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朝阳请专家上课为焦虑干部减压

　　-本刊记者 杨 敏

　　“星期六保证不休息，星期日休息不保证”，3月3日下午，北京市朝阳区委常委、组织部部长辛燕琴接受《决策》采访时，这样来形容朝阳各级干部的忙碌。

　　如果这句话还不足以说明忙碌的程度，北京大学政府管理学院最近在该区的一份问卷

调查可以作为补充，调查结果显示，朝阳区有42.9%的处级干部每天工作达到11个小时。

　　那么，朝阳的干部们到底在忙什么？

　　“窗口”朝阳的成就与压力

　　一位曾参与北京CBD设计的国际大师说：“北京作为首都，有两幅剧照。一幅是紫禁城，代表着老北京；另一幅则是CBD，代表着新北京，二者在一条长安街上握手。”

　　代表着新北京形象的中央商务区(CBD)就在朝阳区，这块只有3.9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聚集了120余家世界500强企业。普华永道、麦肯锡、奥美、光辉国际、西班牙银行、里昂

　　除了CBD建设，朝阳区还承担了2008年奥运会70%的主场馆和11.7平方公里的奥运森林公园建设。这几大工程决定了朝阳区的成长速度，这里已经成为北京最繁华、最有活力、经济增长最快的地区。CBD和奥运会将朝阳推向了北京对外“窗口”的位置，作为90%外国驻华使馆聚集之地，更让朝阳区成为国际化程度最高的区域。

　　“我们经常说，要与2008奥运直接对表，工作进度不是我们自己说了算。这样一来，发展快就会遇到许多全新的问题，大量城市建设、城市管理中的难题凸显出来，这对各级干部的能力素质、身体素质、心理素质都提出了很高的要求。”辛燕琴告诉《决策》。

　　2005年初发生的两件事引起了朝阳区委组织部的关注。元旦期间，一位乡党委书记连续两天接待农民上访，由于得不到很好休息，突发脑血栓住进医院。随后不久，另一位基层领导因为不满班子成员和干部的工作状态，一气之下下令停止机关全体干部的午饭供应，没收机关所有公务用车的钥匙。

　　“我们比较早地意识到了高发展下各级干部存在一定的心理压力，但这种压力表现是什么，怎么去准确测量，怎样为干部减压，只凭经验判断是不够的，只有借助外力去做”，朝阳区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孙其军说。

　　“只有专业的研究机构才能做这样的事”，组织部于是想到了曾与他们合作过的北京大学政府管理学院，2005年6月，双方达成合作意向成立调研小组，在全区处级干部中开展了为期3个月的心理健康状况调查。

　　北京大学政府管理学院副院长李靖教授是此次调查的负责人之一，他认为国内目前对领导干部心理健康的研究只见其声未见其行，朝阳区在全国先行了一步。李靖带着他的研究团队很快进入了工作状态，“我们做过很多企业管理人员的心理健康调查，政府做的很少，朝阳区委组织部的干部管理理念很超前，知道领导干部这一重要的人力资源不仅要使用得当更要维护和投入”。

　　项目启动阶段最大的难题是领导干部心理健康测量工具的选择。李靖告诉《决策》：“以前国内研究相对较少，没有经验可以借鉴。我们选择了几个心理测量学指标较好的、常用的标准化测量工具，组合形成了适用于党政领导群体的工具。”

　　795份问卷“问”出了什么

　　“起初我们并没有想做那么大样本，只想覆盖全区主要岗位处级干部，但最终组织部还是决定发放了795份问卷，占全区处级领导干部总数的80%”，调查工作一开始，辛燕琴就意识到这是一件具有开创性的工作，“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她说。

　　北京大学政府管理学院设计的这套调查问卷共有181个选题，衡量标准分九个维度，分别是：焦虑、抑郁、敌意、躯体化、人际敏感、特质焦虑、幸福感、自我接受、适意度，每个维度都具有典型特征。当问卷收集上来后，调研小组基本上掌握了全区处级干部的心理健康状况。“这个时候再做深度访谈就有针对性了，我们派出了5名有经验的心理学博士，随即抽取了20多位处级干部进行面对面访谈，整个访谈过程组织部门回避”。李靖认为访谈很成功，获得了很多有价值的真实信息。

　　那么，795份问卷“问”出了什么？

　　调查结果显示，三个消极的自我评价和认知的重要标准：敌意、人际敏感、特质焦虑维度分值，朝阳区处级干部分别为1.40、1.63和39.10，与全国常模相比未见显著异常，令辛燕琴宽慰的是，积极的自我评价和认知标准：幸福感、自我接受度、适意感分别为12.69、15.27和27.95，均显著高于全国常模，“这说明，目前全区处级干部队伍的心理健康状况总体是好的”，孙其军解释说。

　　但是，调研结果同时反映出几个问题不容忽视。朝阳区干部的焦虑感分值高出全国常模25%，而且呈现出明显的年龄段特点，小于30岁和36-40之间的干部显著高于其他年龄组干部。另外，抑郁感和躯体化趋向分值也高于全国常模。

　　《决策》向李靖教授求教为什么朝阳区干部的焦虑感会呈现马鞍型变化特征，李靖认为，30岁以下干部缺乏经验，又急于做好工作，然而实际情况往往与期望值差距大，因此焦虑感强；31岁-35岁之间的干部由于积累了工作经验，焦虑感相对低一些；而36岁-40岁之间的干部在单位都已经成为骨干，工作担子和家庭担子都很重，所以焦虑感维度高。

　　辛燕琴很客观地给记者分析了朝阳区干部心理健康问题的原因,她认为高发展高风险带来的新问题新矛盾是干部压力的重要原因。接受访谈的干部半数以上认为最强、最频繁的压力来自形势发展，80%的干部认为自己当前的工作是超负荷的。

　　由于事业快速发展对干部的需求量大，加上CBD、奥运、农村城市化等建设需要，朝阳区干部的流动加快，根据统计分析，在现岗位任职不满三年的干部就有548人，占干部总数的68%。对于全新的岗位和快节奏发展，处于摸索适应阶段的干部普遍感到工作压力较大。

　　“心理健康是身体健康和行为健康的基础，领导干部手中掌握着分配公共资源的权力，他们拥有健康的心理不仅是个人之福更是社会之福。因此，朝阳区委组织部做的不是锦上添花的事，而是迫在眉睫的事，只是他们比别的地方更早地意识到，领导干部这一重要的人力资源，不仅要保值更要增值”，专家如此评价。

　　“减压”措施如何跟进

　　3月6日上午，忙碌的朝阳区委书记李士祥没有外出，半天时间他都在跟处级干部谈心。记者在区委组织部查看工作日程安排表发现，上一次谈话时间记录是2月28日。辛燕琴部长告诉《决策》，李书记再忙也会在每周腾出半天时间跟干部谈心，已经坚持很长时间了。

　　有意识地安排谈话，既加强了沟通交流，也给干部一个减压的平台，给干部更多诉说的机会。除了“一把手”谈话制度，朝阳在给干部减轻心理压力方面做过很多良好的尝试，朝阳区可能是全国第一个在党校给干部开音乐欣赏课的地方。2005年10月，中央音乐学院副院长应邀给朝阳全区干部上课，在晚上7点到11点这四个小时里，朝阳区干部没有一个人离席。

　　针对干部对心理健康认识不足、心理健康知识欠缺的实际，李靖在结束调研后不久即受区委组织部之邀为领导干部们做了一堂心理健康讲座。他认为，受

　　在辛燕琴部长的办公室里，她仔细地给记者讲解工作绩效和工作压力“倒U型曲线”关系，也就是施加合理的压力能够使工作绩效提高，但超过个人承受范围以后，压力提高工作绩效反而下降。“我们不仅要在思想上为干部减压，也要在管理上为干部减压。”记者了解到，朝阳区委组织部正在推进职位说明书应用，以此规范干部岗位职责。职位说明书清楚地定义处级干部的角色、职责、任务，以减轻因角色模糊、角色冲突等给干部带来的心理压力。

　　另外，如何完善素质测评系统，更好地实现人职匹配，如何研发干部实绩考评系统，推进干部科学评价，都是辛燕琴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今年，朝阳区各级党委换届即将进入实战阶段，记者了解到，朝阳区委已经将领导干部心理健康作为一项重要的衡量指标列入干部考核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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