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97年开始，美国中情局就计划捕杀本·拉登，并与阿富汗北方联盟间有秘密协作。但这一行动终因相互阻挠、错失良机和白宫与中情局间激烈的政策之争而“竹篮打水一场空”。美国《华盛顿邮报》2月22日发表文章，介绍了美国中情局在阿富汗展开的秘密追捕本·拉登行动。

　　捕杀计划原是副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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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国中央情报局捕杀奥萨马·本·拉登的第一项正式计划本来不是针对他的，而是为了把一个叫米尔·艾马勒·卡西的巴基斯坦移民缉拿归案。1993年，卡西开枪扫射等待进入中情局兰利总部大门的汽车，打死了两名中情局雇员。几年以后，卡西依然逍遥法外，藏匿在阿富汗、巴基斯坦和伊朗的交界地带。中情局反恐怖主义中心从兰利总部发出指示，要求伊斯兰堡情报站招募可能找到卡西的特工。负责此事的官员雇用了一批阿富汗部族士兵————早在20世纪80年代与阿富汗的苏联占领军作战中，他们就曾经为中情局效力。这支代号为FD／TRODPINT的雇佣兵部队在坎大哈市周围安营扎寨。士兵们留着胡子，举止粗鲁，通常十来个人为一组。他们驾驶四驱吉普穿梭于阿富汗南部地区，很轻松地混入了当地的军事化部族社会。在中情局总部里，专门负责追踪卡西的部门就设在反恐中心。与他们几墙之隔的是另一小拨儿分析员和特工，被中情局冠名为“本·拉登问题小组”。这个小组早在1996年就已成立，用于监督当时住在苏丹的本·拉登。出于安全考虑，美国那时已经决定关闭设在苏丹首都喀土穆的大使馆和中情局情报站。此前，这里的官员们一直在收集有关本·拉登资助北非等地伊斯兰教激进分子的情报。1996年夏天，迫于国际压力，苏丹不得不将本·拉登驱逐出境。同年5月，这位沙特人在阿富汗找到了避难所。

　　据时任美国驻巴基斯坦大使汤姆·西蒙斯的回忆，当时，除了在坎大哈附近追捕卡西的部族士兵和一些联系松散的线人外，中情局在阿富汗既没有情报站，也没有雇员。在兰利，本·拉登问题小组通过一些秘密渠道，定期向决策者递交报告，汇报本·拉登对美国境内目标构成的威胁。中情局分析员将此时的本·拉登描述成一个活跃而危险的伊斯兰教极端活动资助者，但他们在更大程度上把拉登看作一个资金来源而不是恐怖活动的操控者。对中情局反恐中心的高级官员来说，这时的TRODPINT部队成了在阿富汗监视拉登的人选。本·拉登问题小组的特工和分析员强烈要求对他采取更加有效的行动。1997年夏天，当时的反恐中心负责人杰夫·奥康奈尔及其副手保罗·皮勒同意将TRODPINT部队全权移交给本·拉登问题小组。

　　枪口正式对准拉登

　　1997年，本·拉登变本加厉地在电视上对美国发出威胁。在得到以克林顿为首的白宫同意后，中情局的任务从监视本·拉登转为制定对他的抓捕计划。

　　1997年底至1998年初，在与律师商讨后，兰利总部掌管TRODPINT部队的中情局官员修改了原用于抓捕卡西的计划。这样一来，借助此项计划就可以俘获本·拉登并起诉他，甚至在本·拉登以武力拒捕时将其击毙。一场漫长而令人沮丧的追捕本·拉登行动正式拉开了序幕。

　　在“9·11”事件前的3年里，参与追捕行动的人员包括中情局在阿富汗和巴基斯坦招募的数十名雇员、乌兹别克斯坦特种部队的一个秘密突击队、由退役的巴基斯坦特种部队士兵组成的另一个突击队以及中情局与阿富汗北部游击队领导人艾哈迈德·沙阿·马苏德建立的一个情报联盟。然而，尽管付出了种种努力，本·拉登却总能从他们手掌里逃之夭夭。

　　多年以后，在秘密抓捕行动为何失败以及谁该为此负责的问题上，该行动的参与者仍然众说纷纭。活跃在巴基斯坦和中亚第一线的中情局官员认为，他们在“9·11”事件前强烈预感到了本·拉登构成的威胁。然而，一系列袭击本·拉登的计划却遭到兰利或白宫的否决。上层人士担心，这些计划不够完善，要么不会成功，要么就会把美国卷入阿富汗内战。还有几次，跟踪或袭击本·拉登的计划被推迟或淡忘，因为克林顿政府的国家安全班子就此展开的争论陷入了僵局。兰利总部的中情局官员认为，克林顿政府过于谨慎，满脑子合法性，因为害怕承担政治风险而不愿武装本·拉登在阿富汗的敌人或直接对抗塔利班民兵组织。而白宫的高层决策者和反恐问题分析家则认为，中情局在阿富汗的工作胆怯而幼稚，只图自保，没有效率。

　　计划虽多无一成功

　　1998年春天，在改进计划过程中，中情局的本·拉登问题小组对塔尔纳克农场产生了越来越浓厚的兴趣。这是一个占地约100英亩的庄园，孤零零地坐落在一片沙漠里，距坎大哈机场3英里之遥。本·拉登有时会和他的某个妻子在塔尔纳克过夜。在这段时间内，他会用卫星电话跟人聊天，身边只有一些保镖，生活相对开放。问题在于：中情局的阿富汗部族雇员是否有能力突入本·拉登的房间并把他从床上带走？驻扎在伊斯兰堡的中情局官员花了很长时间，和TRODPINT部队的领导人一起制定了午夜突袭塔尔纳克的计划。阿富汗雇员曾近距离勘察过塔尔纳克农场，并绘制了地图；中情局则利用卫星拍摄了照片。1998年6月，中情局高层领导审查了突袭计划。行动司的高级官员在讨论过程中表达了同样的疑虑。最终，正如中情局局长乔治·特尼特在多年后对同事们所说的，当时中情局的指挥链全都反对实施突袭塔尔纳克的计划。克林顿领导的白宫对这项计划也不感兴趣。据有关官员透露，突袭计划根本没送达克林顿。

　　在“9·11”事件之前的几年时间里，中情局确实展开了追捕本·拉登的秘密行动，但都以失败告终。除了胎死腹中的突袭塔尔纳克的计划外，它还一度企图用喀秋莎火箭炮袭击本·拉登，最后又设法与传奇式的游击队领导人马苏德合作，但全都无功而返。追捕行动最初由阿富汗部族雇员实施，后来又牵涉到另外一些特工和盟友，特别是马苏德。

　　中情局找上北方联盟

　　1999年10月，中情局反恐中心的一组特工乘飞机前往塔吉克斯坦首都杜尚别。在代号为JAWBREAKER—5的这组特工里，领头的是反恐中心本·拉登问题小组负责人。此人曾在阿尔及利亚等发展中国家为中情局工作多年，同事们都叫他“里奇”。里奇此行的目的是与反塔利班北方联盟的游击队领导人艾哈迈德·沙阿·马苏德合作，恢复秘密情报工作和作战行动。据在场的人回忆，中情局小组的领导人在和马苏德谈到本·拉登时说：“我们拥有一个共同的敌人。让我们携起手来。”

　　马苏德向JAWBREAKER—5小组坦言自己所受的局限。本·拉登通常待在坎大哈市附近的阿富汗东部山区，距离马苏德军队的活动区域很远，只是偶尔涉足离北方联盟防线较近的贾拉拉巴德或喀布尔。在这些地区，马苏德的情报机构拥有一些活跃的特工，他们也许能发展更多线人。马苏德还对中情局的代表团说，美国对本·拉登和阿富汗的政策注定会失败。美国的所有行动针对的都是本·拉登和他的一小撮高级助手，却没有看到“基地”组织发展壮大的大环境。塔利班怎么办？塔利班在巴基斯坦情报机构中的支持者怎么办？它在沙特阿拉伯和阿联酋的资助者又怎么办？中情局官员对马苏德说，他们接受他的批评，但他们有自己的任务。美国政府反对与塔利班军事对抗，也反对直接支持阿富汗战争中的任何武装派系。事实上，美国政策的重点是俘获本·拉登及其副手，把他们送上刑事法庭审判，或是在逮捕过程中击毙他们。中情局官员认为，如果马苏德协助其完成这个小任务，也许日后他能得到更加广泛的政治支持或发展援助。

　　马苏德给美国敲警钟

　　此后，中情局的一系列秘密行动小组开始携带电子拦截设备和相对较少的现金（每次不超过25万美元）去潘杰希尔山谷拜访马苏德。1997年底，代号NALT—1的第一个正式小组乘坐马苏德的直升机从杜尚别飞往潘杰希尔。截止1999年夏天，又有三个小组去过那里。利用他们带去的电子设备，马苏德得以监听塔利班的战时无线电通信。作为交换，中情局官员要求，一旦马苏德的手下在塔利班的无线电通信中听到本·拉登或其高级副手在某个具体区域内活动的消息，就立刻通知他们　由于克林顿政府内部对马苏德心存疑虑，中情局深化双方伙伴关系的行动面临白宫的严密审查。国家安全委员会的情报政策和法律办公室起草了一份有约束力的行动准则。

　　在白宫，一些听过中情局行动报告的国家安全助理担心，马苏德会拿了中情局的钱却什么都不干。最后，国家安全委员会批准了那份书面准则，授权中情局与马苏德开展情报合作。但一些高度机密文件明确指出，中情局不许提供可能“从根本上改变阿富汗战局”的设备或援助。2001年初，马苏德在布什政府上台后给副总统切尼写了一封信，敦促新政府重新审视美国对阿富汗的政策。他对自己的顾问说，他知道，只要塔利班得到本·拉登的资助，他就无法击败这个掌权的民兵组织。他试图在阿富汗建立一个新的政治军事联盟，以排挤塔利班并结束它对阿富汗人民的统治。他对来访者说，为了这一目标，他迟早会要求得到美国的支持。几天以后，马苏德应邀在法国斯特拉斯堡发表讲话时对记者说：“如果布什总统不帮我们，那么这些恐怖分子很快就会破坏美国和欧洲，到那时就太晚了。”

　　马苏德遭暗杀打乱计划

　　2001年9月初，马苏德的情报机构向中情局反恐中心发送了一份例行密报，说有两名阿拉伯电视台记者从喀布尔越过了北方联盟防线。

　　9月9日清晨，马苏德在潘杰希尔山谷的小屋里朗诵了一首波斯语诗歌。之后，他终于决定接受那两名阿拉伯记者的采访。

　　在其中一名记者架设摄像机时，另一名记者大声宣读了一长串准备好的问题，其中一半与本·拉登有关。

　　突然，一个暗藏在摄像设备里的炸弹爆炸了，摄影师顿时身首异处。窗户被炸得粉碎，墙壁被烧焦，弹片击中了马苏德的胸膛。

　　几个小时之后，马苏德已经被送到塔吉克斯坦，他的情报助理阿姆鲁拉·萨利赫打电话给中情局反恐中心，与本·拉登问题小组的负责人里奇通了话。在汇报情况的过程中，萨利赫不停地抽泣叹息。马苏德死了———他的心腹们都惊呆了，几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萨利赫对反恐中心说，在准备对抗“基地”组织和塔利班之际，突然群龙无首的北方联盟需要中情局的帮助。

　　反恐中心的官员们仍希望在阿富汗北部保留一个袭击本·拉登的立足点。他们在华盛顿四处奔走，呼吁政府在残余的北方联盟被消灭之前予以援助。哈米德·卡尔扎伊听完马苏德的死讯后只说了短短一句话：“好一个不幸的国家。”（完）（来源：参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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