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户口本上住扎下来

2014年08月07日16:02  新闻专栏  作者:闵云霄  

  两年前买房,按照要求去公安部门办了户口本。这个户口本上的家庭成员,就我一个人。

  10年前在拿到录取通知书后,我才有了户口这个意识。当时出了新规,录取的学生可以不办户口迁移,等毕业后直接迁到工作单位。当时看见很多同学办了,所以也就跟着去办。

  拿到新的户口本,不由产生了很多联想,在中国,这个小本本,居然附加了很多的东西。

  早在2003年,我从一所普通高校马上毕业,突然学校派出所的人告诉我,我的户口没办理下来,属于农村户口(按照规定录取后,就成了居民户口),工作人员告诉我:“你这事情麻烦了,读了一辈子的书。还是个农民!”

  我当时很不太明白农村户口和居民户口的区别。我回去想了一下,发现不对劲,在老家,我妈妈是农村户口,没任何好处,我父亲是居民户口,计划经济时代,每月可以去粮管所买粮食,虽然数量不多,但是价格很便宜。这,就是差别。

  于是,我多次去咨询派出所的人员,第一次,他们说,你这个可能要交2千块钱,我们想办法给你去办,第二次,他们又说,大约1000多,第三次,他们说要几百块就可以了。

  我不知道这笔钱拿去干什么,派出所的人说:你这个是不能补办的,但是我们和公安的人熟悉,争取去找点关系。

  听这一说,我真想对他大骂,这不就是想黑宰我一笔么?我没骂,忍了。

  回到宿舍,我给市公安局和省公安厅打电话,咨询其情况。对方明确告诉我,可以补办,不需要收钱。还提醒我说,谁收钱,叫谁打收据,到时候直接去公安厅反映。

  我没有交钱给派出所的人,而是把所有的这个过程,写成一个材料,交给我们的政治老师,他,是的学校的重要领导之一。

  两三天后,派出所的人找到我,要给我道歉,说对不起,但是也责怪我,不应该去领导那里告他们。

  如此折腾三番,我的户口问题终于彻底“毕业”。之后,在广西、云南等地漂泊多年,再也没管户口的问题。

  2006年8月10日,《南方周末》头版头条报道的大标题的7个字这么触目——《无户口婴儿之死》,报道了一位刚来到这个人世不到43天、漂亮可爱的婴儿,被自己的父亲残忍杀害。“凶手”父亲称是因为婴儿不能办到北京户口。

  三年多了,这篇影响广泛,而且争议不断的报道,让我至今难以忘怀。

  于是,我在网络上收查了户口的相关规定。始于上世纪五十年代的户口制度,居然决定一个人一生的很多事情。你若是城镇户口,你就是人上人,你不用种地,你可以吃商品粮,你就有机会获得就业岗位,有受高等教育的机会,哪怕是个痴呆儿,也可以娶到农村的美女。若是不幸生于农村,身为农民,尤其是僻远穷苦的农村,就注定一辈子劳作,自生自灭,伴随着愚昧无知。人们为了进城,演出了许许多多悲壮的故事。

  和户籍制度捆绑在一起的,是 “城市人的世袭利益”,确实与任何既得利益一样难以剥离;随着城市的发展,一些新的利益加进来了,一些潜在的利益还可能被绑将进来,这一切都会增加户籍改革难度。

  在北京,很多单位招牌人,首先就要北京户口。很多大学毕业,最大的期望就是在北京有个户口,甚至工作被派往其他地方也可。

  北京户口值多少钱?这是很多人不断思考的问题。这个问题包含了多少辛酸苦辣。现在许多学者常讲要做到“起点公平”,可是“户口壁垒”却让我们一出生就站在不一样的起跑线上。

  按照经济学原理,交易风险越大,商品的价格越高。正因这种户口交易的非法性,使得户口的“黑市”价格不断飙升,在媒体的报道中就可以看出这种趋势。一万五、两万、三万,这是去年媒体揭露的部分北京户口“标价”。如今,听说北京市各大高校出现的小广告标价是五万。而现在,媒体报道中的已经达到了十万。

  毫无疑问,政府管制越紧,价格也越高。更有意思的是,面对这些不断上升的“明码标价”,我们的政府公务员却一直在否认这个“市场”,“这是一种诈骗”、“不要轻信”、“小心上当”,这些措词虽也提醒了公众应该警惕,但另一方面却也是逃避问题的表现。当买卖户口让人无可奈何时,维持制度的权威则只能依靠这种“信息不对称”了。

  在当前的国情下,户口,特别是北京户口,不仅是一种资源,更是一种稀缺资源。一方面,作为市场基本条件之一的需求存在了;另一方面,政府审批式的供给却严重不足,按公开政策留京更是难于上青天。在这些条件下,市场交易的存在显而易见。

  2009年2月12日,北京最大的倒卖进京户口案在海淀区法院开审。检方指控,富长宁、张锡长、胡经建和付长利涉嫌买卖国家机关证件罪。贵州籍著名导演王小帅也牵涉其中。富长宁在为王小帅办理北京户口时,将北影本科毕业生的他虚构成了研究生学历。

  1966年,王小帅在上海出生。两个月后就离开了上海,因为母亲的工厂迁去了贵州,王也跟着一起去了贵州。王小帅在贵阳一直呆到13岁,后来因为父亲调去了武汉军区话剧团才离开了工厂。?15岁那年考上了中央美院附中,一个人去了北京。2006年底王和朋友们一块儿吃饭,聊到户口话题,大家都很吃惊:发现王不是北京人。朋友就说,“我帮你弄到北京吧”。

  2008年2月,王从柏林电影节那边回来,忽然有人上门通知说,王的户口是假的!北京户口就这样被冻结了。

  其实,有很多的明星都不是本国的国籍,比如胡兵是泰国籍,许晴是日本籍,李连杰放弃中国国籍而获得美国国籍。在因户口及中国的人事待遇面前,李连杰根本无法撼动这一奴隶制般的森严的户籍及人事制度。他在北京只能享受二等公民的待遇。在银幕上勇武无敌的他,只能选择逃避。

  在百度检索一下“叫卖户口”这一关键词,结果多达39800条信息。每当有买卖户口的新闻出现时,警方、专家都异口同声地提醒:谨防上当受骗。甚至有户口权威出来一再强调:户口有户口政策,而且相当详细,公众应该通过合法的程序、正当的途径落实户口。

  户口的诉求,就是正义的诉求;户口的正义,就是人间的正义。如果说迟来的正义就是非正义,那么,“户口不正义”就是一个最大的非正义,而且属于至今还在“迟到途中”的非正义。更可悲可怕的是,有关部门在大声嚷嚷地搞户籍管理制度改革,“核心”却只有一个:“把农民‘登记’为居民”。

  电视连续剧《户口》,剧情就是围绕女主角凤荣想要获得城市户口而展开,讲述了她和家人、恋人、丈夫之间的一系列情感纠葛,别出心裁地掀开一个农村家庭的“户口”,带领观众走进农村姑娘卢凤荣一家,目睹她围绕着因为渴望“城市户口”而引发的爱恨情仇,一波三折的人生故事鲜活地折射出改革开放20多年来中国农民酸楚的心路历程。

  如今,户籍的弊端尽显:它为农民工的融城筑建了森严的壁垒;它为城市中坚力量带来子女教育的困惑和身份认同的缺失;它成为现实中国中诸多不和谐的根源。

  而我们,却一直住扎在户口本上。

  (声明: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新浪网立场。)

文章关键词: 户口本 户籍改革 农村居民 城市居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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