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当存高远

　　文/行 客

　　一个人是一块什么质地的材料，可以铸塑成何样的器具？这在理论上被称为“资质”、“禀赋”、“才略”、“程器”。

　　　刘勰在《文心雕龙》里论述说；“才有庸俊，气有刚柔，学有浅深，习有雅郑，

并情性所铄，陶染所凝，是以笔区云谲，文苑波诡者矣。”(今译：人的才能有平庸的，有杰出的，气质有刚强的，有柔婉的，学识有浅薄的，有渊深的，习染有雅正的，有浮靡的，这些都由性情所造成，习俗所陶冶，因此在文坛上的作品像云气那样变幻，艺苑上的创作像波涛那样诡异。)

　　又曰：“人之禀才，迟速异分；文之制体，大小殊功。”(今译：就各人具有的创作才能说，下笔有快慢，天分不同；就作品的规划体制说，规模有大小，功力各异。)

　　　在理解刘勰论述的基础上，再来思考资禀的殊异。依我之见，本原在于一个人的心志。

　　　古人云：“志当存高远”，“士先器识而后辞章”，“学者不患才之不赡，而患志之不立”，讲的都是立志对一个人一生道路、方向、目的和成就的决定作用。

　　　讲到立志与器局，四川画家陈子庄与学生的谈话讲得很精辟——

　　初学画画，先要建立霸气，要格局高，气势大，一看具大家气象。

　　　历史上凡从事文学艺术创作而能成功者，非圣贤即英雄。罗贯中图王不成退而作书，陈抟、曹雪芹、施耐庵、蒲松龄、八大山人、徐青藤等皆是胸有伟大抱负，他们皆因时世变换，才转入文学艺术一道的。

　　　有道是:“诗言志”。

　　　让我们来检索一下历代巨剑型诗人、圣哲、艺术家言志的话语及其在这一壮志豪情的统领下所完成的杰作，比如荷马。

　　　正如树叶荣枯，人类的世代也如此。

　　　秋风将枯叶撒落一地，春天一到，

　　　林中又会滋发许多新的绿叶。

　　　人类也如是，一代出生一代凋谢。

　　　散佚在《伊利亚特》第六卷中的这几句如寒夜残星般的话语，不经意间道出了“诗人之王”荷马的雄心大志：他要用史诗对人类的整体命运进行总括。我曾经在送给朋友的一册《伊利亚特》上写下这样一句赠言：“远古的梦想契合于未来的幻觉，人类高贵的精神总是默守着那一个最高的奇点。”荷马关注的就是那个“最高的奇点”——人类的整体命运。

　　　世界诞生了，荷马歌唱她。他是这黎明中的飞鸟。荷马具有早晨圣洁的憨厚，他几乎不知阴暗为何物。他以其内在力量更为弘大的和谐，用他接纳万象的完整、协调和灵魂赢得我们的心。《伊利亚特》主题是战争，《奥德赛》主题是还乡。第一部血雨腥风，第二部充满光明。

　　　荷马即战争、即远行，那正是人类相遇的两种原始方式。在这位天才广阔的蓝天里，古老世纪的所有含义深刻的东西都在运动，并且被映照的光华四射。

　　　荷尔德林称赞说：“他吟唱时所处的情景几乎和他的诗篇具有同样伟大的对不朽的要求。天堂般的爱奥尼亚为他对美和崇高的感受力呈献自身，希腊的宗教和传统为他的想象、供他在旅途中观察的丰富多彩的对象为他的睿智而展现自身。种种性格、节日、体育运动、希腊人的政府类型——一切皆有助于荷马变得盖世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