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应该让传统自然而然地发展。从五四开始，中国人往往认为传统和现代是对立的东西，用“二分法”来看待这
个问题，那个时候我们往往担心传统阻碍了现代化的推进，现在我们有又忧心现代化是不是会破坏了传统，其实我认为都是不
必要的。
对于前者，香港台湾的经验就很能说明问题，他们的经济很发达，但他们的传统比大陆保持的要好得多。对于后者，
我认为，其实现代化给传统的恢复和发展提供了新的空间
。比如我曾经在福建一带当兵，晋江一带有经商的传统，在文革期间
，我们曾经去抓那些偷偷经商的人，但是到了改革开放，这个传统立刻复兴了，晋江的石狮成为商业最发达的地方之一。再比
如说过春节的传统，在文革时期就被人为破坏了，提倡要过革命化的春节，不是探亲访友，而是举着毛主席像，去下地劳动。
但在文革之后，没有谁去提倡，大家自然而然地恢复了很多传统的习俗。而一些传统因为与现代商业利益结合起来，还得到了
更大的发展，比如岳阳有着端午节划龙舟的传统，现在因为很旅游等经济形势挂钩了，因而被更加强调和支持。
我们以前认为很多传统是错误的，要“破”，但实际上很多传统习俗是和利益相关的。从大的方面，中国奉行的儒家
文化传统对于治国当然是很有用处的，这也是为什么满族统治中国之后也要沿用这一套作为自己的意识形态，小的方面，通过
实证研究很能发现这一点。比如山西太行山区有些地方对于祭龙王庙非常重视，后来人们发现，其实它有着很现实的社会功能
，因为当地用水紧缺，当地的士绅往往需要通过这个祭祀活动碰头，协商分配下一年的用水问题。再比如在中国传统社会，在
社会保障功能很薄弱的情况下，宗族制度起到了为大部分人提供保障的作用。
传统随着现代化的发展会变化，比如说在城市里燃放烟花爆竹，会带来很多在农村不存在的问题，有的人认为这样破
坏了传统，要恢复，但我想在北京这样的大城市，要提恢复，反对的人也很多，那么就变通，或者到郊区去放，或者圈定一个
地方去放，就做出了相应的调整。所以我认为不应该人为地过多限制和干涉，而是让它自然而然地选择、淘汰、变化。
雷颐(社科院近代史所副研究员)
采访整理/本刊记者杨瑞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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