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中心新浪首页 > 新闻中心 > 观察与思考专题 > 正文

孤独的沉思者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9月06日15:57 观察与思考

  (西方哲学随笔散文)

  -樵 夫

  面对着一个个人类的智者,我自己明白,他们仿佛烛光,吸引我的不仅仅是智慧本身,还有高耸如山般的人格。笛卡 尔是孤寂的,仿佛人生漫长的旅途中就只身跋涉着,一个
人独自抵挡着风雨的侵袭,一个人独自承受着内心的寒彻。他仿佛是 被一只鸟儿啄食后抛在原野上的一颗种子,遇到合适的土壤然后萌芽、成长,周围是丰厚的萋萋茸草,但打量一下,他是那么 兀自地立在那,他是那么孤零零,表面的热闹无法渗入他孤独的灵魂,甚至在他的名气如日中天时,他的内心依旧是寒彻的, 尽管被瑞典女王克里斯丁娜奉为座上宾,但他很快便明白自己仅仅是个摆设,是个能让女王炫耀她自己的摆设。一个智者被糊 弄到了这等地步,那种揪心样的苦痛无疑比病魔更有肃杀力。

  1596年3月,初春的寒潮依然肆无忌惮地在法国巴黎西南方的一座小城里乱窜,笛卡尔降临到一个当地的贵族家 庭,他的父亲在当地有着耀眼的光环,父亲是个议员。这样让人仰望的光芒并没有温暖小笛卡尔的心灵,他仿佛一落地就被孤 寂阴冷的命运笼罩着,他还来不及吮吸原本是甘美的命运乳汁时,母亲就因肺病在他年仅一周岁零一个月时撇他而去。一个稚 嫩的生命在这样看似热闹非常的家庭却可能要比在普通人家遭遇更多的不幸,肉体肯定在其次,更多的来自心灵,来自亲情的 匮乏,来自世俗眼里如刀的寒光。医生望着这个仿佛断了线的风筝般的小孩,心情沉重地对家里所有人说:“这孩子恐怕活不 了多久。”善良的外祖母惊愕了,她喃喃着,俯下身子,双手捧着笛卡尔的小脸,一颗泪,又一颗泪沧桑地滴落在笛卡尔的小 脸上。但这泪却仿佛一股清泉流进了干枯龟裂的田地,保姆也将那双辛劳的但情意绵长的手伸向笛卡尔。

  两盏仿佛豆油般的灯照着笛卡尔面前的路。

  笛卡尔终于活了下来,他被取名勒内·笛卡尔。勒内在法文里就是重生的意思。但笛卡尔太羸弱了,而且母亲遗传给 他的一种慢性咳嗽一直折磨着他,他被折磨得长期卧在病榻上。小小的年纪就仿佛一个孤寂的沉思者,说与倾听在笛卡尔那都 别无二致。三年后,父亲就与新婚的妻子搬离了老房子,老房子里留下他与保姆。孤独仿佛蔓延的藤条芜草缠绕着他的心灵, 对父亲的音容笑貌他仅能凭借默默抚摸着桌子或哪把椅子才能重新拾掇起来。曾有的细节连缀了他与父亲尚存的情感。笛卡尔 仿佛一株树样,刚探头就知道今后只能独自迎接风雨,独自思索辨别世事真相。

  到了上学的年龄,笛卡尔当然是比别人有更多的机会进入好的学校。但由于身子骨的孱弱,笛卡尔很少能早起,老师 乃至校长倒特别恩惠了他,他们太喜欢这个成绩优异的学生,故而特别允许他早上晚起。这种特别的待遇使他秉承了曾有的习 惯:思索,沉思一切。沉思让他特喜欢宁静。在宁静中,笛卡尔贪婪地看了许多同学根本没有涉猎的知识,他沉浸在这些知识 中,数学更是给了他一种理性的力量,他仿佛一个泥水匠操起了泥刀,他更有能力用泥刀掏尽泥土、瓦砾寻找墙基。在学习的 路途中,笛卡尔仿佛一把刀划割白而且嫩的豆腐,已无任何障碍。从学士到法学博士,笛卡尔从未遇到麻烦。遇到麻烦的事倒 在毕业后。二十岁这年他和一些青年来到巴黎。巴黎的繁华与无数诱惑使一些纨绔子弟视如梦境和天堂,却立即让笛卡尔生厌 。一塘乌泥中仿佛只有笛卡尔这株高洁的荷花。亭亭玉立于乌泥中两年了,笛卡尔决心走出俗不可耐的世俗泥潭。他选择了服 役做志愿兵。他先是在荷兰,后来又到了法国的军队。服役使他内心真正宁静,他又能看原本蜗居在巴黎看不到的大千世界, 同时又能沉思冥想。而更大的收获是他认识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荷兰著名学者、数学家贝克曼。

  那天,笛卡尔在荷兰布雷达的大街上闲逛,他看到许多人围观贴在大街墙上的一道数学难题,有人在演算,有人在争 论,有人站在那苦思冥想。笛卡尔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看不懂荷兰文,仿佛是天然的好奇心驱使他请旁边一个人给他翻译。 那人打量了他一下,一脸的惊诧,甚至有一丝不屑,他不相信眼前这位年轻的军人对现在发生的事会有什么作为,但好像同样 出于好奇心,那人用略带讥笑的口吻给笛卡尔翻译了,译完后那人扁了扁嘴,又含着一丝嘲讽朝笛卡尔眨了眨眼,撕下一张纸 条给笛卡尔,留下了自己的地址就离开了。接下来的事可想而知,两天后,笛卡尔上门找到那人,并把准确无误的答案递给了 他。那人看完后,眼里泛着惊喜而激动难抑的光泽,他一动不动地盯着笛卡尔,仿佛艰难后找寻到了知己。这人就是贝克曼。

  与贝克曼的莫逆之交在笛卡尔的一生中是极为重要的。他欣喜地给贝克曼写信表述了自己的心迹:是您使我从慵懒的 状态中活跃起来,并清醒地对待那时几乎已从我的记忆中消逝掉的学问;当我远离崇高的追求时,又是您,将我重新带入有价 值的事情之中。如果我或许能够做出一些就总体上而言不被他人鄙弃的事情的话,您当然有权宣称这一切都应该归属于您。

  笛卡尔离开了部队,时针指向1621年。他回到了法国,但因国内的混乱,他再度去了荷兰。他又游历行走了四年 ,去了瑞士、

意大利。他回到法国时,父亲给了他一笔可以过着骄奢日子的遗产,但笛卡尔知道自己的内心渴望着什么,他需 要清静,他不愿活在被别人拉去作虎皮的尘世里。还有,被著名学者、物理家兼数学家贝克曼点燃起来的为哲学献身的烛光已 把他的心灵照得通亮。几年后,笛卡尔又来到荷兰,这次他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这个让人回味温馨而醇香的国度。

  现在,我一想到荷兰,心灵就感觉到一阵阵宜人的清凉与温爽,这个国家不仅盛产让人热目的郁金香,不仅摇晃着能 让我们触抚童年欢悦的风车,在十七世纪更盛产文明。那个时代,差不多许多智者与哲学巨著在命运多舛时都得到了它的庇护 。罗素在他冷静的叙述中就兀自站出来说,十七世纪时荷兰是唯一有思想自由的国度,它的重要性不可胜述。像霍布士、斯宾 诺莎、经验主义哲学家洛克等在荷兰才使生命乃至智慧之花璀璨夺目。

  在荷兰,笛卡尔同样吮吸了郁金香的馨香。他每日看着风车,嗅着随风而缓缓沁来的幽香,在宁静中他满脑子沉思着 八、九年来游历所见的一切。

  沉思终于使他的智慧闪出光芒,在沉思中他找寻到了认识真理的方法。“我周游了九年,我尽力想成为各地上演的喜 剧当中的观众,而不愿成为其中的演员。特别是当我思考各门学科当中那些可疑的,并有可能导致我们犯错误的观点时,我会 尽力根除那些先前进入我的思想当中的错误观念。在这一过程当中,我不会仿效怀疑主义者。他们仅仅是为了怀疑而怀疑,并 且总是假装不确信任何事情。与之相反,我的总目标是达到确定性----清除掉疏松的沙土以便找到岩石和硬土。”笛卡尔 形象地说,他拆除掉一幢旧房子时通常会保存那些仍然有用的旧材料用来建造一幢崭新的房子。笛卡尔说:神灵是桎梏人的, 神灵使人放弃理性的追求,人活着但没有自己。

  这仿佛一道闪响在人们头上的雷电。人们从迷混中被激醒。

  要怀疑一切,经验有时是靠不住的,经验会以假象来蒙骗我们。比如,在遥远处我们见到一座塔,许多人说那是座圆 形塔,然而走近,理性告诉我们是座六角形的尖塔;一束束插入泥土的花,看上去仿佛真的,但其实是花匠折枝后插入泥土的 ;一根竹筷子插入水中,看去却像被折断了;一只远远望去的猫,看去是玄黑的,但其实是只绛紫色的猫。瞧,经验与感官常 使我们出错。在获取认识、获得真理的茫茫路途中,唯有理性唯有沉思才是可取的。要怀疑一切眼底的东西,怀疑一切原有的 识见,我们怀疑和克服怀疑就是辨别真假、认识真理的过程。

  在我仰望这一个个人类智者时,黑格尔的话总让我从心灵的深处弥漫起一股从未有过的虔敬感,我确乎感受到了那一 颗颗心灵的伟大。站在人群中,仿佛没有谁会比笛卡尔更羸弱,但又有谁比他更有力量呢?他摧毁了人们头顶上的神龛,他让 人们从愚昧的泥淖中拔出腿来,他让当时的一切权贵瑟瑟发抖。在人类智慧史上,对那些推动人类智慧发展的人,无论他做出 怎样的贡献,我们都应深深地向他鞠躬。

  向来以肃然面孔出现的时光老人是否对笛卡尔开恩了呢,我不知道。我现在只晓得在笛卡尔走向生命的尽头时,笛卡 尔终于拚足了他全部的力气写出了他最后一部著作《心灵的情感》。这年是1649年。一年后,他就长辞人世。

  现在,我们仿佛站在高高的时光山峦上,俯瞰一个个被历史放大了的瞬间,我们要述说的不仅仅是事件本身,而是要 循着事件本身流动出来的东西,察看它的价值。笛卡尔比他之前任何哲学家都肯定了人本身,赞叹了人的本性。但那种赞叹依 然是笛卡尔式的,他满怀着理性的光芒。或许是在那一年,他看到了夕阳的另一种绚丽之美,在行将坠入地平线的夕阳里反照 了他多难而沉寂的一生,他用清澈的哲学余光打量着人。他若有所悟般告诉人们,假使有这样的人,他的生活仅仅保持在理智 的层面上,他总是平静地思考那些被理智的分析所揭示为真实的那些观点,并且平静地追求那些被理智地确定为有益的目标, 这样的一种生活,虽摆脱了源自于我们本性的肉体一面的紧张与混乱,因而它可能将会超出于我们的生活,但是,与充满生机 活力的情绪与情感相比较,这样的生活将会是多么的苍白。

  在我以平静的目光走近这一个个智者时,我的耳边确凿无疑鸣响着这样的话:始终要明了我们现在应从他们身上吸取 到什么,他们哪些光芒能引导我们走出自身的泥淖或遍地荆棘,哪些能让我们心灵之树饱尝营养。这是智慧的声音,仿佛它更 于我们有益。对笛卡尔,误解或责难仿佛一盆盆污浊的水泼向了这本原本就孱弱与沉寂的人。我当然无力在权威面前炫耀我自 己,我只知道我需要什么,仿佛一个村妇噗噗噗地踩在飘落一地的树叶上,挑拣那些能燃起一灶口明火的叶子。笛卡尔的确是 个绝对的心身二元论者,但在他最后的日子里,仿佛苦涩地咀嚼了自己的理性一生后,语气平和目光温润起来,他终于流连忘 返于生命中,他感觉到了情感与情绪体味对人生本身的重要。

  笛卡尔的目光依旧晃动着理性的光亮,这光亮使我咀嚼生命本身时让灵魂昂扬起来,不至于斜斜坠入自私的泥潭中。 情感与情绪是生命的原色,但情感与情绪有时会以非理性的面貌出现,面对它,我们不是退至成一个苦行僧,而是需要智慧。 笛卡尔告诉我们:情感通常表征一些利益,对这些利益,情感给予的维护超出了应该值得维护的程度;情感常使我们想象到尚 未得到的快乐,这种想象的快乐比体验到的快乐大得多。这时我们需要智慧的审察,需要在没有情感的状态时,掂量它们所有 的价值,从而选择最佳利益。

  一个如此理性的人,笛卡尔于1649年9月终于受不了诱惑走近了瑞典女王克里斯丁娜,去给这位貌似酷爱哲学的 女王讲授哲学,现在我们唯一的解释是,笛卡尔太专注于传播自己的思想,他无限希冀的是借助于女王给予他仿佛能撬动地球 的支点,然而,女王是个只在乎她自己的人,她需要大名人笛卡尔装点她的门面。笛卡尔每天清晨四五点起床,忍受心灵与肌 体上的双重苦难。寒冬如刀霜覆盖了他的心。四五个月之后,笛卡尔在给好友的信中诉说了这一腔忧怨,他告诉好友,四五个 月来,他见过女王仅四五次。他几近于哀伤地说,他越来越渴望回到原先的独居状态。

  信后不足一月,笛卡尔被严寒或许心灵的寒气击倒了,他随之高烧不止,又转为肺炎。一天早晨,清冷的晨光漫进窗 棂,笛卡尔缓缓起身,然后又倒下。从此,笛卡尔没有再起来。

  仿佛一颗星陨落了,但光芒拖亮了茫茫环宇。这光亮照彻了洛克、休谟、康德、胡塞尔的天空,照亮了我们的心空。

  相关专题:观察与思考 


发表评论

爱问(iAsk.com)

 【评论】【收藏此页】【 】 【多种方式看新闻】 【下载点点通】【打印】【关闭
 


新闻中心意见反馈留言板 电话:010-82612286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会员注册 | 产品答疑

Copyright © 1996 - 2005 SINA Inc. All Rights Reserved

版权所有 新浪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