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球人物》杂志记者采访美太平洋战区司令

　　法伦为美国增兵亚洲辩护

　　本刊记者李学江

　　在美国的五大战区司令中,太平洋战区司令法伦上将管辖范围最大。他的辖区东起美洲西海岸,西到阿拉伯海和非洲 东海岸,北起北冰洋,南到南极洲,涵盖了地球总面积的50%

。

　　他握有太平洋海军、空军、陆军和海军陆战队四个军种,四个二级司令部，即驻日美军司令部、驻韩美军司令部、阿 拉斯加司令部和特种作战司令部。他麾下总兵力达30多万人。

　　美国军方报纸《星条旗报》评价称,法伦就是一只“既可威慑敌人,又可先发制人的太平洋之鹰”。这位上将司令为 何得此评价,他如何能成为美国各大司令部中最具权威的司令?他如何看待中美关系?

　　不久前,本刊记者和驻美国同仁前往夏威夷采访,得以有机会走进美国太平洋司令部,首次接触了这位30万军队的 最高统帅——威廉·法伦。

　　司令部主楼像中国寺庙

　　檀香山市区位于瓦胡岛东南山脚一隅,太平洋司令部就依在市区北面的一道山梁上,四周佳木葱茏。我们乘坐的中巴 车驶进了一个由近三米高的铁丝网围成的大院落。如果不是门口站岗的士兵,这里给人的感觉倒更像一个公园,院内树影婆娑 ,绿草茵茵,而且没见到几个军人。车继续南行百多米后即向左转,不远就来到了司令部大楼前。这座大楼蓝瓦黄墙,呈“工 ”字型,颇具东方大屋顶风格。中间主体是座四层楼大屋顶建筑,有点像中国的寺庙;两翼竖列,由蓝瓦镶着四个边沿,而顶 上的中间平台则各排列着15部阵列式收发天线。门厅前是三根旗杆,前围墙则由高不到一米的树篱和短墙相间而成。里面草 坪辅绿,一字排开10棵高大的槟榔树。从司令部楼前向楼后山下望去,远处左前方就是檀香山市中心的楼群，右前方则是太 平洋舰队所在的珍珠港。

　　一位穿便装的女士等候在司令部大楼前,发了一个印有记者名字的塑料胸卡,然后便把我们带进了大楼。楼门口没有 哨位,只有一位身着便装、长着连鬓胡子的中年日本人引领我们进大厅,然后向右侧走廊,走进了一间约30平方米的会议室 。会议室里随意散放着些椅子,房间的一角立着一个讲坛,讲坛后面一边立着美国国旗,一边就是太平洋司令部的军旗。

　　应对敏感问题很谨慎

　　下午3点,61岁的太平洋司令部司令法伦上将准时走进了这间小小的会议室。他一边走向讲坛,一边停下来与每个 记者握手寒喧,询问来自哪个国家,驻在美国的哪个城市,亲切得就像是邻家的老大爷。这位四星上将身着白色海军服,肩上 扛着呈棱形排列的金色四星肩章,胸前挂着9排军功章。他中等个头,身材瘦削而笔挺,轮廓清晰的脸上已刻上了岁月的痕迹 ,两眼深陷却透着睿智和深遂。仔细看时,他的额头和眼角都已多了几道皱纹,略显稀疏的头发也多已花白,毕竟已是花甲老 人。

　　向来以“低调而稳重”著称的法伦不事张扬,讲起话来不急不火,更像是位学者而不是风风火火的司令官。看得出, 这位颇有政治头脑和外交风度的海军上将并不想触及敏感的军事话题。不过,我们当然不能轻易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本刊记 者首先提了两个问题:第一,五角大楼决定削减在欧洲和其他地区驻军的同时,却加强了在西太平洋的部署,这背后的动机和 理由是什么?第二,鉴于美国在伊拉克的痛苦经历和身陷困境的教训,五角大楼是否会卷入台海冲突?

　　法伦笑道:“回答这个问题可是需要半个小时呢。”他接着说道,认为美军全都在向西太平洋作大规模集结,那就错 了,还是让我们从全球的大背景来看这个问题比较好。冷战结束以来,美国的总体军事力量进行了大幅削减,其中部队总员额 削减了40%左右。“我们的海军部署既是出于平衡亚太地区的挑战的战略考虑,同时也是着眼于平衡美国的整个海军部署。 再说亚太地区的面积比欧洲要大上两三倍之多,如果没有足够的力量,可能连完成本地区的安全巡逻都会成问题。”

　　“第二个问题,看来没有半个小时是答不完了。”这引起了全场一片笑声。这时一位欧洲女记者可能误解了,立即站 起来提问。法伦马上说：“等一等,还有半——就是他的台湾问题还没有答完呢,而我还是愿意就此作些评论的。”“请说一 说,一旦台海发生战事,你会给你的老板拉姆斯菲尔德怎样的建议?”我又补充了一句。

　　“首先要看到问题的另一个方面,美国国会曾通过法律,一旦台湾遭受军事攻击,美国将会提供帮助。我很熟悉这一 法律,因为我处于一旦有事就不得不有所动作的位置上,如果有必要的话。”法伦说,“不过你问我个人的意见以及给我老板 的建议,我的建议是,让我们首先集中精力来寻求如何避免冲突的方法,让我们来软化不利的言辞,不要去说和去做那些伤害 人们感情的事。我希望能看到,将来某一天,中国大陆与台湾能够达成解决分歧的协议,而不是发生武装冲突。”

　　法伦强调美日军事合作

　　很显然,法伦出言谨慎,很注意措词,尽量避免任何冒犯性的语言。在接下来回答其他记者有关美印关系、反恐等一 系列问题上,也都无不体现了他的外交风范。

　　虽然法伦对记者们显得非常诚恳,但作为美国的军人,他必须贯彻美国政府的意图和决策。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处于 对华接触前沿的总司令,他既扮演着美国军方与中国对话和接触的角色,同时他更是美国牵制与遏制中国的一个具体执行者。 而法伦本人在公众和记者面前强调的是前者,掩盖的是后者。比如在回答中国记者关于美日将台海纳入到共同战略目标的问题 时,法伦这样回答:我不同意“日本是美国在亚洲的治安副官”这一说法。“日本在全世界只有一个军事协议和军事盟友,那 就是美国。美日两国保持紧密的安全合作最符合美国的利益、也符合本地区和全世界的利益。”

　　不知不觉2个小时过去了,法伦结束了问答,从讲坛上走下来,语调轻松地问大家是来自华盛顿还是纽约,并欢迎大 家多来夏威夷看看。他说,“这里与美国大陆大不相同,你们应多走走,多接触,多与人们交流,这才最符合我们大家的利益 ”。

　　时近下午5点,我们走出了太平洋司令部的大楼。这时,大楼前的马路上已经排了一列下班的轿车,有近千米长,只 有少部分是四轮驱动越野车,很少有人穿军装,他们都耐心地坐在车里等待回家。这时记者突然想拍照留念,便请路边一位等 车的士兵帮忙。可他犹豫着,不敢接相机。我几经解释,说是法伦司令邀请来的记者,是允许拍照的,他才放心地接过相机为 我拍照,并告诉我说,新楼启用还不到一年,他还没有在这里照过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