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法官变成法律的自动售货机

　　文/秋风

　　推动法院开发量刑软件的动力，是司法系统自身对法官的绝对不信任。为了克服这种不信任而进行的制度上的努力，表面上推动了司法公正，但却使法官再也不可能发挥宪政功能

　　山东将在世界司法领域里创造一个奇迹：山东省高级法院已经决定，今年内在全省推广由淄博市淄川区法院开创的“电脑软件量刑”模式。据说，运用这种电脑软件，法官的人为因素将被最大限度地排除在外，量刑速度大幅度提高，刑期也可以精确到天。法官离正义似乎又靠近了一大步。

　　淄博市法院为什么想到开发这样的软件呢？主持其事的人士称，“为防止出现刑事案件量刑畸轻畸重的情况”。这种现象存在的原因是，法院的量刑过程不能排除人为因素干扰。法官的个人经验、以往案例、甚至法官的情感，都会影响最后的量刑结果。电脑却不管经验，也没有感情，因而，由它做出的量刑决定，想来应当是十分客观、科学、而且准确的，它甚至“可以抑制司法腐败”。

　　推动法院开发量刑软件的动力，是司法系统对法官的绝对不信任。而这种不信任，在支持现行司法框架的法律传统中，是根深蒂固的。为了克服这种不信任而进行的制度上的努力，表面上推动了司法公正，但却使法官再也不可能发挥宪政功能。

　　中世纪欧洲法律制度最突出的特征就是法律的不统一。当时，世俗君主的权力比较软弱，支配整个社会的主要是教会法与地方习惯法。在这种状况下，只有司法，没有立法。法官甚至可以不买君主的账。比如，在法国，全国有多家高等法院。国王制定的法令，必须经过巴黎高等法院复核才具有法律效力。而高等法院的大法官们都是些世袭贵族，相当傲慢而倔强，驳回国王法令的事情并不新鲜。那个时代的司法也许是混乱的，但它却有能力约束君权。

　　近代化过程的政治维度，就是世俗国家确立自己的绝对主权，这其中自然包含了国家对立法与司法活动的绝对控制。大体而言，近代欧洲大陆主流国家倾向于强调立法的优先性。因为，司法需要借助另外一群人操作，而立法则可以由主权者自己亲自来干，直接地体现主权者的意志。不管这个主权者是一位绝对专制君主，还是民主选举产生的国民议会。只要强调主权至上，则必然要求立法至上。

　　法官当然也还是需要的，但他们必须严格按照主权者所颁布的法律进行裁决。法国的《拿破仑》法典第5条专门规定：“法官对于其审理的案件，不得用确立一般规则的方式进行裁判。”法官的工作就是贯彻立法者的意志，而不能有自己的意志。

　　当时的唯理主义思潮也有利于人们形成并坚持立法至上的观念。受到科学进步的影响，已经形成了一种迷信人的建构理性的风气。人们相信，经过启蒙的立法者可以洞悉人性与人间的奥秘，制定出完美无缺的法典来。1794年腓特烈大王颁布的《普鲁士民法典》竟然有16000多条，可谓包罗万象，事无巨细。有了这样的法典，法官只要充当“法律的自动售货机”，就可以解决人间一切纠纷。

　　不幸的是，自动售货机是不可能发挥宪政功能的。立法、行政、司法权力的分立是法国人较早论证过的，但在法国，法官却始终只能充当法律的自动售货机，司法权力逐渐矮化，而不能与立法和行政权相提并论。法国人、德国人不愿容忍法官作为人的固有缺陷，而致力于排斥法官的自由裁量权，司法或许更加公正了，但司法权却从政治视野中消失，丧失其限制立法与行政权力的力量。立法机构可以随心所欲地立法，总统或国王也动辄以法律守护者的姿态出现：理性的法律之治，变成了意志与权力之治。直到第二次

　　中国近代接受的欧洲大陆的法律与司法观念，到现在，法官只能充当法律的自动售货机。但仍然一直有人觉得，这个自动售货机的自动化程度还是不够高，法官的经验、情感总是会从这样那样的环节渗透到司法过程中。因此，如何提高司法过程的自动化程度，就成了这些人士努力的方向。

　　电脑量刑软件迈出了一大步，它把法官从量刑过程中排除出去。可以设想，某家法院或软件公司一定会在某一天开发出“司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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