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宾:何国相
主持:原杰
责编:董廷燕
主持人原杰:听众朋友好,欢迎收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午间一小时》节目,我是主持人原杰,接下来请听我和编辑董廷燕采录的节目《苗寨阿公何国相》。
(赞美何国相的苗语歌曲)
(压混)编辑旁白:这是一曲萦绕在苗家村寨里的旋律,这是一支流动在苗族同胞心田的赞美之歌。歌中唱到了一位名叫何国相的老人,带领苗族兄弟姐妹改变山村生存环境的故事。带着对这位老人的种种猜想,我们乘车赶往贵州三都县拉揽乡高寨村,去拜访这位被苗族兄弟姐妹尊称为"阿公"的何国相。车子颠簸盘旋在通往高寨村的山路上,熟悉"何公"的贵州计生委的徐燕迫不及待地给我们讲起了"何公"带领村民修路的故事。
徐燕:这条路看上去不宽,路面也不好,何国相为了这条路,他需要劈石开山,没有炸药绝对是不行的,怎么办?他就去募捐,得了十箱炸药的钱1700元,为了节省钱,他就自己扛着炸药,一箱一箱的走过羊肠小道回山寨,然后他就组织村民来修这个路,为了村民的安全,在什么地方打洞,用多少炸药,打多深,他大豆自己背着大砣大砣的炸药在工地现场走。
原杰:这条路有多长?
徐燕:翻山越岭,弯延绕群山,这条路不好测,但它的直径距离是3.3公里。
董:这条路修了多长时间?
徐燕:400多天,日夜的干。
(汽车受阻打滑的声音)
徐燕:我们现在走的路这么难,前面的路都是一块儿一块儿的小石块儿铺成的路面,这就是何国相已经修成路以后,他一有空就组织村民到山上搬一块儿一块儿的小石头铺路面,我们现在这个车在这儿打滑,上不去,这么困难,他还没铺到这一块儿,所以我们今天犯难了,跳着迪士科上山。
(汽车继续颠簸行使的声音)
徐燕:你看,村民等着迎接你们呢!(小朋友的欢迎声、笙曲)
旁白:听着徐燕的讲述,高寨村到了,我们急忙下车想见见何公是什么样子?
原杰:您就是何国相,早听说您的大名了,您今年有多大年纪了?
何国相:68
董:看起来不像。
何国相:老还是年轻?
董:年轻。
何国相:年轻啊?(笑,高兴。)
原杰:你们这儿很漂亮。我们外面的人进来看着很漂亮,你们要在这儿过日子恐怕也难。
何国相:很难,要走出山更难。
旁白:初见何公,还是让我们感到有些惊讶。他瘦高的个子、看上去有点单薄,真想像不出他哪里蕴藏着那么大的能量带领村民劈山修路!
董:这个村有多少人?
何国相:911户。
原杰:都是苗族吧?
何国相:苗族占84%。
原杰:你的普通话在哪儿学的?
何国相:当兵的时候学的,我当兵的时候都在东北,在沈阳,抗美援朝那个机会我就去了。
原杰:当兵对你影响特别大是吧?
何国相:特别大,如果没有当兵,也许我现在工作拖拖拉拉,但当兵那几年就锻炼我了,谢谢部队首长!
原杰:而且当兵是不是开眼界?
何国相:开眼界,你看我们这个穷山村什么都没有,我到沈阳去,看到电车在街上飞驰,我说咦?这房子怎么在街上乱跑呢?
原杰:(笑)真开眼界了。为什么修路?
何国相:你有路了,外面好的东西,可以运进来,比如水泥,生活用品;我们的肥猪,我们的木材都能运到山外,你们进来看到竹子了嘛,如果不通路,竹子是运不走的,运出去大家就有钱。这是我们车站,我们的群众说车站是我们高寨的天安门。
原杰:最神圣的地方?
何国相:对,通客车了。
原杰:你看把这小孩儿高兴得。
何国相:老人也高兴。
董:你们表达高兴的方式是什么?
何国相:跳舞啊,跳这个芦笙舞啊。
旁白:这是一个占地只有三十多平方米的简陋的车站,没有任何建筑设施,也没有任何车站标志,甚至连路都不平坦,最多只是一个较开阔的空地。但就是这个"巴掌"大的车站,每逢赶场的日子,每逢迎送客人的日子,总是有车子来来往往,世代生活在山里的老人、娃娃,都能有幸到车站里看一看,甚至到车子里坐一坐。车站虽小,确确实实是高寨村全体村民的"天安门"。
原杰:去你家看看?
何国相:去,去。我住的地方在下面,我甘拜下风啦!
原杰:你住的地方不叫甘拜下风,叫中流砥柱。下面的基础不好就不稳。
何国相:(笑)
原杰:这是你的家?
何国相:这是我的妻子。
原杰:哦,你好。
旁白:到了何公干净整洁的家里,他高兴地搬出一本厚厚的影集,给我们看。
何国相:我就把我们村的事记录下来,用照片的方式把它记录下来,一样一样的记录,让后代看看我们的变化。
原杰:我看你还真是有心人。
旁白:看着眼前的照片,我们的话题又回到了那条通往山外的路。
原杰:当时修路挺难的吧?
何国相:难哦。
原杰:给我们讲讲当时难的地方。
何国相:第一难就是征用土地难,有的群众不让路从他们山上过,有五个年轻人约我,说你叫何国相来,我们收拾他。我去了,我说,你们打我可以,但是不要打太疼,打疼也可以,不要打伤,打伤了住院费是你们付,打死你们也死,他们一听有道理,我说你们20几岁的年轻人来跟我一个60岁的年轻人拼命,你们划不来。
原杰:他不是这个村的人吗?
何国相:是这个村,不是这个组,他没受益,所以不准修路。
原杰:但是路修好了大家都受益啊。
何国相:但他不这么想,他光看自己家的损失,有一个叫龙文昌的,起初他不准修路,等到修客车那天,他就抱起我,说太好了,以后还要加宽,我说还要占山,他说不怕,以后还要挖。
原杰:真正看到修路的好处--
何国相:他就好起来喽。
原杰:还有什么难?
何国相:动员群众也难,群众说修山路伤山神,龙体要跑,以后我们祖祖辈辈就穷了,当时就不让挖路,现在看修路,龙体不跑,大家富了,有吃有穿。
原杰:好像当时修路还要炸药,那东西很危险的。
何国相:我自己背,用多少我就背多少,早上我去看,该放十炮二十炮我自己背,雷管炸药我自己背。
原杰:这些东西你懂吗?
何国相:我懂啊,我走慢一点,我走快了摔了就完了。
原杰:那时候您多大了?
何国相:也60了。
原杰:那时候那么多小伙子,年轻人,干嘛不让他们干!
何国相:我不放心,怕他们粗心大意,我把危险放在我身上,我死了也是60多岁的人,他们年轻有为,不要让他们冒险。
旁白:要想富,先修路。从1995年12月11日开始,何国相带领村民劈石开山,克服了种种困难,花费了449天,修建了一条联系山外世界的村级公路。大山深处的村民们平时要靠双脚走5、6个小时的山路才能走到的县城,如今坐40分钟的客车就很方便地到达。山里山外有了交流、沟通,村民的日子也一天天地好过起来。曾经对修路有意见的村民龙文昌如今对"何公"是赞赏有加,70岁的何二文老人更是自编自唱了苗歌来歌颂何国相。
苗歌的汉语翻译:我们村有何国相,他动员和带领大家把坡挖掉以后变成大路,可以骑马可以通车,只有何国相才能把我们村寨建设好,今天才有这么大的变化。
原杰:再来看看你的照片。
何国相:好,这是修电的,修电比修路好修。
原杰:那时候就不想别的了?
何国相:不想,专门想电路,你看群众不通,我们去动员。
董:输电给他们带来好处。为什么他们还不通?
何国相:当时他们不知道有好处,他们说坏龙体,电在空中坏龙体,你看这就是一条龙,白天把我们的血汗吸干了,这就是迷信啊。当时我们支书都走了,那个老人说,你不能走,我说为什么?他说你们搞电伤龙体,我说不伤,我说这个体到哪里哪里就富,他说你骗人。我说,你怎么不找支书,他说鬼点子是你出的。晚上我们在这儿开会,他又来,支书村长说你不要闹了,你无理取闹,才把他叫回去。
原杰:现在他们还是这种说法吗?
何国相:不说啦,现在家里有电,停电他还有意见,他说怎么停电了,他又有意见了。你看群众,这是打我们村长,这是实际照片,群众说,你看你搞这个,支书说,我做这个不错啊,又指他的肚皮。
董:当时是怎么回事?
村支书:建电的时候,有一块田,老百姓就来威胁我们,不要破坏他的田,谁敢破坏我就用柴刀砍他的头,当时我是个支书,副支书就是老人家何公,他在一边说,你去,我就说有老人家壮胆,就去了,这样他就怕了,最后电杆就插上了。现在看也没什么问题,他自己也高兴,他们家也用上电灯了。
董:现在回忆可能就当一个笑话听了,当时做工作可能也挺不容易。
村支书:当时做的事情很难,现在群众都看见我们村干部做的工作,现在都一步一步好了,现在老百姓都很喜欢,安排什么工作,他们都积极了,支持了。
何国相:通电以后,你看姑娘做针线活儿都喜欢。
原杰:现在村里家家都有电视吧?
何国相:基本有,但不全有。
原杰:关键是有电,没有电什么都不能用。
何国相:对。
(电视音响)
旁白:何国相的影集是这样记录通电工程的。从1997年6月21日开始,全村开始建电出工,共花费423天。本人建电出工138天,恰好是村组干部的6倍。1998年8月18日,高寨人终于告别了松明火把、媒油灯的年代,家家户户挂上了"夜明珠"。紧接着,在全村的共同努力下,又开展了通水工程、通闭路电视工程,最终实现了高寨的"四通"。于是在这个清香弥漫的大山深处,更加充满了生命的欢歌。
原杰:我觉得现在村里的变化比前几年大多了。
何国相:大多了,原来还有茅草房,现在都没有了。
原杰:都是这几年发生的变化?你在村里好像也担任过职务?
何国相:我在支书的领导下当过副支书。
原杰:村长也过来坐坐吧。老何脾气好不好?
村长:可以。
原杰:可以?有保留,说实话?
村长:有些暴躁,但老人家,今天暴躁,明天就好了。
原杰:他为什么事爱发火?
村长:我们做得不快,不按时,有时候工作拖拉就被他批评。
原杰:他怎么批评?
村长:说你们这么做可能工作跟不上。
原杰:没这么平和吧?你说他暴躁啊,他们不说,你自己说吧?
何国相:急躁情绪是有的,但我不骂人,我说,你们这么怎么行?就爱耍一些家长似的作风,倚老卖老。
原杰:你发起火来什么样?
何国相:我又看不见我,算了,不说了,说了暴露太大。
原杰:你是怕你自己不好看,还是怕他们不好看?
何国相:他们年轻好看,我不好看。
原杰:村长跟我说说,你评价评价老何,他在村里是什么角色?
何国相:我是坏蛋,你们就说是坏蛋,我是好人,你们就说是好人。
村长:何老师对我们高寨村确实是关心,对老百姓毫不利己,专门利人。
原杰:这是毛主席的话。他在村里的威信,高不高?
村长:他在村里威信最高,他说了话,老百姓都喜欢,都很尊敬他。
原杰:这么好的一个老头儿,怎么你当村长,他没当村长?
村长:群众看我们年轻,让我们来当,但我们经验是没有的,没有何老经验多。
旁白:村里的老老少少,大多数都尊称何国相为"何公"。当然,也有许多人称何国相为"何老师",因为何国相退伍回乡后,创办了高寨村第一所小学,并一直坚持在村里任教37年,直到退休。村里许许多多的人都是何国相的学生。
原杰:你复员回来的时候,村里有小学吗?
何国相:没有。
原杰:怎么想到要办学校?
何国相:我们村里孩子连汉话都不会说,所以办这个学校,也不是我发疯了办的,我就想让大家都有文化,有知识,我在部队也是学文化,我的文化才提高的。
原杰:你是在部队才扫的盲?
何国相:对,我又来扫他们的盲,那时候我如果进县里的酒厂,每个月也有27块钱的收入,但当民办教师仅仅4块钱,我还是教书,就一直教,一直教到79年才转正。
原杰:其实您何苦呢?
何国相:我觉得教书就像小娃娃喜欢玩具一样,现在也老了,回想起来,我想当老师也好,现在我们在职的同龄人,跟我一样大的老人,他们每个月找都找不到50块钱,我现在退休工资是900多。
原杰:您当年教书的时候,肯定没想到我今后退休的时候比你们拿得多。
何国相:哪里想到,教民办的时候,我都没想到会转正,想都不敢想。
原杰:那时候办学难吗?
何国相:难,尤其是招女生太难了。
原杰:为什么?
何国相:认为女娃是赔钱货,动员读书的时候,有一些家长说女娃不读书照样有得吃,照样嫁人,我都耐心的做工作。
原杰:您怎么做工作?
何国相:拿一些女教师比,我说人家女娃也当教师,也当售货员,主要是耐心,今天去,她不来,明天又去,明天她不来,后天又去,后天再不来我再去。
原杰:她不同意你就上门去。
何国相:对。
原杰:女孩子自己是不是都特别想读书?
何国相:想读书。
原杰:就是家里不让。
何国相:对。
原杰:还记得当年让这些女孩子上学动员了多少家?
何国相:几乎所有的女孩子都是动员的。
原杰:那你教的女学生有多少?
何国相:多咧,和男生差不多。当时还有一个困难就是没有钱,我的那些学生的书杂费都是勤工俭学挣来的,不要老人的钱,每年的书杂费也要几百块,现在要几千块。
原杰:这些钱最后怎么办?
何国相:我让村里划一片土地给我,我就号召学生采桐,卖桐子,一斤就是两毛多钱,我就把卖桐子的钱作为学生的书杂费。
原杰:这就是您说的勤工俭学?
何国相:对。
旁白:何国相说,自己喜欢教书,就象小孩子喜欢玩具一样。而这一喜欢,就是整整37年。其间,何国相多次拒绝、放弃了出外挣钱的机会,为的就是让孩子能学到有用的文化知识,以便将来更好地改变山村的面貌。如今的高寨村小学,是村里最漂亮的建筑,没有一个失学儿童。
(孩子打闹的声音、上课铃声、孩子读书的声音)
旁白:94年,何国相退休了,但他并没有闲下来,还当上了村计生协会的会长,办起了人口学校。
原杰:您挺怪的,当老师就挺累的,到94年,又给自己加码,弄个什么人口学校。
何国相:一退休,我就有心搞计划生育工作,当时我也不忍心,我们有个副县长,加上我们卫生局的韦局长,他们要在我们这个少数民族地区办一所人口学校,他们都跑了四五趟,当时步行走到这个地方,当时都没有谁愿意当人口学校的老师,我说我来当,这一当就是七八年,94年当到现在。
原杰:您办计划生育这个班,这个难吗?
何国相:难,原来都有人来拿大石头来砸我的门,都恨计划生育。我的儿媳妇生了两个女娃,大家都等着看,你实行计划生育,何老师看你结没结扎,我又动员儿媳妇去结扎,这下矛盾就大了,全家都有意见。
原杰:人家都后悔把女儿嫁给您儿子。
何国相:后悔了,媳妇也闹离婚。我们县的法官是跟我们相好的,娃娃媳妇闹离婚,到法院,人家说有没有何国相签字,他们说没有,法官说,没有何国相签字就不准离婚,其实法官是糊弄他们的,娃娃们就只好回来了,后来娃娃也自然而然的调和了。
原杰:他能想通吗?
何国相:能相通。法官来我们村子,娃娃见到他说,我们现在知道您老人家骗我们,不过现在虽然我们是两个女娃,但老人家为我们着想,没有错,谢谢老人家。
原杰:村民能转过弯吗?
何国相:有的能转,有的不能转,但他想人家都这么做了,你还要超生吗?不好超生了。
原杰:那您当时当计划生育协会会长的时候,想没想到过要干计划生育有这么难吗?
何国相:没想到,我认为宣传一下,没有这么难,但是做下来太难了。
原杰:后悔吗?
何国相:有点,但是要坚持下来。
原杰:后悔干嘛,还要坚持?
何国相:丢了就半途而废,我有一股牛脾气,他们说牛头排的。
原杰:就没一点私心?
何国相:私心是有,但是没有100%的。我有私心在什么地方?我知道这么累,我就不退休了,直接上课,工资起码还加一两级,但是我提前退休了,人退,劳动又不退,工资也没有,还穷,所以这方面有点悔,但是悔不了了,就这么做了。
(歌唱何国相的苗歌)
旁白:了解了何国相的许多故事后,再次听起这首歌唱"何公"的苗歌,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何公告诉我们,他是村里的大款,每月有900块钱的退休金,所以他可以为人口学校买书、买资料,可以为"四通"工程解囊相助。但是采访中发生的一件小事,让我们对慷慨的何公有了更深的了解。陪同我们一同来到高寨村采访的徐燕送给何公的爱人一块手表,这让老妈妈高兴不已,可是"见过世面"的何国相却是显得不自在起来。
何国相:送手表,太好了。
原杰:你自己没给爱人买过表吧?
何国相:没有,我戴的表都是发的。没有钱给她买,但是她也是穿金戴银的。
原杰:那是人家的嫁妆吧?
何国相:不是,我给她买的。
原杰:她对你没意见啊?
何国相:没意见,她支持我,有一首军歌说,有我的一半也有她的一半,是对的,确实是这样的。
原杰:我看你还是觉得有点对不起她。
何国相:我对不起她,但是我没骂她。
原杰:你对不起她,还骂她?
何国相:几十年来我们没打过驾,没骂过,我们都相敬如宾,像宾客的宾,不是当兵的兵,你问她。
原;你说没骂她但是为什么说对不起她?
何国相:我觉得内疚,我做这些事,没有给她煮过一次饭,没做家务,让她自己做,这就是对不起她。人家穿好的,我没好的给她穿,连手表都是人家送的。
原杰:以前戴过手表吗?
何国相:没有,这是第一次,不要恨我啊。
原杰:恨不恨他?
何国相:你说不恨。
原杰:还教人家说?
(何老伴的声音)
原杰:她刚才说什么?
何国相:她说不恨,真的不恨,苗语你听不懂。
原杰:但说得不坚决?
何国相:坚决!有这样的妻子我就随心所欲,干什么都行。
原杰:你支持村里家里就不管了?
何国相:家里就不用管了,有吃的有喝的。
旁白:看着何公拉着老伴的手,听他诉说着对老伴的歉疚,这让我们对眼前的何公又添了一分尊敬。我们决定留下来,晚上再静静地和他聊一聊。
原杰:你已经干了一辈子,有没有过反思?
何国相:有时候工作做不出来我也烦。
原杰:有的人也不那么大公无私,但人家日子过得挺好,挣的钱还挺多,您这儿大公无私,自己这点儿钱,一看村里人过的日子不好,能给村里用的全给村里用了。
何国相:计划生育,光买电器不止一、两千块,还有安装微型发电机也花了一两千块钱,算下来这个钱,房子都可以再盖一幢了,但是我也没后悔,你看你们到这儿来看我,鼓励我,高高兴兴的,我也觉得很光荣。
原杰:现在外面都在讲市场经济,都在讲钱的作用,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有点落伍?
何国相:我有一个朋友,是副县长,他要求我去开矿,我说我去开矿,谁来教人口学校?他说你放一放吧,这个赚钱,去呢,我也能捞一把,但是我没去。现在我最担心的就是,过几年有没有接班人?培养这么大公无私,不说全心全意起码也有为人民服务的思想这种人,这种人太少了,所以我也担心。
原杰:你也知道外面像你这种人太少?
何国相:太少,现在的人一味把钱看得太重。钱,我是喜欢,你看,一出门坐车要钱,吃饭要钱,连去方便都要钱,没有钱不行,但是钱也不是万能的,我是这么想,我还是毛泽东那个思想,就是为人民服务。
原杰:想干到什么时候为止?
何国相:想干到干不动为止。
原杰:你现在身体不好,血压也高了,你想多干几年还要保重身体啊。
何国相:要保重一点,工作要降一点温,但不是全降。
原杰:现在除了计划生育协会,你现在路也修了,自来水也有了,电也拉上了,新学校也盖成了,还想干什么?
何国相:多了,你看现在村里人粮食够吃了,但是没有钱,要让大家有钱还要找路子。
原杰:越老干得越欢。
何国相:只怕病了也欢不起来了。
原杰:我们祝愿你能长寿,能多干几年,这是村里人的福份啊。
何国相:这是祝愿,也解决不了问题,但是使我最安慰的是,前年我大病了一场,我去住院,血压高到270,我们整个村都来看我,都到医院去看我,在县城的一些老领导都来看我,我觉得我何国相伟大,那么多领导来看我,买的糖,水果,吃都吃不完,我就觉得光荣。
原杰:所以回来只好更好的干。好,谢谢你,忙了一天了。
旁白:在何公家的墙上,贴着毛泽东的一段话,"一个人做点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不做坏事。"这是何公的座右铭,也是何公几十年生活的真实写照。虽然我们看到的高寨村仍然比较贫穷,村民的生活也相对不富裕,但也正象当地人所说的,因为有了何国相这样的人高寨村至少进步了20年。
(雄鸡报晓声、鸟叫、)
旁白:天亮前,下了一阵小雨,山寨的早晨变得更清新了,当山间的晨雾和寨子里的炊烟袅袅升起的时候,何国相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出何公大喇叭广播声音)
旁白:在过去的9年中,高寨的一天就是这样开始的。何公说,他喜欢做广播员。喜欢每天清晨用自己的声音唤醒沉睡的山寨,唤起早读的娃娃,他希望转播的新闻广播为高寨村人开启一扇"世界之窗"。
(中央台新闻报摘声音、孩子读书声音、歌唱何国相歌曲结束)
原杰:听众朋友,今天的节目到这里就结束了,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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