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沙颍河水道复航 误解曾致黄金水道断航30年

30年断层代表着巨大的发展契机，同时也意味着开端的空白。郑州晚报记者 游晓鹏/摄
点击此处查看全部新闻图片

　　如何打破物流之于铁路与公路的依赖惯性，重新构建桅帆林立、千船竞发的水运盛况，还有一段日子要走。郑州晚报记者 游晓鹏/摄

　　核心提示：30年水运断层的痛苦记忆，和30年来各界的不懈努力，2005年年底，终于促成了沙颍河在河南省周口市以下河南境内的复航。这标志着自上世纪70年代起断航的河南沙颍河水道基本畅通，也意味着中原腹地至此重新有了经由淮河、京杭大运河及长江的入海口。通航的背后，难以忘记的有复航之路的曲折，还有因时代误解致数十年水运断层的遗憾。如何打破物流之于铁路、公路的依赖惯性，重新构建桅帆林立、千船竞发的水运盛况，还有一段路途要走。

　　伤心的船民不得不从船上到岸上

　　“回窝里去！”60多岁的赵金才喝叱着家里的狼狗，扛着一袋小米走进堂屋。上岸34年，这位昔日的老船长和村里所有曾经在水上待过的人一样，已经完全适应了院落生活。

　　这是周口市紧靠沙颍河的一个船民村，它存在的历史还不足50年。1958年到1972年，随着沙颍河河南境内航道的不断缩减，水上的船民不得不陆续上岸。卖掉了船只的船民们没有居所，政府划了河边的这块地给他们。

　　“打从我祖父的祖父一代就在船上生活，船到哪儿，家到哪儿。就从我这一代，下船了，失业了。”赵金才说，从船上下来后，有农村亲戚的船民都投奔了亲戚，也有很少部分人去了安徽，坚持在淮河里跑船。

　　由于心里放不下船，又不适应陆上生活，刚下船的日子十分清苦，赵金才们甚至不愿多回忆。村里有阳光的地方聚集着打牌的老人们，他们都曾是船上的老把式，掌舵的，下锚的，调货的，聚在一起，常聊的话题还是当年水运繁忙时的红火日子。

　　赵金才当时开的船是木船，由两条船对接而成，叫做对头筏子，一条能载30吨货。他还记得，那时常拉的多是笤帚等日用品，还有粮食、煤炭和木材，有时也拉食盐和石头。“虽然也是吃集体饭，但走南闯北，觉得日子比岸上的人强许多。”赵金才说。

　　然而，时代的变迁，使得沙颍河的水道不断被切断，水运在文革期间迅速衰落。赵金才一家三代7口人，连同周口一带5个船民公社的上万船民相继下船上岸。这个紧邻沙颍河的船民新村，也成为沙颍河水运繁华与衰落的见证。

　　时代的误会黄金水道30年断航

　　船老大赵金才最初跑船的范围，向西过了漯河到襄县，向南到固始，向北到现在的安徽亳州，向东到上海。上世纪60年代起，沙颍河上游漯河到安徽之间相继修起了6座拦河闸，目的是为了农田灌溉，因此只在阜阳配备了100吨级的简易船闸，其余都没有过船设施。历史上延续数千年的黄金水道沙颍河被截成了几段，赵金才们只能在河里做短途运输。

　　“后来，船队没什么货可以拉，船破了也修不起。我就觉得，水运要断了。”70岁的老船民阎老太说。而船民们没有想到的是，沙颍河这一断，就是30多年。

　　熟知这段历史的周口市航务处处长罗春来，对水运的30年断层有着更深层次的理解：“这是一个时代的误会。当时是以粮为纲，以吃饱饭为主，要让两岸的土地增产的话，势必要牺牲水运。事实上，今天沙颍河复航之后，通过水闸与船闸的调整，蓄水位得到提升，可以在郑埠口到周口之间形成30公里长、150米宽、3.5米到7米深的水库，反而能扩大沿线灌溉面积80万亩。”

　　水运断层的一个后果是，这条千年黄金水道被严重浪费了，中原地带丧失了一条经淮河、京杭大运河直通华东的物流干线。另一个后果是，大量船民的就业成了问题，而且“正宗”船民也在不断地老化。断航30年，能自己造船的老人在不断减少，而他们现在造出来的木船，已经远远不能适应动辄上百吨级的水上运输，70岁的老船民夏崔友无奈地说：“人老了很难再上船了，过去的船民文化也在消亡。”

　　复航的脚步几代人走了30年

　　幸运的是，通过几代人的努力，沙颍河复航在近年来迈出了最快的几步。2005年12月28日，6艘来自长江流域的铁驳船在数千群众的瞩目下，缓缓驶入沙颍河周口市区。这标志着自上世纪70年代起断航的河南沙颍河水道基本畅通，也意味着中原腹地至此重新有了经由淮河、京杭大运河及长江的入海口。

　　“断航30年，其实也是努力复航之梦的30年，只是这个过程稍显漫长。”沙颍河复航纪实《回眸复航》的执行策划、周口市交通局办公室副主任李航向《郑州晚报》独家责任记者如是说。

　　“河南乃至中西部的粮食、煤炭和木材怎么能够用更廉价的方式运出去？河南与华东的经济交流平台怎么能更大更顺畅？而且，我们的船民长期在外寄人篱下，他们常问的问题就是什么时候能回来，为家乡服务。无论如何，我们需要这样一条水道。”周口市一位交通官员对记者说。实际上，早在1975年，沙颍河复航就被列入国务院内河复航领导小组重点解决的7条河流之一。但复航实现起来却并不容易。“最初的时候，交通水利部门给地委提议，然后地委给省里和交通厅提议，然后再是省里向更上一层呼吁。以引起全国人大、政协和各级政府的关注和支持。”这名交通官员说。

　　与此同时，沙颍河部分水闸的改造与河道的清理工作逐步开展，但受到防洪与省际协调的制约，长期以来，河南境内的水运始终只维持在沈丘刘湾港以下。鹿邑、沈丘船闸在1990年、1992年建成后一直未有效使用，郑埠口至周口复航工程也因种种原因停工。多年投入一直未见产出，甚至给河南内河航运带来了很大负担。

　　情况在2003年前后出现了转机。在与安徽省相关部门多次沟通的基础上，复航工程终于迈开了大步。河南省政府与交通部门领导多次到复航工程现场视察，奔波于沙颍河沿线。2004年8月，河南省交通厅与周口市投资两亿多元，将沙颍河复航作为重点工程，展开了包括周口港、郑埠口航运枢纽、沈丘船闸维修和航道疏浚的工作。沙颍河复航进入实施阶段，工程仅仅用了15个月就完成了。

　　当年的繁华朝夕之间不可追

　　2月14日下午，沙颍河周口港沉浸在一片静寂之中。新建的仓库刚刚完工，几名工人正在给港口的护栏刷漆。两台载重5吨的吊车已经就位，等待地坪的平整。作为设计年吞吐量为80万吨、包含4个300吨级泊位的港口，周口港以及下游的郑埠口航运枢纽，已经成为周口市进而是整个中原重新振兴水运的希望。

　　目前，港口内的水位是2米左右，正在等待下游几个水闸的最后完工，以长年保持3.5米到4.5米的水深。在此值守的一名工作人员对记者说：“年前的通航只是一个形式，证明我们的水道是畅通的，但要正式开始运输，大概要到今年五一。”

　　根据计划，此次通航的预计目标是实现沙颍河周口以下的季节性通航，但航务处处长罗春来说：“安徽耿楼水闸完工后，除了汛期和维修期，这条河道长年可以通船，复航的最终目标是如市志上记载的，‘千帆林立’，‘千船竞发’，做成一个像京杭大运河一样的覆盖广、效率高、物流畅的综合水运市场。”

　　但这个目标的实现，还有待一段时间。“现在好比是一条路修好了，还要等待车和货物的到来。硬件只是水运市场的一部分，工程可以提前完成，水运可完全靠市场，一个完善的水陆联运格局的形成并非航道一开通就立竿见影。”周口市一位交通官员对记者说，目前，周口的粮食、煤炭等大宗物资还多走铁路与公路，如何打破水运长期空白后物流对公路与铁路的依赖惯性，正是目前的一个课题。

　　根据当地官员的乐观估计，三到五年之后，漯河以下的沙颍河航线，300吨到500吨的单船都可以自由出入，周口以下则可以行驶500吨到800吨的单船，河南以及山西、陕西与华东实现经由沙颍河、淮河与大运河的物资输送带，可以形成初具规模的水运平台。

　　未来图景呈现“水陆联运”新格局

　　根据河南省政府的规划，

　　“内河航运的效应将是巨大的，对中原崛起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已经成为媒体与各界对复航意义的共识。

　　2005年底，周口港通航之后，已经吸引了诸多投资客前来。河南一家国家电力公司大件运输总承包甲级企业与外商联合投资，已经确定在周口港西侧建起一座大件运输码头。

　　随着近年来复航呼声的不断提高，民间航运的积极性正不断抬头。截至2002年底时，周口市航运企业由4个发展至10个，拥有船舶700多艘，载重吨位20多万吨，而到目前，周口籍的船运公司已经有十六七家，1800多条船，保守估计总载重为80万吨，“长江里面5%的船都是周口籍”。船民阎老太的儿子苏运昌目前正在跑

　　而根据交通系统的预测，2.5万个就业机会也将随着复航的完成产生。这意味着两岸有着航运传统的村民们，又有了回到船上的机会。另外一些较早有着航运基础的地方，如沈丘刘湾村则开始尝试集约化经营，将村里的大船集中进行公司制经营。

　　“徐州多年水运经营，使它的码头在河边绵延几公里。我不知道，三到五年，我们这里会不会从环城路以西到市区大桥好几公里也都是各种专业码头，进而使夹在京九与京广铁路之间的周口形成一个水陆枢纽？”罗春来在规划地图上画了一个圆。

　　(郑州晚报记者　游晓鹏　文/图 )

　　相关专题：郑州晚报《独家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