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手记：因为他们自身难保

　　在裕元工业区的任何一家工厂区域活动，对于外人来说就像种煎熬——有很多保安都会过来询问你的来历和身份，甚至会让你出示相关证件，包括身份证。就这样，我很快地从一家工厂里被“护送”了出来。

　　在看似融洽的气氛下，外人想和这里的人相识，不是件容易事。细细观察会发现，走在步行街上的人都是三两成群。“这是个牢固的人际关系现行结构”。对于外界忽然传来的

兴趣点，工人们总能保持惊人的克制。我给他们看我拍摄他们的照片，但他们并不为所动，只是淡淡一笑，最多跟同伴分享，一旦听见你的提问，气氛便马上改变了，或者离开或者重新回到交流前的状态。

　　陌生人就是陌生人吗？——就是。这样的克制是否来自于严明的纪律？我给自己留了这个疑问。当然，答案似乎不那么深奥。据相关资料显示，耐克媒体政策包括：一、如果保卫发现有人在厂外照相，要把照相的人“请”到工厂，由负责劳资的部门负责人处理，并通知耐克生产经理，要礼貌解释工厂政策，友好地对待他们；二、如果发现非工厂人员进入工厂拍照，要友好地和他们解释工厂的政策，要通知耐克的生产经理，如果当事人不合作，就把当事人送交当地公安机关；三、工厂只能接受由耐克安排的媒体访问。

　　商业街对面有个大片的空地，平时是保安训练的场地，晚上就会演变成大型的露天电影广场，有座位的观众需要交纳一元钱，而站在远处没有座位的观众则免费观看。坐在这里看电影是绝对不许乱扔杂物的，我亲眼见到一名管理者痛批了一位违规的观众，并让他自“拾”其果。而这样的“纪律”是极少出现在城市的电影院里。

　　我拼命地想融入这个园区的生活，却找不到出口。在这里，似乎任何一个干部都没有绝对的决策权并且严格遵守着各项纪律，我不管如何见缝插针，也难以进入核心地带与核心生活区。拍摄的要求被一条条拒绝，拍摄的范围也一天天缩小。网吧、电话超市、饭店……失去了拍摄领地的我无法反攻，似乎只能在露天空地上徘徊。有人问我，你想通过自己的专题摄影表现什么，我一时无法回答，这是我第一次没有中心思想的拍摄。但我也在想，这似乎也是一个可探索的主题——没有议论没有抒情的白描，可能会更加客观。工人们一代一代的更新，被专家学者们调查的“血汗工厂”也在改变着，虽然这改变没有工人们思想的变化那么迅猛。在这样的工业园区里，迎面走来的永远是那些年轻却越来越失去表情的面孔，他们知道什么是该做的，也知道，要挣钱和快乐，但没有义务配合外来的、对己无益的请求，尽管这种请求没有恶意。

　　因为，他们自身难保。

　　下班的人潮主要由女工构成，三三两两走在一起，他们是某家电子厂的生产主力。

　　拱桥上，女工独处了很久。充满活力的裕元夜晚，寂寞偶尔会跟随主人躲在角落里。

　　网络歌手张启辉的到来，让一个普通的裕元周末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