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康》杂志：安徽繁昌第三只眼看县委书记

　　本刊记者 秦俊勇 实习记者 洪芬 报道

　　一个地方的社会发展变革，老百姓最有深切体会，他们的语言最真实。繁昌县是安徽省发展最快的县(市)之一，财政收入逐年上升，已经进入全省县域财政收入排名前五名。先后获得“全国科技工作先进县”、“全国计划生育系统先进集体”、“全国教育‘两基’达标县”等荣誉称号。

　　但在发展的同时，也出现了很多让民间百姓痛心的事情。2002年，当时的县长张静因为收受贿赂被逮捕判刑；再早些时候，上调芜湖市担任政法委书记的原繁昌县委书记周启东因为雇凶杀害情妇被判刑。这些虽然已经尘封为历史，但是阴影依然留在民间，严重影响了百姓对地方政府的信任。

　　2002年，周凯走马上任繁昌县委书记，经过三年治理，繁昌县发展如何？政府和民间的关系是否已经恢复如初？作为掌握实权的县委书记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许，透过不带有任何政治色彩的第三眼能觅得一点端倪——

　　问卷中的繁昌

　　为了客观地反映百姓眼中的繁昌，本次采用调查问卷形式。共随机发放并回收了200份问卷。在发放问卷的同时，记者还进行了访谈，话题涉及繁昌县的社会治安、经济发展、投资环境，以及政府行政效率，等等。

　　在记者的采访中，繁昌人对于本地经济的发展持乐观态度，表示经济会越来越好，但是觉得发展速度还不够快。一位刘先生讲：“和沿海地区相比，和长三角相比，我们县城的发展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上不了台面的。”

　　事实上，繁昌县的经济发展在安徽省的县域经济排名中一直名列前茅，2004年实现地区生产总值38.06亿元，财政总收入完成5.13亿元，属芜湖三县的老大。但伴随而来的则是工人下岗问题。

　　繁昌县在完成企业改制以后，下岗工人再安置已经成为最大难题。繁昌街头随处可见的“摩的”，车主很多都是下岗工人。在记者的调查问卷上，留言最多的也是关于下岗问题，人们希望政府能做出一点实际动作，帮助下岗工人。

　　对应繁昌县域经济发展的改革，贫富差距也逐渐拉大。一些通过改制获得利益的个人或者团体收入明显偏高，财富也逐渐向这些人手上聚集。本次调查中，由于受访者多是普通百姓，他们对于自家近年收入的变化没有明显感觉，甚至有23%的人表示“一年不如一年”。

　　而在当地政府公开的数据中，城市职工年均工资增长37.8%，农民人均纯收入增长24.9%。

　　经济发展的快慢不仅和当地政府改革的力度有关，和当地居民的思想开放程度也有紧密关联。做过老师的王先生现在下海做生意，谈起繁昌未来，就无限感慨：“我们当地人思想还是比较落后，很多时候只注意到眼前利益，不能展开手脚，放眼省外，甚至国外。”但王先生同时也表示，思想的解放关键还在于政府的引导，以及民间和政府的信任培养。

　　而政府和民间的信任培养似乎是一项周期很长的工程。在采访调查中，当问及如果对政府的某些政策、措施、行政方法不满时，会选择何种表达方式。三分之一的采访人表示会通过信访部门表达意愿，也有三分之一的采访人表示“没希望解决，逆来顺受”，但很少有人会选择申请行政复议或者行政诉讼。可见，繁昌的领导班子还需要加强自己的形象宣传，让民间了解自己，也使自己走入民间。

　　而在另一项调查中也表明，当普通百姓遇到困难需要相关部门出面时，他们首先考虑的是这个部门有无熟人，否则也许会放弃克服困难的决心。这些都反映出当地相关职能部门还需要加强自己的执政能力。

　　不过对于行政单位的办事人员，多数被采访人表示了满意，认为现在的服务态度比以前好了很多，如果办事效率再提高一点的话，会更加完美。

　　问卷调查结果综合显示，繁昌县正处在发展上升期，面临很多困难和挑战，但也存在很大的发展机遇和空间。不过当下最迫切的问题，可能是当地的治安情况。有64%的人表示社会治安不是很好，安全度不高。而根据当地一份数据显示：县城内一个辖区，在短短一周时间，就受理报警案件159起。

　　问卷之外

　　事实上，一份调查问卷并不能反映繁昌县的全面情况。问卷之外，还有更多值得关注。

　　繁昌县资源极为丰富，根据地质勘探，目前拥有金属、非金属、燃料、化工等七大类34种矿产品。其中尤以铁矿、石灰石最为著名。一位采访对象告诉记者：“我们繁昌可以说是安徽矿产资源最丰富的地方，这里的铁矿石含铁量极高，在山上随便打个洞就可以挖到正宗的赤铁矿石。”

　　事实确也如此，走在繁昌县的山上，到处散落着黑色坚硬的小碎石，其中的含铁量达到50%以上。丰富的铁矿石导致矿山开采泛滥，结果引发泥石流、山体滑坡等自然灾害。而由此引起的上访也不断困扰着当地政府。

　　繁昌县孙村镇顺风村就是一个典型。上世纪50年代国有企业在这里开采挖掘，到1998年，资源基本枯竭，撤离该地，但仍然留下大量的碎矿石和生产基地。2005年5月，一些私人开始进驻此地重新开采。这引起当地村民强烈不满，他们向当地相关部门反映情况，甚至打算直接到县委反映情况。因为在村民眼里，只有县委书记才能平息此事，但是几次上访都没有见到现任书记周凯。

　　让繁昌人担心的事情不仅如此，环境污染更几乎是他们的心病。繁昌县石灰石资源极为丰富，因此水泥企业特别多，被称为“华夏水泥第一县”。水泥企业每年为繁昌创造可观收入，然而对环境的污染也极其严重。

　　“附近村庄、道路上空总是一片灰白，这些都是水泥厂产生的粉尘，污染太严重了。”在马路边开饭店的张先生说。

　　在当地的网上论坛，对于水泥企业污染的争论也相当激烈。一部分人表示，要发展就需要原始积累，需要做出牺牲。另一部分人则认为，发展不能以牺牲后代子孙的利益为代价，目前开办水泥企业的收入远远不能满足未来的环境治理。

　　可是这些争论显然无法左右繁昌未来的发展方向。2005年，水泥行业的老大海螺水泥开始在繁昌进行投资，打算建造一座年生产能力1500万吨的水泥工厂。也许，繁昌未来依然是水泥行业的天下。

　　低调的县委书记

　　在填写调查问卷的时候，很少有受访者主动提及现任的县委书记周凯。更奇怪的是，有很多人竟表示自己不知道现任县委书记的名字，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上任的。

　　“不知道现在的县委书记叫什么名字，很少见到他。即使见到，我也不认识啊！”他们大都表达这样的态度。

　　其实，自2002年以来，周凯一直担任繁昌县委书记，没有变动。不过县长职位却进行过换届，原先和他一起上任的县长已上调芜湖，新任县长去年底刚到任。

　　“现任书记比较低调，做事情比较实在，但是也应该考虑到适当拉近和群众的关系，那样便于开展工作。”一位采访对象提议说。

　　一位下岗职工表示，如果让她面对面和县委书记对话，她将会质疑现在的招商引资为什么歧视本地投资。本地投资不能享受招商引资企业的待遇，而“外来的和尚”为什么可以享受超高待遇。

　　受访者虽然给县委书记很多不同的提议，但在对其“官德”的要求方面惊人一致。他们都希望本地“父母官”是一位清正廉洁的官员，表示这是做官的基本修养和素质。

　　虽然周凯比较低调，但对于繁昌的发展也有着自己的规划。2004年，周提出“省内创一流，全国争百强”的发展目标，并表示“现在的工作就是要以板块经济带动县域经济的扩张，赶超长三角地区的发达县，实现进入全国百强县(市)的目标。”繁昌的发展之路是工业强县，这在周凯2005年的讲话中可以看出。他说：“我们将以‘强工业、优农业、兴三产’的发展理念，努力提高加快发展和维护稳定的能力，实现繁昌经济社会全面协调发展。”

　　电力和水泥产业肯定会成为繁昌的主力产业，但是由此导致的一系列其他问题将会伴随始终。好在周凯认识到了这个问题。他表示，不能把“资源饭”吃光，要加大产业结构调整。

　　“一个县城的发展不仅仅是经济的发展，而是一个全面的发展。处理好各个方面的的关系，才能达到和谐发展。”一位采访对象颇有气势的评论显得恰到好处。

　　对于周凯在繁昌几年的表现，问卷统计结果显示，47%的人认为他还需要继续努力。-

　　1.您觉得您所在的社区(城市)治安状况如何？

　　A.很安全

　　B.比较安全

　　C.不好，安全感不高

　　D.非常差，不敢单独外出

　　2.您去政府机关办事的时候，机关工作人员的服务态度如何？

　　A.很好，办事效率比较高

　　B.比较好

　　C.比较差

　　D.非常差，办事拖拖拉拉

　　3.如果您对政府的某些政策、措施、行政方法不满，您会如何处理？

　　A.申请行政复议，以及行政诉讼

　　B.找人大代表、或者关系较熟的政府官员来反映情况

　　C.通过信访部门来反映，如果无法解决，继续上访

　　D.没希望解决，逆来顺受

　　4.您觉得所在的城市这几年的经济发展状况如何？

　　A.非常好

　　B.比较好，但是速度不够快

　　C.没什么变化

　　D.比过去还差

　　5.您的经济收入在近几年内是否有明显的提高？

　　A.有，一年一个台阶

　　B.有，但是增幅不大

　　C.没什么变化

　　D.一年不如一年

　　6.您认为一个理想的县委书记哪个方面的条件最为重要？

　　A.个人能力

　　B.民众支持

　　C.人脉关系

　　D.清正廉洁

　　7.假如您打算创业，您觉得这个城市的创业环境如何？

　　A.很好，比较适合企业发展

　　B.比较好，但有些政府部门需要提高服务质量

　　C.一般，说不上好

　　D.不好，有些政府部门经常吃拿卡要

　　8.您对城市建设的面貌有何评价？

　　A.变化很大，越来越合理

　　B.还不错，但是有些地方需要改进

　　C.有些变化，政府好大喜功、会撑面子，搞政绩工程

　　D.不好，城市没什么变化，脏乱差

　　9.如果您有什么难处，需要有关部门来提供协助解决，是否会找这些部门来反映情况？

　　A.会

　　B.要看什么样的困难，主要看是否在这些部门有熟人

　　C.一般不会，找他们没用

　　D.没想过

　　10.如果让你来综合评价现任县委书记，你如何认为？

　　A.好

　　B.比较好

　　C.还需要继续努力

　　11.如果有机会能与县委书记见面，您会与他谈论什么话题？

　　甲：对于下岗双职工家庭，希望政府落实“低保”和“医保”。

　　乙：谈什么都没用。

　　丙：我会说你的发型不错哦，请没事到理发店把发型搞搞，多关心群众，多了解我们个体户心声。

　　丁：十人有九人抛(吹牛)，一人不抛是孬包。

　　戊：环境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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