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亚洲
在被“刑事拘留”五天五夜之后,“涉嫌参与网络赌球”的上海小伙丁俊终于被家人从湖北通城警方接出。丁家付出的代价是10万元的“保证金,罚没赌资加罚款”,没有收据,也没有任何书面证明,钱还打到了警察妻子的私人账号上。(《南方周末》5月28日)
“取保候审”像是一桩不能索取发票的交易,更像是一出由那群“千里办案”抽高级中华烟的戴着警衔的人自导自演的权力寻租闹剧,只是不知道闹剧的编剧者是他们还是另有高人。但可以肯定编剧者的灵感一定来自《水浒传》,电视《水浒传》的牢头禁子(相当于今日的狱警)常对管下的人犯耳语:你这厮只是俺手上的一个行货。闹剧的导演们为了避免炒剩饭不能吸引眼球,干脆在众目睽睽之下顶着国徽“妙语连珠”:可以这么说和绑架没什么两样,要么给钱,要么把人带回湖北,敢于颠覆传统,敢于“直面质疑”,敢于突破观众心理底线,这一回,闹剧终于赚足了眼球。
从闹剧一开场就充满了无厘头,他们先是上演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剧,用估算出来的涉案金额找到了三位涉世未深的三名年轻的群众演员,然后再是一出“猫哭耗子—假慈悲”,“很热心”地帮助当事人父亲分析利弊,给对方予以强大的心理攻战,“刺到了家长们的痛处”,在心理战遭遇滑铁卢时,面对家长的质问,再出狠招,亮出底牌———我们这是在绑架。
为了证明其声势浩大,导演们不惜花大成本将镜头转向全国各地,告诉这些尚未彻底击垮的家长们:这样的“绑架”正在全国如火如荼地“巡回上演”,面对如此强大攻势,家长们终于被击垮了,下面的一切似乎都是顺水推舟般地顺利,两位家长迅速完成了这笔交易,在战战兢兢中他们甚至没来得及质疑为何没有任何书面证明?也没来得及弄清楚他们提供的账号户名为什么不是公安局,而是他们之中一位自导自演者妻子的账户?如同一般剧情发展逻辑,剧情开始朝着正义发展,事实开始大白于天下,但是他们没有表现出像荧幕上惯有的慌乱和不安,跟家属们打起了“迂回战”,上演了一出颇为耐人寻味的“谈判戏”,先是在“语气上缓和了很多”,悲情地大呼冤枉,“都是为了给你们方便,我们是帮了大忙”,责怪家长们岂能过河拆桥!最后还不忘轻车熟路教导家属们如何为这场闹剧圆场,如何应对他们上级的追问,如何应付媒体,极尽表演之天赋。
拥有权力的自导自演者带着正义的面具利用掌控抓人、放人权力为筹码谋求获取自身经济利益,这是权力寻租,令我们不安的是,权力寻租闹剧正在越来越多的地方、领域肆无忌惮地上演,即使在大白青天,众目睽睽之下。在这起跨省抓人,交钱放人的权力寻租闹剧中,自导自演者不仅无视了国法党纪的存在,也漠视了包括当事人家属的质疑、法律工作者的怀疑、上海同事们的存在。在他们看来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甚至理所当然。
一旦权力沦为某些人的工具,就将立刻失去公平和正义的依托,旋即变得狰狞和可怕起来。在权力寻租的过程中,既有权力系统内部监督的缺失之过,而来自外部的监督及纠偏机制的缺失也应承担责任。当然还需叩问:面对权力寻租,民众申诉的通道是否顺畅呢?更让人揪心的是:救子心切的另外两位家长还是登上了赎子的列车,他们“欣慰”交易还在继续,而价码也因为有权者考虑其家庭条件,少了一两万。潜规则仍在大行其道,寻租生态仍暗潮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