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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滚乐在中国不死不活了几十年，却在国庆55周年的大日子前后，猛然看似时髦起来。前几个月里，像做新疆民间
音乐融合的IZ这样纯属地下的乐队，与距主流何止千里计的王磊和“舌头”一起执政府的牌照、以文化交流的名义，去法国
几个城市里演出；成都几支地下乐队完成了几乎走遍中国所有大城市的巡演，基于完全的民间操作；当然，还要提这片土地上
迄今最大型的摇滚音乐节，据说终于赚到钱的贺兰山摇滚节……国庆大假期间，北京的迷笛音乐节拖了几个月后终于老调重弹
，虽嘘声多过掌声，但毕竟这样一年年坚持过来。
而上海，这座在大家印象里要比北京缺乏许多“摇滚气质”的城市，也乍然
一身戾气地摇摇滚滚，从“上海集”艺术展里噪音实验音乐的演出到复兴公园里一片奢淫狂迷的利物浦舞曲乐团Ladytron
的煽情，再到这篇报道要讲的，“罗马假日”主题文化公园里至今占据所有演出里绝大多数的摇滚场子，不提9月24日“唐
朝”、罗琦和“瘦人”散出青苔味和铜臭气的场子，特别要说的是6日左小祖咒的演出与7日夜里12支上海本土乐队的阅兵
式。
杨波／文
《罗马假日》这部大名鼎鼎的电影，描述了爱情战胜欺骗，然后现实再毁灭爱情的过程，是庶民与王族之间的故事。
庶民得到可以从王族那里捞到好处的机会当然不会错过并要不惜手段，却滑稽地发现可以谈一场恋爱，而这爱情根本无从跨过
现实的阶层壁垒，终像雪人一样那么自然、从容地化掉。电影的结尾有不战而败的窝囊与尴尬，其实是铺开一片无比浪漫、臆
幻的雾布后再让阳光和风进来把它驱散，这种看似败兴的现实主义残酷得恰到好处，使之比那些麻雀果然可以成为凤凰的电影
高级出许多。
摇滚乐的本质是草根之声，可将之喻为庶民；大众审美早是政治，是被操控的东西，就像那位公主，她纯洁的一面全
部笼罩在她政治身份的阴影里，没有自由可言，这位可怜的王族。那么，摇滚乐与大众审美之间的互欺与相爱，以及这爱的破
灭，在中国正是一部《罗马假日》，这个主题文化公园的名字，似乎别有用心般暗合于此。
13节车厢里的流浪汉
如果中国摇滚果然有20年的话，那这漫长的20年过去了，它依旧地火不起来证明了“庶民”与“王族”间的情感
破裂，百姓就是不买摇滚乐的账，耳朵受用不起，只有刀郎才实惠。中国摇滚在今天沉淀出三个特点：娱乐化与艺术化是一对
矛盾，然后是越来越重的圈子色彩。这些全部体现在“罗马假日”的几场摇滚乐演出中。
左小祖咒算观众最多的一场，却也不会超过300人，若说是因为80元一张的票价太贵的话，那同晚Ladytr
on的演出票价是100元，观众们却挤满了复兴公园的草坪——Ladytron只能看演出，“罗马假日”则除了可以看
祖咒之外，还能欣赏杂耍与品尝小吃。为什么？因为Ladytron踩响了英国海港的时尚舞步，那是可以为红男绿女们提
供娱乐与放纵的舞曲；而祖咒唱的是要令人伤脑筋的诗歌文艺，不但是先锋的，而且是草根的，对于浮躁、矫情、虚华的上海
人民，他“人民艺术家”的名号帮不上什么忙。
祖咒台下的观众们，不少也出现在那夜的晚餐桌子上。按祖咒的话来说“都是亲戚”，这些“亲戚”，或是圈子里的
乐手，或是不由摆出知识分子谱的所谓“文化人”，有画家、评论家和诗人等，总之是哪怕装样子也要拽住艺术衣角的人。中
国越优秀的摇滚乐越像囚徒般被一个圈子捆住，这个圈子据说叫作艺术，但也据说，越好的艺术越不应成为一件圈子里的事。
这种悲哀，属于祖咒歌曲中“13节车厢里的流浪汉”。
无能的力量
第二天，共有12支乐队参加了“上海乐队阅兵式”，它们是“兰亭”、“髓”、“三三岛”、“戈多”、“快乐弦
”、“旗缨”、“立方体”、“玻璃钢”、“小民是个机器人”、“聪明人和摇滚龙”、“折磨护士”和“骡子”，每支乐队
大概上台30分钟左右，从下午5点到夜里10点半，一共演出了近6个小时。9点多时，“罗马假日”公园在“东方明珠”
的七彩光下已一片冷清，台下零散坐着的100多人基本上都是来演出的乐队与乐队自己的朋友，纯粹的观众应一成都不到。
这一片萧瑟，不知是否隐射出摇滚乐在上海的处境。
从这12支乐队音乐风格、组合方式等等层面上，上海本土摇滚乐的大致情形已一目了然。乐队成员都非常年轻，很
多都是第一次登台，没有太多的现场经验，但器乐都很娴熟，配合得也都不错，听得出他们花了不少工夫在台下排练。而包括
像“兰亭”、“戈多”、“髓”、“骡子”等几支组队时间相对长些的乐队，他们可以做出很专业的表演，但其成员也都是有
工作的人，摇滚至少没有被纳入到他们的生存方式中去，这是上海乐队的一大特点。
另外，你可以听到上海有很多青年在做很具先锋色彩的音乐，如“虐待护士”的噪音和“骡子”的即兴，并都在台上
融合了行为艺术一起表演。“虐待护士”的主唱穿着用报纸粘成的衣服，并手持一份画报，一登台就狂笑不止，并转化为呕吐
般的嘶鸣，其中反现代传媒的含义不言自明。由“顶楼的马戏团”随意再组的“骡子”改动了祖咒的歌词翻唱他的歌曲，模仿
这几场演出的策划人、著名乐评人、诗人孙孟晋的声腔来配乐朗诵他的诗歌，台下的“亲戚们”笑成一片，更暗示出中国摇滚
乐是一个多么圈子化的东西。
崔健来上海演出时，曾被记者问到他对上海摇滚乐的看法，他的茫然的答案是：“上海有摇滚乐吗？没有什么吧……
”那现在，就算这场汇演呈出的是“无能的力量”，这力量也至少可以为崔健的脸上烙下掌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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