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远山

　　心理战要取得成功，不仅要避免多次重复一种牌，还要避免过快出牌暴露自己的局限。对筹码有限的朝鲜政府而言，如果导弹和核试验等“危机边缘政策”还不能实现其预期目标，再怎么办呢？

　　继5月25日宣布再次进行地下核试验后，朝鲜又于5月26、27日连续进行导弹发射试验，并决定退出《朝鲜停战协定》。再次核试验表明，朝鲜试图改进其核武器的可靠性，并获得远程投送能力。

　　但朝鲜的目标显然不仅限于此。对当前的朝鲜政府而言，来自内部的挑战比来自外部的挑战更迫切。长期的经济困难，加上美国的制裁，使朝鲜一直备受物资短缺和国际孤立的煎熬。要缓解这种困境，必须改善与美国的关系。进行导弹和核试验是朝鲜为数不多可以将美国拉到谈判桌的筹码。尽管在短期内会加剧局势紧张，但由于该地区相关大国地缘政治的制约，只要不主动进攻，朝鲜不大可能像其他小国那样容易招致美国的攻击。这种“危机边缘政策”就是建立在地缘均势基础上的一种心理战。

　　自朝鲜战争结束以来，相关大国在东北亚地区形成了一种敏感而复杂的战略平衡，谁都不敢轻易去打破它。正因为如此，才常常会出现以小博大的政治短剧。朝鲜虽然在实力上与美国相去甚远，但其劣势在一定程度上被大国之间的相互制约所缓解。因此在与美国的核谈判过程中，朝鲜频繁地采取“危机边缘政策”变被动为主动，获取实惠，即利用美国对导弹和核扩散的担忧，通过导弹和核试验，造成危机不断加剧的态势，迫使美国放松制裁，提供经济援助，缓和政治关系。

　　对美国而言，防扩散固然重要，但其主要价值在于应对潜在的威胁，与发动战争所导致的巨大成本和风险相比，得不偿失。在三八线附近，朝鲜集中了其2/3的军事力量，包括13000门火炮。战争一旦爆发，必将使距离分界线不到50公里的韩国首都被彻底摧毁。据美国兰德公司估计，对朝军事攻击将使美国至少付出8-10万人的生命和1000亿美元的直接耗费。

　　经过多年的反复斗争，美国在朝核问题上的目标已在悄然发生改变，废除朝鲜的核武器已不再是当前的迫切任务，因为朝鲜即使开发出核武器也不敢主动用于进攻美国——那是自取灭亡。基于对朝鲜国内政治经济形势的判断，美国相信时间在自己一边，可以“以拖待变”，等到朝鲜内部危机总爆发后再一并解决其核武器问题。而朝鲜行为越激烈，表明其政府的危机感越强烈。只要朝鲜不主动进攻，或将核材料和技术扩散到其他地区，美国没有必要作出过激反应。

　　奥巴马总统上台后，更倾向于通过国际合作和谈判的方式解决朝核问题。这就使朝鲜的“危机边缘政策”不再像以前那么容易利用美国的过激反应和现实困境达到自己的目标；相反，只会使自己更加孤立，背上“不负责任”的形象。

　　一种恐吓如果被认真看待，就是有效的；一个认真的威胁如果被看作恐吓，则可能带来灾难。心理战要取得成功，不仅要避免多次重复一种牌，还要避免过快出牌暴露自己的局限。对筹码有限的朝鲜政府而言，如果导弹和核试验等“危机边缘政策”还不能实现其预期目标，再怎么办呢？

　　作者系武汉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