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夷山千人人体摄影火爆真相:一场煽情的闹剧？

　　招1000人，来2000人

　　公益活动还是商业炒作？抑或根本就是一场煽情搅局的闹剧？

　　本报记者 沈 梅

　　周可是一个网络工作者，他为一家网络公司整理网页，每天都要浏览大量新闻。周可说，他当然知道上个星期天开始的“武夷山国际摄影周”，因为关于摄影周的新闻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们公开在全国招1000名人体模特志愿者。1000个人，一同裸露身体任人拍摄，实在是够惊世骇俗的。不过更让我吃惊的是，报名的人居然很多，有2000多人。”

　　武夷山国际摄影周是经国家文化部批准，由中国艺术摄影学会和武夷山市人民政府主办的一个摄影盛会。武夷山风景名胜区管理委员会和武夷山市远波文化传播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远波公司”)负责承办。进入8月以来，承办者之一——远波公司的电话前所未有地忙。

　　2000人报名盛况

　　远波公司为摄影周策划了千人裸体摄影的活动。他们宣称，在“全国范围内，诚征一千名人体模特志愿者，参加在武夷山举行的‘讴歌生命，保护自然’人体摄影大型主题创作活动”，反响巨大。截至9月10日，全国的报名者超过2000人。

　　从该公司给出的情况看，成都、重庆、昆明、济南、青岛等地的报名者最为踊跃，其中，20岁到40岁的志愿者是主力。男性报名者多于女性，大约占了6成。报名者中不乏高学历者，曾经有一位济南的女博士报名参加人体摄影，此后又有博士生导师和自称人大代表的志愿者报了名。还有6名女记者也要求参加活动，进行体验式报道。报名者的热情，让远波公司津津乐道。

　　“8月14日，桂林有一位姓贾的女士打电话来替她女儿报名。她从网上看到了‘摄影周’招收人体模特志愿者的消息，于是便打来电话核实。她挺谨慎，详细地询问了活动的运作过程和人体志愿者的待遇条件以后，才替女儿报了名。她女儿19岁，正在上大学，特别喜欢音乐、美术等艺术类别的课程。她觉得人体摄影也是一门艺术，于是很想参加这个活动。没想到，贾女士挂了电话后，过了十几分钟，又再次打电话过来。这次，她是给自己报名。也许是不放心女儿一个人出远门吧，她说到时候一定会带着女儿一块来武夷山。”远波公司的工作人员给记者讲了不少报名者的事情。有很多夫妻或是恋人一起报名参加人体摄影。邵先生和他的妻子就是一个例子。当时，邵先生是这样陈述自己的参加缘由的：“人体美是最原始的美。虽然要和其余998名男人、女人一起赤裸身体，但我觉得没什么，这是一次生命的展示，美的展示，同时也是对自己的一种挑战。没准我们的形象还会在各个媒体传播，到时咱也过把明星瘾。”

　　也有人说，自己就是冲着“保护自然”的主题来的。南京有一名姓李的大学生志愿者，他念英语专业，接触西方文化较多，所以，他说自己对人体摄影没什么顾虑：“在德国、法国有很多露天浴场，人们在那里休息、娱乐，没有任何杂念。人体摄影也一样，和色情是两码事。”而他，更多地是被保护大自然的主题吸引过来的。“虽然对人体摄影没什么看法，但是如果是单纯的人体摄影我是肯定不会参加。跑那么远的路，无非就是为了支持一下保护自然的主题。”

　　不过，也有报名者的表现让人十分尴尬。8月18日下午，摄影周组委会的工作人员张小姐突然接到一个65岁的男性打来的电话。因为对方的年龄超过了报名条件中60岁的年龄上限，张小姐婉言谢绝了他的要求。不料这个老翁不等她说完，就称自己身体很好，一再要求当人体模特。张小姐再次回绝。老翁仍不罢休，含含糊糊地说自己的隐私部位与众不同。这让张小姐好不尴尬。

　　热报名源于高待遇？

　　在武夷山国际摄影周的网站上，记者查阅到《参加人体志愿者活动细则》。组委会为人体模特志愿者开出的待遇相当诱人。私下里不少人据此算了一笔账，认定参加这个千人人体摄影是笔“划算生意”。

　　志愿者一到武夷山就可以找组委会报销所有路费，然后免费在武夷山居住，享受组委会发的伙食补贴一直到摄影周活动结束。组委会还为志愿者投了每人5万元的人身保险，对志愿者在活动期间的人身安全负责。摄影周以后，每一位志愿者都会收到一张纪念照(10寸创作现场作品)，还有纪念装和纪念牌。拿着纪念牌，志愿者可以终身免费游览武夷山主景区。

　　人体摄影家何远波是远波公司的创办人，千人摄影活动由他一手策划，也由他依据外界的反应不断地进行修改。在何远波的个人简历上，人体摄影占有不可或缺的地位：陕西人，1995年有机会到欧洲，接触了人体摄影。随后，何远波出书，并开始建立远波文化传播有限责任公司。2001年，“何远波欧洲人体摄影艺术展”红遍全国。2003年8月，他在武夷山成立了“何远波摄影艺术馆”，颇负盛名，被称作是亚洲第一个人体艺术展览馆。为这次的活动，何远波投入千万元，据他介绍，千人人体摄影的场地“生态警示园”是他投入千万元建造的。

　　何远波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现在组委会为志愿者投入的人身保险已不是5万，而是6万。他称，增加保险金数额，和为志愿者提供的终身免费游等待遇一样，“完全是为了向志愿者表示我的谢意”。

　　“既然志愿者对这次活动这么支持，从全国各地耗时耗力地赶来武夷山参加活动，我觉得有必要答谢他们。因此，我愿意为他们提供终身免费旅游的待遇，也愿意提高保险金，对他们的人身安全负责。”

　　但是，无论何远波如何婉转地解释他做这些事的用意，摄影周组委会却有人猜测，何远波开出的优厚条件才是吸引人们争当志愿者的真正原因。一些报名者的咨询电话，成了这个猜测的证据。有人曲解了保险金的含义，以为那6万元保险金是一沓厚厚的钞票，将会沉沉地发放到每个志愿者的手中。于是，他们打电话到组委会询问这笔钱的事情，甚至有人“直接”地问：“钱是先脱再给，还是先给后脱？”

　　事实上，记者获知，关于武夷山国际摄影周，虽然现在被炒作“最凶猛”的是关于千人人体摄影的事，但千人摄影只是活动进行到尾声时一个小小的片段而已。摄影周创作组总联络人刘达友说，也许只花半个小时，千人摄影就结束了。在他口中的这个摄影活动的进行过程非常简单：“到25日或者26日，其他活动都完成得差不多了，千人摄影才开始。到时候，1000名志愿者在武夷山生态警示园摆好姿势，摄影师们在几十米开外站好，然后依着自己的判断拍一阵，就结束了。”

　　为避免志愿者隐私权被侵犯，何远波对千人人体摄影作了很多限制，不仅包括刘达友所说的远距离拍摄，还要求现场不能出现特写作品，作品不能随意公开发表等。这些规定一度引起被邀摄影师的不满：“谢绝特写等保护措施未免有些过于刻意了。在创作过程中，用光、角度、画面的不同才能表达摄影师的不同思想感情，可要是连距离、画面都设定好了，还谈什么艺术创作？”

　　这些客观条件当然使志愿者感觉很安全，而且也成了某些报名者“划算生意”账本上需要付出的微不足道的成本。“1000个人一起脱，照片还是远距离地拍，谁分得清谁啊？大不了到时候站得隐蔽一点，让别人挡着自己，不就跟没脱过一样吗？”在采访中，一些报名者向记者吐露了他们的心声。在他们看来，这含糊地一脱，和诱人的优惠比起来实在太划得来了。

　　但当记者就这些报名者的心态询问何远波时，他很坚决地表示，他不需要这样的志愿者。“我的活动是一项社会公益活动。之所以不用专业模特，而向社会招收志愿者，就是为了通过志愿者的行动唤起人们保护自然的意识。我想这里面包含的文化精神、反叛精神必然能够引起人们的注意。可是，如果志愿者不能体会这些精神，那么我的活动就没有意义了。我在细则里面就说清楚了，要求志愿者‘身心健康、热爱自然、献身艺术’。我想我已经通过筛选把不能领会活动意义的人去除掉了。筛选主要以学历为依据，最后确定的1000人中，有80%是本科学历，70多人是硕士以上学历。我想，他们都能领会人体摄影活动的意义。”何远波语气肯定。

　　人体摄影“搞黄”摄影周？

　　刘达友用“大雅大俗”这个词来总结武夷山国际摄影周：“其实，摄影周的主体活动是摄影作品的评论、颁奖和研讨。前有摄影大师讲座，后有千人人体摄影，真是大雅大俗。”

　　虽然是摄影周的客人，也是摄影周主办单位的代表人之一，中国艺术摄影学会副秘书长索亚伦对千人人体摄影却并无太多兴趣，“摄影周和千人摄影活动是不相干的两码事”。“其实，我们的摄影周是一个学术性很强的活动，偏向于学术讨论，研讨前沿的摄影意识和作品。摄影周会颁发国内摄影界的一些常规奖项。参加评奖的4000多幅作品中，最主要的是纪实照片，我们很看重照片的史料意义和社会责任。其中也有人体摄影的作品，但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而何远波搞的千人人体摄影和我们的摄影周完全没有关系。”索亚伦说。

　　虽然索亚伦把界限划得很清楚，但是他向记者坦陈，还是接到过人体模特志愿者的报名电话。“我知道，现在外面的人说到武夷山摄影周就会联想到何远波的千人摄影，甚至有人直接称‘武夷山人体摄影周’。这些我们协会也早有预料。摄影周本来就是业内的事情，当初我们只在业内发布了通知和邀请。现在人人皆知，都是何远波的‘功劳’。”

　　“何远波把他的人体摄影和商业运作结合得很成功。他的公司以人体摄影业务为主导，摄影周在武夷山举行，他必然会借这个机会宣传他的人体摄影。”索亚伦说，“中国艺术摄影学会一直想在武夷山搞摄影研讨活动，这里山清水秀，旅游设施好，很适合搞摄影活动、开会、办讲座。加上武夷山市政府对摄影周的宣传效果很看好，给了我们很多帮助，这次国际摄影周活动才最终在这里定了下来。”

　　无论摄影业界的主流怎么看，何远波的千人人体摄影在国内尚属首次。索亚伦对他的策划能力很是赞赏：“如果举办得顺利，千人摄影的赞赏之音将很高。但要是出了什么问题，麻烦也许会多得不能想像。毕竟这是第一次，是个尝试，大家都在看着呢。但是有一点不能否认，看笑话的可能性非常小。何远波本人对商业运作、宣传那一套轻车熟路，我想他能为他的千人摄影赚足人气和眼球。”

　　何远波否认千人人体摄影是商业运作，他坚持称，千人人体摄影是依托于摄影周的公益活动。“就像一个小品和整场春节晚会的关系，小品再好，没有影响力巨大的春节晚会作为平台，也没有人看啊。”何远波态度谦和，但话语中豪情万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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