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民周刊:城市养老调查(组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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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5年10月12日13:07 新民周刊 | |||||||||
看病是否方便是影响养老机构选择的重要因素 社区老人结伴锻炼,也是排遣孤独 养老院在“喂饱、穿暖”之外,还为老人们提供一些娱乐活动 以鸟为伴的老人,寂寞是他们最大的问题 美国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专家P.S.黑威特在中国老龄委演讲时说,“人口老龄化将重塑21世纪的世界”。至少在上海,新的社会形态现在就已出现了端倪。 260.78万,这是2004年上海60岁以上户籍老年人口数,占户籍人口总数19.28%。15年前,“养老院”还是个熟悉却遥远的名词。在那个数字的压力下,“养老院”现在成了许多上海人——越来越多的上海人——生活的一部分。15年后,那时也许你已经老了——至少你
福利院一天 福利院的一天很平淡,但在上海这座老龄化城市,这样的生活也是不少老人可遇而不可求的。 撰稿/吴晓鹏 汪 伟(记者) 上午 天还没亮,朱霞玲醒了。她摸到手表,趁着月光,瞅了一眼,才4点。 夏天这个时候,81岁的朱霞玲和其他3个老人已经起床了。天时已经入秋,朱霞玲只好静静地躺着,等待着天早些亮。 手表又滴答了一个小时。上海仍然在沉睡之中,天亮了。风很清凉。不远处的街道还是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候,福利院里树上的鸟儿开始叫了起来。 5点钟,城市里的大多数人都难以享受美好的晨光。福利院的老人们陆续起床了,他们的子女都还在城市的某个地方睡眠。6点钟,起床最晚的老人也开始了洗漱。 6点半是做操时间。可以行动的老人基本上全部都走出了房门。录音机里播放着音乐,老人们动作缓慢而整齐。有人做操的时候分不清前后方向。然而,所有的人都严肃地绷着脸。 几分钟后,操做完了,人群很快散去。一辆辆餐车哗啦哗啦从食堂里推出来,餐车上满载着白粥、馒头和包子,分别推向每一个楼层。 老人在房门口就可以买到早餐。可是陈均更愿意从三楼走到一楼食堂去。今天是星期四,食堂里有八宝粥卖,里面可以加一点糖。她已经82岁了。糖并不能多吃。八宝粥里的糖也不过一点点依稀的味道而已。 陈均走得很小心,每一步尽量走得稳当。到了一楼,转两三个弯就到了食堂。 “你看,我每天都是这么走的,早就习惯了。在这里,住的地方和食堂都有走廊连起来的,就算是下雨也不要紧。”陈均说。 吃完饭短暂的休息时间之后,三楼的会议室里有人读报。读报之前,华老太给活动室多添了十几张凳子。 华老太有一个女儿,研究生毕业后在报社工作。与其他老人不同,华老太不要女儿来看她。“我不让女儿来的,都是我到她那儿去。来一次要花好几个小时,又累又不方便,不如我到她那里去。” 8点钟,一位戴着大镜框眼镜的老先生开始读报。今天的主题是健康保健。拿着报纸,他的手不停地抖动。 25分钟时间里,38个听众基本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读到“科学研究表明:人类的预期寿命是100岁到120岁,只要从小养成科学健康的生活方式,普通人活到100岁没有问题,最终自然老死这是最好的境界”时,人群中泛起了一点波澜,有些人自言自语说了几句。 读完报,一位老先生马上打开了电视,看足球比赛。进球的时候,他像年轻人一样叫了起来——我听到是“哦”的一声。 我们到307室去看望了一对老年夫妇。几天前我们去看过他们,然而今天他们已经不记得了。经过简单的提醒之后,老先生想起来了,然而老太太还是表示怀疑:“来过吗?哦,记不起来了。” 9点,书法课。有11个人来上课。翁老太准备好笔墨纸砚到教室的时候,距离上课还有半小时。老师首先点评了上一次交的作业。赵老先生受到了表扬,引得前面一位老太太不时回头看看他写得怎么样。点评完作业,老师讲解了6个字的写法,开始练字,老师一个个进行指导。尽管赵老先生字写得不错,但心里还是很紧张。中午在食堂里吃饭的时候,他对老师说:“我一看你走过来,我就很拘束,放不开。” 11点准时开饭。午饭后麻将声响了起来。 下午 下午我们碰到一位身手敏捷的女士。相对于80多岁的平均年龄,这位60多岁的女士大概是福利院中最年轻的老人。她本来是因为生病进来的,病好后不愿意再出去,于是一直留在了福利院里。福利院让她担任了老年人管理委员会的负责人。一位工作人员说,“老人间有什么矛盾,我们因为年轻,不方便多说。让老人站在老人的立场上,自己来说比较好。” 正说着话,1点钟的时候,307室的老太太突然来到三楼的值班室。“我想找小李帮我买药”,她说,手里拿着一个本咳喘片的盒子和十几块钱。小李是她和老先生自己请的一个帮手,帮他们买饭,买买零杂东西。每个月给他200元钱。 小李这时候不在三楼。于是老太太想下楼看看。从三楼办公室到二楼办公室,她走得很慢,很小心。她步子很小,每次迈进的距离很短。这段路费去了她好几分钟时间。然而,小李也不在二楼。值班室的人告诉她,等会儿见到小李就让他直接去307。 她返回307室时,老先生正安然坐在竹椅上——这个曾经十分喜爱旅游的老人,现在只是白天偶尔会出去走走。绝大多数时间里,他都会坐在这张椅子上。“一般我们就像在家里一样,坐着看看书,看看报。”老太说。“我小中风过一次,脚不好,早操也不做了。他现在生病了,也不去了。” 福利院里的人都知道,这对过去的“明星老人”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平时基本不出来活动了。他们的伙食开销并不大,一个月400元。“吃不多,总是吃不完”,老太太说。在福利院的所有费用都是他们自己承担,“我们有退休金,这里的钱都交了之后,还有多余。”老先生拿出一张单子:八九两个月他们向福利院一共交纳了2220元。“我们不要过豪华奢侈的生活,平平淡淡就好。” 整个下午,二楼一直传来“哗哗啦啦”的麻将理牌声,1位老先生和3位老太在打牌。远远地,老先生非常眼熟:他还是坐得很直,摸牌出牌很有力度。上次来的时候,他也是在打牌。我们想起来,他今年已经93岁了。 从早晨8点半到中午11点,下午12点半到3点半,二楼的两桌牌局一直不空。人走来走去,看牌,议论,但打牌的人甚至头都没有抬一下。他们输赢的是1角、2角的饭票,5角的饭票都不多见。 3点50分,307室已经关门了,也听不到电视的声音。他们大概休息了。312室一位老太一直在写东西,后来得知这是一封感谢信,感谢一个出租车司机载了4个老人不愿意收钱的事。为了这个,她修修改改,花去了一下午时间。313室的翁老太一直在练毛笔字。她81岁,到福利院两年时间。她是自己想来的。“家里环境不好,没有煤气和卫生,后来说要动迁了,结果到现在还没有动迁。”“家里人同意您到福利院来吗?”“我有3个儿子,1个女儿,他们环境也都不好。刚开始的时候他们不同意,觉得让外人看起来好像是不孝敬我。后来我说在家里房子不好,卫生也不好,于是就过来了。我自己现在有1000元退休金。我自己付钱他们也不说什么。” 凡是我们听不懂的地方,翁老太就把它写在纸上。除了书法班,翁迪秋一共还上了5个班:英文班、歌咏班、时装班、健身班、老年人十八法(一种健身操)班。每个班一次两节课,共1个半小时。 晚饭后华老太组织了10个老人唱了25分钟歌。唱完歌,时近6点。要看电视了。看电视是老人们每天最重要的事情。暮色临近的时候,所有的活动室、走廊、院落和屋顶平台,都传来电视播放新闻的声音。这声音充斥着整个福利院,飘荡在福利院的空中,街道上也隐约可闻。7点钟我离开的时候,夜色里的福利院没有沉落到昏暗之中。只有壁灯发出隐约的光亮,窗口折射出电视画面的五颜六色……对老人们来说,夜晚才刚开始,一天还没有结束。然而对一个外来者来说,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对郑老先生和杜老太来说,14年就是这样过去了。 相关专题:新民周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