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州晚报独家责任:探访烟花爆竹黑色路线图

　　在郑州殡仪馆附近的黄岗寺村，在路口出售纸钱麻纸的摊贩的三轮车内，鞭炮是他们的“主打商品”。晚报记者 张翼飞/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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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郑州殡仪馆门前，为了祭奠逝者，爆竹又很容易买到。晚报记者 张翼飞/图

　　核心提示：2005年1月4日，郑州市荥阳峡窝镇，一辆银白色昌河面包颠簸在乡村土路上，该车满载近万响的烟花爆竹。事前，一位行内朋友交代让车主老张捎带暗访的记者一程，但是，当坐到这从上到下都塞满鞭炮的车内时，还是感觉危机四伏，尤其是在如此颠簸的小道上，更是心惊肉跳犹如坐在随时要爆炸的火药桶上。老张说，他要把这此烟花爆竹送往郑州三环以外的城乡结合部，用不了多长时间，这此烟花就会被各种贩子带往市区。

　　来自郑州市120急救中心的消息说，去年春节期间，该中心就接到近20起被鞭炮炸伤的求助电话。自1994年郑州市实施禁放后一直执行不错，直至2002年烟花爆竹声开始不绝于耳，尤其是2004年达到了高潮，这一年也是被鞭炮炸伤最多、最严重的一年。今年情况怎么样呢？这些烟花爆竹都从何而来？《郑州晚报》独家责任记者历时一周，调查出了一张流向郑州市区的“黑色路线图”。

　　杂货市场成了爆竹交易地

　　“我曾到郑州殡仪馆附近推销鞭炮，但他们嫌贵都不要，他们的炮都是小桥那里给送的货。” 1月4日，在荥阳市刘河镇架子沟，当地一个较大的制炮户老林老林很懊恼的这样说。

　　“刘河现在做炮的人家少，制度还算规范，要经过层层审验并交数万的安全保证金等钱款项目才能生产，成本很高。而在开封尉氏那里的制炮的人家只要交几百元就可以制炮，成本低，卖的就好，你到郑州市南郊最大的，供应郑州市五六个县市的市场——新郑小桥烟花爆竹市场里去看看，那里几乎都卖开封做的炮，而刘河只能供应附近少数几个乡镇。”在荥阳市刘河镇，经一位行内朋友的介绍，记者搭载了张姓车主昌河面包车。

　　“河南做烟花爆竹的地方有很多，小有规模的像开封通许，洛阳的偃师，南阳市新野县五星镇，荥阳的刘河等地，其中规模最大的属开封尉氏，那里有个村镇家家户户都做炮。现在邻近双节，买炮的客户太多，只要有人买，我就被叫来送，这一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

　　1月6日，郑州市黄岗寺殡仪馆附近。

　　以推销鞭炮为由，记者很快与散落在这里的当地村民开的爆竹及丧葬用品几个小摊主搭上了话。“你们的鞭炮比小桥那里给我们送的货贵，烟花倒还可以考虑，不过你送货时要在晚上来。”

　　在殡仪馆外站了十分钟，就看到不少悲痛的人群从附近摊点买来爆竹在火葬场门口燃放，这里短短的一条小街上铺满了红色的爆竹纸屑，火葬场的围墙上大幅的标语写着“禁止燃放烟花爆竹” 。

　　1月7日，从郑州坐开往新郑龙湖镇的车，一个小时不到就到了小桥，问售票员哪里是小桥的鞭炮市场，女售票员指了指路西边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市场。

　　下车走到这个市场边缘，发现脏乱的小市场上有四十家左右的百货批销门面，几乎每一家的门头上都写着“杂货”、“百货”的招牌，根本看不出这里是一个花炮市场。

　　“三无”花炮应有尽有

　　在疑惑中走进一家百货铺，尘封的货架上放着几瓶落满尘土的饮料，还有零星几种日常用的佐料。在店门旁边堆放着的各种箱子上面，终于发现了几盘5000响的鞭炮，货架下有几名为个“麒麟送子”的烟花筒。

　　听说是来定年关花炮的，男店主立即热情起来，他开始翻腾货柜下和货架后的一堆箱子，很快变戏法一样十多种各式花炮出现在柜台上。“小钢炮”、“绿鞭”、“黑蜘蛛”、“摔炮”、“电光花”“神鞭棒”、“小飞机”……其中不乏两响炮、铁炮、手持升空花炮、及各种大口径组合礼花弹等灵敏感度高、危险性大的品种和无产品合格证、无厂名厂址、无燃放说明的“三无”产品。

　　“这里只是十几个品种，你若想要其他种类的，只管报过来，我们啥炮都有，有尉氏的、通许的、湖南浏阳的、江西萍乡的，要多少有多少。”边说边让自己的老婆从不远处自己的家中再拿来几个花炮品种来看。

　　为显示自己是个大户，男店主拿出自己的一张进货单，“我们一次进货都上万呢，都是现钱呀，没有十几万的本钱就别做这生意，做不起。上面还查得很严，天天培训，不然哪来这证(墙上挂着一个新郑供销杂品公司发的“烟花爆竹定点零售户”牌子)。经了解，商户必须从供销杂品公司批够万元以上的花炮才能获得销售花炮的资格。

　　当得知要购买很多新品种花炮时，男店主很是神秘的说，“我们这里不仅有公司的货，其他的只要想要，我们就能弄来，你提前打个电话。”

　　在花炮店中点燃了烟花

　　看中了几个品种的样本后，男店主麻利的将样本包起来，算了钱说，“要来买货你们要晚上或大清早开车来，北乡查炮查的严，弄不好几千块钱的货就被公安给没收了，可就赔了。俺们来的货都是在夜里卸车，没多大事，昨天夜里又来了几万块钱的货呢。”

　　“再过几天再来看货吧，很多烟花类的炮过半个月才会上市，并且货色还很好，比现在的好。就象“电光花”吧，新货要比这好得多呢。”说着，在堆满烟花爆竹的房间里，店主随手拿起一个电光花，旁边也是买炮的人劝阻的话刚说出口，他已经用火机点着了电光花，电光花在根本不能见火的小店中燃烧发散出迷人的光芒。“没事，这一点都不危险。”

　　“烟花爆竹都不能见明火，很多出事的地方都是见了明火才爆炸的。像我们开车运爆竹的从不吸烟，我一天要往外送5车货，从早上到半夜，从批发处和制炮户那里拉炮运到郑州市及郊区各个供销点，一两年了，都没事。但有了明火可就不得了。”张姓车主曾这样说。

　　出来这个百货铺，在小桥市场上转悠，随便进到那个“杂货”门面里，店主都会问你要炮的不是，其中很多店里根本没有摆放任何样品花炮，也没有悬挂任何销售爆竹的许可证件。但他们照样向一个个行动神秘的来客承诺，“我们这里啥炮都有，你要啥的只管说吧，我们还管送货呢。”

　　在这里的花炮之中，来自尉氏蔡庄镇的爆竹占了很大一部分，还有通许根本没有任何厂址商标的爆竹也很多，其余的都是来自湖南和江西的。

　　炮乡人对炮讳莫如深

　　1月7日下午，从新郑小桥截车准备到开封尉氏，当问女三轮车主尉氏哪个村庄都是做炮的时。女三轮车称自己不知道，但她提醒说到了尉氏的车上可不要问司机这问题，要问一些警惕性不高的乘客。

　　从小桥到尉氏有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快要终点站时，终于张口问车上的人，要到做炮的村庄去哪里下车。话刚出口，有一个声音传来，“蔡庄。”另一个声音响起，“你知道啥？”“不知道！”……而司机和售票的人始终不说一句话，从车上的人反应来看，他们对做炮这件事真的是讳莫如深。

　　从尉氏一条街上下车，在路边问一个中学生，哪里是做炮的村庄。“要买炮，到蔡庄呀，做炮的专业村，家家户户都做。”截一辆三轮车到另一个路口，登上了尉氏县乘开往蔡庄镇的城乡小公交，在驰往蔡庄的路途中，偶尔能看到隐没在两边麦田里的炮厂，“安全生产，警钟长鸣”的字样在炮厂围墙上很是显眼。

　　17 时左右，小公交终于在一条看起来很破落的街道停下来，这就是蔡庄镇。据尉氏政府网页标明，蔡庄属于中平原地区，人口密度每平方公里779人，人均耕地1.34亩。其网页上分别介绍了蔡庄镇所属村庄的的各个创税的农副业 ，唯独没有花炮业。而据在当地做生意的外地人介绍，蔡庄镇的东街和南街、西街等生产花炮的农户制造花炮所产生的交易额，每天都在数十万元以上。

　　“只要不被查1万元的货可以赚两万”

　　走在蔡庄的街上，到处可以看到晾晒在大街上，底部被糊上黄泥、捆成一盘盘的空炮筒。

　　“这几道街都是做炮的，家家都做。”一位在此做生意的外地人说，“手工制作爆竹是这里最大的经济来源，有钱得很。这些手工爆竹作坊，均属不同农户，一家农户交几百元钱就可以挂牌生产了，对外则统一挂尉氏县恒盛花炮有限公司的牌子。平时各家各户都生产爆竹，安全一些的工序在家中完成，比较危险的工序都到麦田里的窝棚里进行。”

　　找了一位本地的三轮车夫当向导，让他拉着在镇上做炮的地方看。听说来客准备订货，本来窝在街头一个塑料棚里赌博，不肯出来的车夫很是热情，拉着来客便在各个做炮户门前穿梭。在这个小村庄里，到处是“安全花炮生产，警惕危险四伏”的标语。“我们这里向外送炮，也可以来车拉炮，不过一次不拉几万元的货就不值来一次。拉货时只要不出尉氏就没人查车，如果出了尉氏就得靠自己了，只要不被查住，1万元的货可以赚两万，利润大着哩。郑州那边的很多县市都来这里进货，便宜呀。”

　　在村子旁边空旷的麦田里十字八错的排着四五十个简陋塑料窝棚，每个棚子外面都写着里面进行的制炮程序，“恒盛花炮公司”几个大字就用红漆写在一面低矮的墙上。在这里就是一个炮的世界，有人在地上小心的掺着火药粉，有人在紧张地填充药粉……家家户户门口都是做炮盘用的黄土堆，封装用的红塑纸等……

　　在一家专门制作烟花的住户家里，定了几样货后，货主说，“要来拉货可得提前来，来晚了就没货了，做炮户国家限制很多，但买炮的人谁能限制住，所以，花炮俏销着呢。”《郑州晚报》独家责任记者离开蔡庄镇时，还可以看到很多箱式的货车或者密闭客车拉着一车车花炮呼啸而去，不知道这些花炮于途中是否会被不可抗拒的因素引燃，也不知道他们在运途中是否会被细心的公安和安全部门发现，并阻止这样危险的流通。

　　去年郑州120接了近20起求助电话

　　自1994年郑州市实施禁放后，头3年在禁鸣区很少能听到烟花爆竹声，也很少有伤情报告。然而，自2002年开始烟花爆竹声却不绝于耳，尤其是2004年达到了一种新的高潮。据不完全统计，在去年除夕至正月初七这段时间，120急救中心就接到近20起被鞭炮炸伤的求助电话，以眼外伤、手外伤为最多。据悉，这也是郑州市实施禁放令10年来，被鞭炮炸伤最多、最严重的一年。来自郑州市公安局110指挥中心的一组数据表明，去年春节期间，110共接到群众举报燃放烟花爆竹的电话200起。

　　据河南省一家权威传媒报道，究其原因是因为在禁放第一年，郑州市投入6万左右的人力，在除夕至初一，一直严守在各个小区和家属院，并对经营商店挨家检查，发现经营烟花爆竹的，予以拘留或者罚款。有关人士说，造成这种现象的主要原因是投入没有以前大了。单是人力，就比以前少得多。郑州市区内的公安民警才1.2万人，就算民警不过年，都在小区内把守也守不完。何况现在都是民警接到报警后才去现场，赶到现场，燃放人早跑了。负责“禁放”管理工作的郑州市公安局有关负责人表示，尽管郑州市对烟花爆竹的销售源头进行了严格管理，但周边县市并未禁放，加上私人车辆的增多和携带便利，给市区禁放增大了难度。(郑州晚报记者 张志颖/文 张翼飞／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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