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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陈逸飞遗孀宋美英:他走的时候眼角布满泪水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4月05日15:44 新民周刊
专访陈逸飞遗孀宋美英:他走的时候眼角布满泪水

  陈逸飞亲自为《理发师》主角陈坤化装,陈逸飞是一个对细节精益求精的导演,像化装、服装这类本该专业人员承担的工作,他往往都亲力亲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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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陈逸飞遗孀宋美英:他走的时候眼角布满泪水

陈逸飞在《理发师》片场


专访陈逸飞遗孀宋美英:他走的时候眼角布满泪水

陈逸飞以宋美英为模特的画作


专访陈逸飞遗孀宋美英:他走的时候眼角布满泪水

陈逸飞在上海浦东的棕榈泉别墅,价值3000余万元,其室内装潢均为他亲自设计


  今天,陈逸飞在天上,我们在人间。过去仿佛也是如此,他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传奇,是名流中的名流,他生前的辉煌和他的猝逝对很多人来说仍然是个谜。在他的一周年忌日来临之际,本刊记者采访了他的遗孀、生前好友和有关人士,他们给本刊讲述了这位“视觉花园”里的“不朽的园丁”的悲情故事。

  撰稿/陆世纶(记者) 摄影/钱东升(记者)

  去年4月10日,陈逸飞在上海华山医院去世,享年59岁。这是一个“艺术神话”的覆灭,很少有人能像陈逸飞那样,将其非凡的才华和激情运用到如此广阔的领域:绘画、陶器、环境设计、杂志、出版、电影、服装、房地产、T形舞台,还有很多实业——列出陈逸飞从未涉足的领域也许更容易些。他儒雅的风度、奢华的生活方式和出色的社交能力更让他罩上了一层光环,如今这个世界依然在关注他,他为之呕心沥血的遗作《理发师》即将与满怀期待的观众见面,他的画作依然是最昂贵的艺术品拍卖市场的宠儿,他的有关“大美术”、视觉产业的理念正在这个城市四处生根开花,不少地方正在兴建悼念他的纪念馆——最新一处是周庄,那里的人们对陈逸飞充满感激之情——这一切都是生前雄心勃勃的陈逸飞愿意看到的,只不过现在人们关注他又多了几条理由:他身后留下了万贯家产、一个年轻美丽的寡妇(她的看似当然的继承权正在受到她的亡夫和前妻所生之子的“强劲”挑战)和一个破裂的家庭。

  宋美英似乎仍然没有从丧夫的阴影中走出,或者说正从阴影走向泥潭。她身材高挑、略显消瘦,穿着深色牛仔裤和款色时尚的黑色大衣,脖子上是一条长长的紫红色围巾,表情忧郁但仪态高贵,这是宋美英在陈逸飞去世后第一次接受媒体专访。她一边接受采访,一边还在指挥她的部下干这干那。她那慢条斯理、彬彬有礼的样子让人觉得她处处在效仿她那著名的亡夫。她的办公室里堆放着很多陈逸飞策划、出版的艺术书籍,或许,少了一本艾略特的诗集,这位英国现代派诗人的最著名的作品——《荒原》是这样开头的:“四月是最残忍的一个月,荒地上长着丁香,把回忆和欲望掺合在一起,又让春雨催促那些迟钝的根芽——”

  新民周刊:能否谈谈陈逸飞去世前的真实情景,这样的要求可能对你有点残忍。

  宋美英:他是去年4月《理发师》剧组在宁波拍摄时发病的,他在剧组已经拖了一阵子了,实在撑不住了才赶回上海就医的,因为觉得宁波的医疗条件不如上海好。听司机说他们开了两辆车回上海,一辆是陈先生平时坐的奔驰,还有一辆商务车,他一路上因为难受,不停地换车,这说明他已经撑不住了。他平时是个很坚强的人,不管什么人关心他的身体,他总是回答说很好,没问题,他不想麻烦别人,不想别人为他操心。4月5日,逸飞在医院里给我打电话,当时我还在美国,这是我们最后一次通电话。电话里他仍然显得很轻松,说没事的,很快就可以出院的,他准备4月6日出院继续拍片,但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那次电话里,他的话特别多,谈了很多事情,谈他的电影、他的画,还谈陈天,陈天和我一起在美国,他的5岁生日马上要到了。我们在电话里商量了很久关于如何为他过生日的事情。陈先生非常、非常疼爱这个儿子,每年都会为他举办很隆重、很正式的生日庆典——这是他的行为方式,他觉得陪伴我们的时间太少,就尽量满足我们物质上的需求。我本来想,按照他的脾气,这次他肯定又会提议让我租一个宾馆,叫很多小朋友来玩,可他这次没有,他说不要让孩子觉得要啥有啥,不要让他跟别的孩子生活距离太大,他这么说我当然很高兴,但又给我一种很不安的感觉,因为他突然变了,他以前肯定不是这样想的。

  新民周刊:你是为了什么事去美国的?

  宋美英:陈先生和孩子都是拿美国护照的,而我一直是绿卡。持绿卡去美国可以,但到其他很多国家还是要签证的,所以出国旅行不太方便。陈先生承担的工作很多,完全没有假期计划,什么时候突然空下来了,他就会提出来陪我和孩子去国外度度假,所以每次安排都是见缝插针、临时决定的。他们有美国护照,可以说走就走,但我不行。考虑到这点,我觉得有个美国护照比较好,所以一直要去坐“移民监”。陈先生不愿意我离开他太久,我只好美国、中国两头跑,几乎一个月一个来回,坐飞机就像坐公共汽车似的。

  新民周刊:喜欢美国吗?

  宋美英:中国、美国我都喜欢,心烦的时候我会想念美国,那边的生活比较简单。4月6日,陈先生的弟弟打我电话,让我马上回国。电话里他不肯多说,只说是胃出血,但我意识到大祸临头了。我人都瘫软了,车也没法开,我就让一个美国的朋友替我开车,先去中国领事馆办陈天的签证,然后买机票,直奔机场。路上我又给我妹妹打电话,问陈先生的病情,她说她不知道。我想他们一定也瞒着她。没过多久,陈先生的弟弟又来电话,说你别再四处打听了,最要紧的是马上回来。陈天毕竟只有5岁,还不知道他将要面临的是什么,他还在机场为爸爸买了一根巧克力棒头糖,是美国很有名的一个牌子。他说他无论如何也要给爸爸带一个礼物回去,他说爸爸喜欢吃巧克力的。其实他爸爸那时已经不能再吃东西了。在我回上海后的最初几天,他的病情还算稳定。他还在病床上修改他为杨浦区院士风采馆所做的设计稿,还没完没了地跟我谈他的《理发师》。他给我看《理发师》的剧本,说他已经修改了一年了,让我看看还有什么要修改的。我对他说,你千万不要再为谁谁拍电影,为争什么气拍电影了!医生在边上也急得不得了,说你心里再也不能有任何冲动了。但他不听,事实上没有人能够阻止他要做一件事的冲动,以前每次住院也是这样,都是他在命令医生,打什么营养针,吊什么盐水,吊完后就出院了。他对自己的身体也像对他所干的其他所有事情那么自信。也许成功的人都是这样,没有人可以驾驭。如果换了普通人,肯定会听医生的,如果他一直听医生的就好了。

  新民周刊:你会出席《理发师》的首映式吗?

  宋美英:(沉默良久)我对这部电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让我看剧本,其实我到现在都没看完。

  新民周刊:你恨这部电影,是吗?

  宋美英:我已经看了样片,首映式我也会去的,但我真的很难再看第二遍,它让我伤痛。他在浦东的棕榈泉别墅,有一千多平方米,里面他最花心思的就是影视厅,他的梦想是,老了以后能够坐在自家的影视厅里看自己拍的电影。

  新民周刊:据当时的媒体报道,陈先生没有留下任何遗言,真的是这样吗?

  宋美英:的确没有。他在走之前特别想说话,谈的都是他的电影,他的事业,他的计划,到了4月9日夜里12点,他就开始不舒服了,还伴有咳嗽,又是上吐下泻,吐的泻的都是血啊。我当时都吓呆了。看到这情形,我就把所有人都叫来了。我觉得他还是想说话,但他脸上身上全是管子,他无法说话了。我看到他的手一直在动,我想他大概是想把管子拔掉,他想说话。后来我才想到,当时应该给他一支笔,让他写点东西,可那个时候我们都彻底慌乱了。陈先生一直是笔不离身的。即使外出度假中途歇息的时候,他也会随手涂一张写生,飞机上没事他也会涂一张。儿子喜欢飞机,他就马上画一架飞机给他。他走的时候,头脑一直非常清醒,他的眼角布满了泪水,这是我第一次,(哽咽)第一次看到一向坚强硬朗的逸飞流泪了。

  新民周刊:他的死因到底是什么?

  宋美英:肝硬化门静脉曲张破裂导致大出血。

  新民周刊:作为陈先生生前最亲近的人,在你眼里,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宋美英:他是事业心很强的人,即使在与我和孩子一起度假的时候,他也一直沉浸在他的艺术、事业里,一有灵感就马上记下来或画出来。他干任何事都追求完美无瑕。你只要看看他在片场怎么导演的就知道了:任何细节都不放过,一遍一遍地重来,像演员的化妆、服装的搭配这些其实是专业人员的工作,他都亲力亲为。他一直在跟时间赛跑,他觉得自己老了,而想要做的事情又那么多,他希望一一去完成。换了其他人,如果到了他这个地步,肯定会想还这么拼命干吗?他对自己要求很高,对别人却很体贴,想得很周到。每次有工作应酬的时候,他都会尽量安排在离家最近的饭店,让我们过去,在边上再安排一桌,中间他就会抽空过来陪陪我们。他在剧组导戏的时候,常常没日没夜,一连好几天,到了晚上人家都累得吃不消睡觉了,他还要跑老远出来,陪我和孩子吃顿饭。我说你别这么辛苦呀,就让我跟剧组一起活动吧,他说这样不妥,导演带着老婆拍戏,传出去成何体统!去年情人节,也是我们最后的情人节,他在拍片现场打电话给我说,他的车已开出好远了,突然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又折回去,到金茂大厦为我买了一盒非常漂亮的巧克力。他是那种非常细腻、非常体贴的男人,很讨女人喜欢的那种。

  新民周刊:这点也给他惹来很多绯闻,你对这些绯闻是什么态度?你们为此吵过架吗?

  宋美英:(笑)从来没有。这对我来说是太小、太小的事情,关于这一点,我在跟他结婚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我自己也喜欢艺术,对艺术家也比较了解,可能是他们的工作性质决定了比较容易产生绯闻,再说,如果真的有这么多女孩子喜欢陈先生,那也是陈先生的荣幸,也是我的骄傲。其实,陈先生对事业、对家庭、对感情都是很专一的。那年我生了陈天后,他专门在虹桥迎宾馆包租了房子,我们一住就是3年,他说一是为了安全,那个时候,接连发生了几桩绑架、暗杀名人的事件,所以他变得特别小心,他说他选择这个宾馆,是因为这里有三道岗:大门一道,小门一道,再加上24小时巡逻的保安;除了安全,他认为宾馆里的绿地,对孩子的活动、健康成长也有利。逸飞对这个孩子疼爱得不得了。他最后一次住院的时候,我想让他高兴,就把孩子一块带去了,没想到被他说了一通,说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怎么可以把孩子带到医院这么不干净的地方来,他临死还在想着别人。陈先生在外面是个合格的艺术家;对我们来说,他是称职的丈夫、称职的父亲。

  新民周刊:你们的年龄差是不是个问题?

  宋美英:完全不是个问题,他的心态非常年轻,我和他在一起丝毫没有“代沟”的感觉。

  新民周刊:陈先生开了很多公司,这次从陈先生遗产风波中披露出来,这些公司目前都是亏损的,当然这些公司成立时间都不长,现在就说它们是失败的显然为时过早,但陈先生的这些企业的确都由他的亲戚在打理,包括你也曾经掌管过他的模特儿公司,你认为这种任人唯亲的现象是否在也在某种程度上制约了公司的发展?

  宋美英:家族企业可能都会有这个问题,如果由职业经理人来做,也许会更好些。逸飞他不是个好的管理者,他在生前曾考虑过请专业人士来管理,但又考虑到很多情面上的问题,最终没谈成协议。但模特儿公司,在我管的那段时间效益还是很好的,当然这个效益在陈先生眼里是小钱,记得当初《青年视觉》刚创刊的时候,资金周转有点问题,还是我从模特儿公司拨款给杂志的。后来因为我要去美国坐“移民监”,只好退出公司,请了一位经理人来打理。

  新民周刊:现在电影圈内很流行夫妻档,陈先生怎么没有请你出演他的电影?

  宋美英:之前,我有几次演电影的机会,我征求他的意见,他问我,演几号?我说三号,他说那就算了,还是等今后在我的电影里演一号吧。拍《理发师》的时候,他半开玩笑地跟我说过,你上!我想他是要让我开心,后来他说,既然男主角定了陈坤,你就没机会了。我和他的身高不匹配(笑)。

  新民周刊:你看上去就像是从陈先生画中走出来的人物。

  宋美英:都这么说。陈先生在画模特儿的时候,常常会对模特儿的脸型不满意,到最后就会换上我的脸,当然身体还是人家的。

  新民周刊:你和陈先生前妻所生之子陈凛过去的来往多吗?

  宋美英:很少,但每年会聚在一起吃个年夜饭。

  新民周刊:如今陈凛在和你争夺陈先生的遗产,这已是家喻户晓了,你对这一事情的态度是什么?

  宋美英:我没有和任何人争遗产,我是逸飞的妻子,法定地位已经确立了,我不用争。现在我是在退让。我相信法律会公正判决的,不管是在中国还是在美国。

  新民周刊:这一年你是如何过来的?

  宋美英:心力交瘁!我太累了。以前什么事都由陈先生在前面顶着,现在我要独自面对。我其实是个很单纯的人,当初陈先生看中我的也是这一点。以前我真的不知道这个社会、这个世界有那么复杂。

  新民周刊:你很漂亮,也还很年轻,对今后你自己有什么打算吗?

  宋美英:对我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把孩子带好,让他健康、快乐地成长。孩子不知道怎么搞的,身体不太好,小毛小病不断,不久前还动了个小手术。现在我既当爹又当妈,已够我忙的。另外,陈先生留下的事业,我也会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尽可能把它们做好。孩子真的很可爱,他过早经历了太多,太复杂的事,所以一言一行完全不是他这个年龄的儿童该有的,他会说,妈妈,我需要安全!妈妈,现在爸爸没有了,我是男人,我来保护你。我带他到新天地我们的店里去玩。他拿了一本书,要带走,会问营业员,需要我签字吗?临走前还要跟他们说上一句:你们可要好好做生意啊!完全是他爸爸的那副模样,真是又可爱又可气!我每次去他学校,他的老师总会跟我谈他学习的情况,而我会跟老师说,学习当然重要,但培养他好的人品更重要。我现在深有体会,一个人的人品比什么都重要,而且一定要从小抓起。我希望他能像他父亲那样,做一个对社会、对人类有贡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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