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论

　　重庆石柱县副县长汤平的女儿伪造民族成分，该市高考文科状元何川洋则虚构为土家族。他们只是重庆31名“假民族考生”中的两名，重庆市联合调查组拒绝公开造假的其余29人，并宣称“不对外公布是我们联合调查组研究决定的”。据悉，一半以上的造假生来自巫山县，牵涉何川洋民族成分造假的巫山县三名官员已被免职或停职，但众多参与造假的官员仍未被问责。

　　该调查组由重庆市监察局牵头组织，由市公安局、市民委、市教委和市招办等部门组成。按照高考招录的国家规定，在民族成分等方面骗取加分资格的，可被取消录取资格。对于造假的31名考生，重庆市联合调查组此前给予从轻发落，认为尚在加分资格公示期，其行为未构成事实，故而除了取消加分资格外，未见其他勒戒措施，显示在集体造假前采取了含糊态度。

　　卷入舞弊的何川洋先被他唯一报考的北大弃录，后又被港大婉拒。他的造假经历证明，暗中改动民族成分涉及户籍和学籍管理的多个部门，完全要依赖关系打通环节，是有势力的人联合运作的结果。人们有理由相信，另外涉假的29人及其家庭，同样制造了某种形式的权力交换。但重庆联合调查组不愿深究造假者背景，拒绝公开，把更多的腐败和幕后交易变成了官方隐私。

　　利用权势来骗取高考加分，其实质上是一种偷窃行为。它偷走了真正的少数民族考生才能享有的优惠政策，偷走了他们的权利；它更偷走了非少数民族考生平等参与高考招录的机会，偷走了他们的前程。要有人为这些偷窃行为负责，操纵者当付出代价。仅仅因为目的未得逞就否认偷窃是很难讲得通的。试图窃取加分资格的人不该因失手就被原谅，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考虑到涌现数十起篡改民族成分案例的严重性，隐瞒调查结果的做法很不明智，等于是偷走公众知道真相的权利，任凭造假者逍遥法外。如果参照被曝光的造假操作过程，其主要环节都与公安、教育等系统有染。再由这些部门组成联合调查组，调查者与造假者存在明显的利益关联。如今又不作解释，粗暴地拒绝公开造假者大名单，调查组的正当性及调查的有效性就不得不存疑。

　　公众都有能力进行判断。不公布造假者，不涉及后台的操纵者，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一旦全部公开造假的完整事实，定会暴露不同部门、不同层级的涉事者。高考加分造假的已知路径很清晰，问题就是要看有多少人被这种丑闻纠集起来。不公布名单要担负舆论压力，不过可以假定，将何川洋式的处理模式扩大，势必引发更大压力，这是调查组不能承受的，选择回避就成了策略。

　　看到何川洋遭受一连串打击，人们心生怜悯，都希望保护考生而重处作弊的家长。其实在权力躲藏的前提下，这种善良的区隔很难实现。事实上他们也不接受这种社会善意，因为隐秘的幕后推手比公众更懂得用权力来庇护自己，他们比大众更熟知内部的运作秘密，他们的安全感来自于那些被严密包裹的隐私，而不是公众的谅解。如果权力不作忏悔，区分宽恕和惩罚并无意义。

　　在高考中，冒名顶替、变更籍贯、考场违纪、伪造民族成分等极端状况都出现了，它们伤害了正直，混淆了是非，仿佛没有什么谎言是被禁忌的，任何底线都可被突破。唯一确定的是，无论是对重庆调查组的立场感到不安，不满于其言辞中透出的圆滑，还是坚持通过谴责来促成造假者的反省，基本的出发点都是由于周围存在不公，要求有所改变成了众望所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