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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民周刊:上海的声音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2月24日15:52 新民周刊

  来自上海的声音曾经那么深刻地影响了一代人。留住那些声音,留住译制片时代。

  撰稿/孙 洁

  1948年1月8日,大上海大戏院公映了由20多位华侨精心译配的意大利电影《一舞难忘》,同年9月,东北电 影制片厂翻版组成立,次年5月,《普通一兵》译制完成,就此揭开
了中国的译制片时代。经过东影、长影和上影、上译第一 代、第二代译制片工作者的努力,译制片已经成为中国电影的一个特殊分枝,译制片史也成为百年中国电影史不可或缺的重要 部分。

  在中国的电影观众看来,那些会讲一口地道的中国话的外国人,杜丘、牛虻、聂赫留朵夫、叶塞尼亚、苔丝、瓦尔特 ……,和嘎子、董存瑞、李双双们一样,是自己曾经朝夕相处的朋友。声音的主人,永远隐藏在银幕背后的配音演员——毕克 、卫禹平、孙敖、李梓、刘广宁、鲁非……,也早就和自己的家人一样亲切和熟悉。

  并未走远的80年代,那些美好的声音回旋于我们生活的每一个角落,响彻我们的灵魂。那时候,神秘的上海电影译 制厂是一个存放我们无穷想象和美丽期许的港湾,因为那里有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

  一

  1992年4月24日,上海电影译制厂的老厂长陈叙一先生逝世,他生前担任翻译的最后一部作品是英国电视连续 剧《是,大臣》。《是,大臣》的译制导演曹雷说,那天,他们正在棚里配《是,大臣》,突然传来陈叙一逝世的噩耗,众人 默然,黄其脱口而出:“再也没有《是,大臣》了!”果然,《是,大臣》在CCTV的正大剧场播了7集之后戛然而止。从 那之后,中国译制片的质量加速下滑。人们能看到的外国电影越来越多,但是从外国电影当中得到欣赏汉语之美的乐趣却越来 越少。

  如果只能为中国译制片时代找一位代表人物,陈叙一是不二的人选。因为这个时代本来就是由他参与开创、辛苦营建 、用他和他的同事们的全部热情、才华、智慧、心血打造的。他不仅是一位优秀的译制导演、译制片翻译,更是一位杰出的电 影事业家。毫不夸张地说,上译厂的几乎所有导演、演员、翻译,都是他的学生。

  70年代末80年代初,一批译配于“文革”中的内参片纷纷解禁,进入寻常百姓的视野;那支由陈叙一培养、锤炼 的导演、翻译、演员和技术人员队伍也进入了富于经验、充满创造力的盛年。借着拨乱反正的东风,这支训练有素、行当齐全 、梯队完整的配音队伍终于找准了自己定位,也找到了自己的归宿。那真是一个蕴藏生机的青春年月!上译厂就是在那个年月 为中国译制片培养了一批最忠实的观众,他们对译制片、译制片的录音剪辑、广播剧、配音演员、甚至担任录音剪辑解说的播 音员都如数家珍。不止一个配音爱好者对我说,那时候,只要电影一开场,出现第一个人声,哪怕是一句轻轻的叹息,他都能 知道那部片子是哪个厂配音的,并且准确地说出发出叹息的演员的名字。

  正如同一切饕餮都是要支付代价的,中国配音,这席精神的盛宴,自然不会例外。

  二

  中国配音曾经支付的最大代价就是邱岳峰。

  苏秀老师大概是和邱岳峰演对手戏最多的人了。我曾经问她,邱岳峰是怎样一个人,苏老师沉吟了好大一阵子才说: “他很开朗的”,随后又补充说,“他会说相声啊。”

  从来自邱岳峰的朋友和亲人的零星回忆里,拼凑出一个无所不能的邱岳峰:会打洋鼓、会唱歌、会说相声、会唱京剧 、会刻图章、会做木匠!这个无所不能的邱岳峰部分昭示了为什么邱岳峰既能配罗切斯特,又能配巴依老爷,同时给世界留下 了更大的困惑——邱岳峰死后,这样的追问在一茬接一茬的人群中无言地传递:为什么要去死?为什么?……仿佛罗切斯特那 一声紧似一声、一声比一声更绝望的“简!”

  传说中的无望的恋爱也许是有的,更无望的是所谓“历史问题”和现实际遇加诸心灵的沉重枷锁。因为莫须有的“历 史问题”,邱岳峰曾经被发送到木工车间劳动了整整6年;因为这个“历史问题”,分房没有他的份,评先进也没有他的份, 甚至女儿连共青团都入不了;雪上加霜的是,为了获得平反,邱岳峰坚持并盼望了两年,最终被告知自己是20年的“内控对 象”,根本不在平反之列。悲剧发生在1980年3月30日,当时邱岳峰才59岁,正值生命力、理解力和创造力的顶点, 在艺术上会当凌绝顶,无奈在生活上却处处碰壁,一败涂地。据说,他自杀了三次才死成。我从来就对邱岳峰之死耿耿于怀, 听到这个说法反而心头一松,并且即刻理解了写在《邱岳峰绝版》磁带封面上的诗句:“一切欢乐都没有微笑/一切苦难都没 有泪痕”。

  三

  苏秀老师1950年考入上海电影制片厂翻译片组担任配音演员,1951年起兼任译制导演,1984年退休后, 带出了上海电视台海外影视的一班人马。她多彩的声音形象、卓越的导演艺术、高超的教学技巧对中国译制片的起落、中国配 音人的聚合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2003年11月,我第一次和苏老师通电话,她认真地说:“我早已不看译制片了。”当时我只把这当作是在表示 她对译制片现状的不满,经过一段时间,我才了解到这里的真正原因。1984年,上译厂经历了一场地震式的人员变动。因 为劳动法规的硬性要求,苏秀、尚华、于鼎、赵慎之、叶琼、萧章等导演、演员、翻译同时退休,厂长陈叙一退居二线。尽管 嗣后采取了返聘等补救措施,这次粗暴的“一刀切”还是令上译厂元气大伤,也狠狠地伤了这些艺术家的心,而这些老艺术家 没有经历一次评级就退休,这使得他们在退休工资、医疗、住房各方面都得不到与他们的贡献相称的待遇,并导致晚年的生活 条件普遍不佳。这是与邱岳峰之死相距不远的中国配音人的又一巨大付出。毋庸讳言,中国配音是在旧体制的庇佑之下生长和 成熟起来的,然而,难道它必须为不合理的旧体制支付代价吗?

  出于某种机缘巧合,去年夏天,苏老师在远离配音界多年之后重出江湖,应中央电视台之邀担任了中美合拍的电视连 续剧《基因之战》的配音导演。这部剧集的配音云集了施融、狄菲菲、童自荣、曹雷、林栋甫、金霖、赵屹鸥、刘家桢等20 多位上海配音界的知名演员,这个超豪华的阵容让人生出今夕何夕的幻觉。《基因之战》的配音工作结束后,苏老师写了一篇 长文,叫做《我的仲夏夜之梦》,文中说:“当年在我为《为戴茜小姐开车》配音时,就知道扮演戴茜的演员杰西·坦迪已经 80岁了。她是年龄最大的奥斯卡影后。当时我就企盼,我也要工作到80岁。没想到,现在我真的也快到这个年纪了。”苏 老师生性豁达,思维敏捷,工作使她快乐并且年轻。2005年,我们至少可以期待苏老师的两件作品,《基因之战》和她为 中国电影一百年撰写的长篇回忆录。

  四

  最近一两年,为纪念中国译制片时代做的文章多起来了,几乎每个相关话题的电视片、广播访谈、期刊特辑、网络专 题都要提到法国电影《虎口脱险》。很多次,这个片子的译制导演苏秀老师在电视画面里说:“主角选尚华和于鼎,是因为他 们的性格和电影里的指挥家和油漆匠特像,而且他们俩非常要好,也跟这两个喜剧人物似的,好了吵,吵了好,像是两口子。 ”

  如果没有大名鼎鼎的《虎口脱险》,很多人可能无法一下子把于鼎的名字和他的声音对上号。于鼎给人的印象一直是 那么淡淡的,就像他的油漆匠和卡尔,“蔫儿呱叽”的,没有华丽的音色让人倾倒,也没有淳厚的共鸣让人迷恋。于鼎的配音 生涯跨过东影、上影、上译、上视四个时间段,配过的角色不计其数,担任的主角却屈指可数。在他同事的有限的几篇回忆文 章里,他本人也总是那么不事张扬,不计报酬,默默地无私地工作,勤谨地踏实地做人,宁静地安详地离开。

  曹雷老师在散文《怀念于鼎》中写道,他“并不怎么伶牙俐齿,‘出戏’也不快,但他有‘磨’的耐性和韧劲,一段 戏,他会反复一遍遍琢磨,最后录成十分富有色彩和人物个性的声音,扎扎实实,令人难忘。”于鼎是个信奉“慢工出细活” 的演员,通过反复的排练寻找和原片的最佳结合点成为他无法改变的工作习惯。尚华老师说,有一次,录一段戏,于鼎反复地 在那儿排,他说一句,拟音的叶明就在边上配合着他用力地拍一下桌子。于鼎老也对自己的处理不满意,不断地重新开始,直 到叶明忍无可忍地说:“于鼎,你有完没完?我手都拍肿了!”

  精益求精和一丝不苟,换来的也许是一个谁也不会记得的瞬间的完美,这其实是老上译人共同的工作习惯。

  五

  这是个充满可能性的传媒时代。译制片工作者何去何从,老一辈的好东西如何才能得到尽量完整的传承,配音艺术能 否在接力者的不懈努力下再度崛起,这是历史留给我们的紧迫任务和重要课题。

  目前,最为稀缺的恰恰是对译制片本身的信心,这种无自信又和译制片的从业人员得不到来自前辈艺术家的指导有关 。我想,如果哪个艺术院校,能够放出眼光来,聘请苏秀、曹雷、孙渝烽这些硕果仅存的优秀译制导演担任名誉教授,开设专 门的配音理论课、台词课,并且随堂录像、刻盘保留,那将是中国配音人之福,中国人之福。

  中国的译制片时代也许早已终结,也许还有很长远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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