在竞选中曾表示，他将把中国当作美国的“战略竞争者”，而不是“战略伙伴 ”，不过，美国的中国问题专家普遍认为，这不过是大选中常说的“空话”，不能当真，而且布什仅在一个竞选场合说过这样 的话，并没有反复强调，加之“竞争者”并不等于敌手，所以小布什的这一言论并不表示他的对华政策会趋向强硬。

　　另一方面，即使小布什像老布什那般采取对华较友好的态度，也不可能是向旧政策的回复，因为老布什的对华政策仍 然主要是出于冷战时期的战略考虑，他被美国国内的研究者批评为，没有意识到冷战已经结束，仍然沿用利用同中国的关系作 为反对苏联扩张的杠杆的政策。但是，在苏联的威胁消失和越南在苏联的压力下于1989年从柬埔寨撤军之后，美国同中国 之间旧有的共同战略利益基础已经不复存在，老布什的对华政策因而被国会和媒体贬斥为“姑息”。

　　小布什显然不想得到同样的评语。冷战结束后，中美间最突出的争执始终是台湾问题、人权与经贸问题和武器扩散问 题。一般来说，同民主党相比，共和党在对外政策方面更注重国家利益，而不是道德和人权。不过，这并不意味着美国在这方 面的政策会有所放松，因为其政策还会受到来自国会方面的压力。而在经贸问题上，同美国商业利益集团关系更为密切的共和 党，会代表它们的利益更主动地推动中国加入WTO。

　　台湾问题与NMD悬念

　　然而，在台湾问题和武器扩散问题上，新的布什政府可能采取的政策中有两点会对中美关系带来负面影响，其一，布 什有可能扩大对台武器销售，以加强台湾的防卫能力，因为小布什虽然承认一个中国的原则，但他不能接受中国以武力方式统 一台湾。如果布什政府扩大对台武器出售，那将给中美关系造成严重的不利影响。其二，为了对付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扩散可 能带来的对美国安全的威胁，布什政府将加紧研制国家导弹防御系统。对此，无论美国专家还是中国专家都担心，这将大大削 弱中国的核威慑能力，增强中国的不安全感，并迫使中国作出相应的反应，结果导致中美之间的紧张状态。但是，这两方面的 政策都关系重大，尤其是发展国家导弹防御系统不仅影响中国一国，因此小布什政府将如何行动还需观察。

　　美国明确确立后冷战时代的对华基本政策是经历了一些反复的，克林顿1993年上台后把中国的最惠国待遇同人权 状况挂钩。虽然克林顿政府于1993年秋季着手对对华政策进行了全面审查，9月签署对华政策行动备忘录，开始实施对中 国的“接触”战略，并于1994年宣布“脱钩”，但是1995年克林顿又在国会的压力下对李登辉发放访美签证。直到1 996年3月“台海危机”导致中美关系降到70年代初以来的最低点，美国的对华政策实际上仍然举棋不定。

　　“台海危机”后克林顿政府才真正意识到需要彻底审查对华政策。审查的结果显示在国务卿克里斯托弗5月17日发 表的关于对华政策的演讲中，它提出了对华政策的三项基本原则：一个稳定、开放和成功的中国符合美国的利益；支持中国完 全和积极参加国际社会；在保持对华接触政策的同时,为了维护自身利益,美国在必要时将采取强硬战略。这三项原则实际上 是美国在冷战结束7年后几经周折制定出的新对华基本战略，它也是迄今美国政治领袖、战略家和中国问题专家的主流看法。

　　这种主流看法建立在对中美两国的共同战略利益和经贸利益的认识之上，它不会因政府的更迭而有所改变。近年来， 同中国发展良好关系符合美国利益的看法已经不仅仅是战略家们头脑中的产物，而且成为美国一个重要的社会群体　　商业利 益集团为了自身的利益所追求的目标。这个集团于1993年开始积极地和决定性地投入了美国对华政策的游说，在使人权同 最惠国待遇“脱钩”、取消因人权和武器销售对中国实施的各项经济制裁措施、推动给予中国的永久性正常贸易关系地位和使 中国早日加入WTO方面，商业利益集团对国会的游说和广泛宣传起了关键性的作用。在后冷战时代，美国的外交政策受到国 会、利益集团、媒体和舆论相当大的牵制,在这种情况下,商业利益集团的影响基本上平衡了对中美关系产生不利影响的利益 集团，如非政府人权组织、工会和宗教团体、关心西藏或台湾问题的利益集团、关心武器扩散问题的利益集团等影响。

　　当然，一直自命为“世界领导”的美国，对于中国这样一个在意识形态和政治制度上与它完全不同的国家始终会存有 疑虑，其保守势力特别对中国经济和军事实力的迅速发展感到担忧，这就是为什么在美国国内总会有关于中美关系不和谐音冒 出来。例如，不久前美国的主要思想库之一兰德公司提出了一个关于对华政策的报告,建议对中国采取“遏制＋交往”的政策 ；12月15日，现任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谢尔顿在对全国媒体俱乐部的演讲中说：美国“需要集中所有实力和外交因素来确 保中国不成为21世纪的苏联熊。”其实，出现这些议论并不足为奇，关键在于这些观点是否能够在美国的对华政策决策中占 上风。冷战结束后美国政府并非没有尝试过强硬的对华政策，但结果发现同中国的紧张关系不可避免地损害了美国自身的重要 利益，这才使它最后把对华政策调整到同中国“交往”、使中国融入国际社会，而不是“遏制”和孤立中国的方向上来。

　　因此，一位美国的中国问题专家的话讲得有道理：目前美国在对华政策上除了现行政策外别无选择。小布什的对华政 策可能更像克林顿而不是他的父亲。

　　文/周琪

　　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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