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我在艰难地成长

　　□本报记者张英

　　在几米的漫画里，有个中年男人，总喜欢在夜深人静的午夜，坐在自家阳台上看挂在城市森林上空的那轮又圆又大的 月亮。在一座城市经过劳顿全都安静下来以后，一个人拥有这样的自由，是一种幸福。我喜欢这幅画。

　　2004年，我天天在采访之中，我对我这一年的表现基本满意。在经历了生子、装修房子的劳累和岳母重病以后， 从发稿量来看，这一年我的发稿量并不比去年少，只是每个月获得好稿奖比去年少了。

　　检点自己一年来写的新闻报道，满意的大概有徐克、几米、陆川、余秋雨、周星驰人物专访，在综合报道上略有遗憾 ，数量偏少，惟有在苏州召开的世界遗产大会期间做的系列报道，以及“余秋雨调查”那篇令自己稍稍满意。

　　这一年我的生活是紊乱的。先说我的房屋装修。在不采访的时间里，我得为自己贷款买下的房屋买装修材料。为了节 省钱，我找了一家据说手艺不错但无牌无照的装修游击队。他们包工不包料，所有材料得我亲自买。这样的合作模式在一开始 就出现问题：先是买的电线经常丢，然后是油漆、工具的失踪，原计划保留的楼梯被工人砸掉。在我请来一位监工以后，原定 的材料又开始大大超支，再接下来是卫生间的地漏高出地面瓷砖两公分，阳台的吊顶比原来商量好的高度矮了许多，被迫拆了 重新来过。这期间出现了两次罢工，在加钱的要求得到满足以后才恢复开工。如此这样的反反复复，原计划3个月的装修等到 前后忙完，已经花了6个月的时间。

　　再就是忙孩子。为照顾我们未满月的孩子康康，先是从武汉老家请来了姨妈。姨妈来了不到2个月，因为和岳母发生 矛盾回了老家。接下来因为姨妈的走，妻子和岳母又发生矛盾，母女吵了一架后，岳母返回哈尔滨。在我忙里忙外挺了一周后 ，在合肥的大妹妹带着4岁的女儿安琪来我家帮忙。谁知道安琪会妒忌比她更小的康康，我妹妹一抱康康，安琪就嚎啕大哭， 为了帮我照顾好孩子，妹妹一狠心，把安琪送到了武汉我妈那儿。没想到妹夫到了上海，不久妹妹就怀孕了，于是只好让她回 合肥了。无奈，妻子又从哈尔滨请来了她的姐姐。3个月后，因为她姐姐的孩子生病，她就回家了。我就又从武汉请来了我的 母亲。一路上因为晕车呕吐，母亲来了仅4天，在武汉的父亲又生病住院了。母亲只好返回老家。无奈之余，我在9月份又把 岳母从哈尔滨请回上海，因为怕她老人家太累，又叫来了妻子小哥的仅15岁的女儿来帮忙。

　　但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的岳母，因为胃疼吃药无效，去嘉定区医院做胃镜检查，发现胃的上端食道和贲门之间， 长了一个巨大的肿瘤。3天后，医院的病理结果出来了，分析显示，岳母的肿瘤是恶性的，已到晚期。如果不采取治疗的话， 岳母的生命期不到一年。接下来是我到处托人找关系，把岳母送到上海肿瘤医院。开始做CT、XS拍片等一系列的检查，结 果是，岳母肿瘤过于巨大，动手术成功切除的可能性不大。即使可以做手术，但岳母以前因乳腺癌动过大手术切掉过一只乳房 ，很可能发生意外。

　　惟一的结果是采取药物治疗。可是岳母的肿瘤类型只有一种美国产的药物可以治疗。这种药是在2001年后制造出 来的，价格25000元一瓶，6个月为一个疗程。医生说，药并不能保证肿瘤可以治愈，只能控制肿瘤的生长速度。而这个 价格对普通的中国人来说，是根本用不起的。这意味着用西药的路断了，看来只能靠中医了。妻子开始到处打听各地名医高手 ，她没日没夜泡在网上。在寻医问药的同时，我们到处筹钱。

　　岳母一生生了9个孩子，活了4个。岳父去世后，她就断了经济来源，完全靠孩子来养活。现在两个儿子下岗。大女 婿下岗后，这几年来就一直靠我和妻子养她。也就是说，岳母的病，只能我们负责到底。

　　在孩子出生前，我们在上海刚刚拥有自己的家，是用贷款的方式买下的一套房子，最糟的是，我们只有首付的钱，房 子的装修款是从朋友处借来的。因为考虑到孩子的健康，我们决定2005年春才搬进新家，所以我们目前仍住在租来的房子 里。我和妻子每月收入勉强够每个月的按揭，剩下的就是日常生活的开支。岳母这一病，真不是时候。

　　10月1日，我和妻子抱着小孩，领着岳母、侄女去杭州，这是她一直想去的城市。回家后，从不愿向人借钱的妻子 ，不得不向她的同事借了两万五千元，让从哈尔滨来的小哥和女儿把岳母送到山东一家医院看病，据说那是以治疗肿瘤而驰名 的医院。

　　结果这家医院以各种检查的名堂，花掉我们4000元钱以后，治疗计划因为我的电话追踪而停止。离开山东后，岳 母回了哈尔滨。第二天，我将不到10个月的孩子送回了武汉父母家。在父母家住了一晚，告别哭了一晚上终于入睡的孩子， 我狠心地回了上海。因为还有采访任务在等着我。

　　在试过数家医院以后，妻子的苦心没有白费：终于有一家医院的药管用了。岳母吃了感觉很好，不仅胃口大开，身体 也不疼了。岳母前天打电话来，让我把康康从武汉接回来，她再来上海帮我看孩子。闻此言，妻子泪流满面。

　　接下来的日子，我将和妻子去哈尔滨看岳母。等过完年，马上回武汉接孩子回上海，然后找个保姆照看孩子。这样， 我明年的采访或许会写得更好一些，生活也会有所改观。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对镜子中的自己说，过了2004年，你他妈 就是个真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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