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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俊杰:恶搞要不要讲人道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9月07日22:59 新周刊

  戏仿,无罪;娱乐,无罪;创作,无罪。当不正义、不人道、不道德、不节制成为呈堂证供,恶搞,有罪。

  文/黄俊杰

  在2006年的网络生活,雷锋、李宇春、郭德纲、赵本山、葛优、潘冬子以及铁道游击
队队员,突然全部都通过“恶搞”这道工序成为网民娱乐的调味品。到了8月,防止网上恶搞成风专家座谈会、互联网的视频上传的许可证、立法禁止向未成年人传播“恶搞”等不良舆论的消息成为一根针对恶搞的大棒,“以后还有没有‘馒头’?”成为中国热门话题。

  如果说《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让中国人突然发现了“恶搞”带来的创意和欢乐,那么当这股旋风刮到“红色经典”的大厦时,终于出现声讨它“罪恶”的强大阵营——起码,中国互联网协会理事长胡启恒面对“红色经典”被恶搞,态度便是:“我们应该旗帜鲜明地反对这种事情。”

  “娱乐大过天”是互联网的万有引力,拿些严肃的事情开涮,一向是互联网标榜的自由表达。但当恶搞这个互联网的同志终于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当以后视频作品的发表将更为严格的趋势浮现,爱好拿崇高开玩笑的搞手们将不能继续肆无忌惮——戏仿,无罪;娱乐,无罪;创作,无罪。但当不正义、不人道、不道德、不节制成为呈堂证供,恶搞,有罪。

  恶搞作者在中国好比是脱衣舞女

  “打个不恭敬的比方,恶搞作者在中国好比是脱衣舞女,后排的观众希望她再脱几件,前排的审查官员却警告说暴露再多就可能把夜总会关掉。”香港人陈正果在《恶搞的限度与技法——观<大杀器传奇>和<美国战警>》中,描述过“恶搞”和维护网络秩序的矛盾。

  陈正果写这篇文章的用意是,他认为那部被人视为“恶搞程度登峰造极”的《美国战警》,也没敢违反任何“政治正确性”标准,得罪黑人或是同性恋。所以,恶搞有伦理底线,超出了会犯众怒,吃力不讨好。

  最近有网民发出“怎么感觉恶搞现在不是定义,而是定罪”的感慨。原因也许是恶搞触及了人们内心的雷区——在《“铁道游击队”之“青歌赛总动员”》中,铁道游击队员不幸成为带着脏话标签的参赛选手;而《“闪闪的红星”之“潘冬子参赛记”》中则更过分,可怜的潘冬子成为了拜金主义先锋队员、潘石屹的儿子,连母亲都发着明星梦。

  漫画家黄苗子说得不客气:“艺术上的夸张和现在社会上流行的那种怪里怪气丑化英雄的做法,完全是两回事。”有人问胡戈对《潘冬子参赛记》的看法,他的意见和8月份的主流风向吻合:恶搞必须控制在观众无不适感的底线之内。任何社会都存在话语禁忌,恶搞不应突破这些禁忌。

  恶搞的底线在哪里?

  雷锋帮人太多过劳死、黄继光摔倒顺便堵了枪眼、董存瑞的死因是被炸药包的两面胶粘住了……网络上对“红色经典”的恶搞,和娱乐圈将“红色”变“桃色”的作案手法非常类似。

  在《央视名嘴帮“毕福剑”给孩子起名》的帖子里,作者用王小丫、崔永元、罗京等各大名嘴的口吻,让没有做过任何坏事的毕福剑的儿子,无端经历了“毕虎”、“毕免”、“毕恭毕敬”、“毕运”、“毕京”到“毕嘴”的过程。

  在“安迪排行榜”中的“李宇春向鼎连体图”,自称试图说明“中性时代”来临,把李向二人称为“超级中性的连体宝贝”;网络的恶搞图片,将葛优变成长发“乖女人”,赵本山靠在郭德纲身上,范伟变成中年妇女……“玉米”和喜爱赵本山的大妈很愤怒,他们的回应是:这些图片想表达什么?能够表达什么?在意义的叛离下,有观众表示出现了恶心的症状。

  连长沙的大饭锅饭店都以油画《开国大典》作宣传,画中加上了一句广告语“同志们,大饭锅成立了”——恶搞在我们的生活中早已是日常用品。但恶心和有趣、恶毒和幽默、乱搞和创意、侮辱和讽刺、愚蠢和无厘头,不过是一线之差。总结声讨恶搞的人们的说法,恶搞存在底线,崇高精神不容侵犯、他人人格不容侵犯、优秀传统文化不容侵犯、观众眼球的健康不容侵犯,应该成为恶搞的“宪法”。

  Web 2.0也要讲人道

  “恶搞文化,虽然有其由现代走向后现代的必然性,但恶搞之后,我们仍需要寻找崇高。如果我们总是满足于在无根的状态下追求一种自由的发泄,那么这种冲动就可能反噬自身,并可能导致一个民族在不断的哄笑中最终迷失。”

  在5月份的《环球》杂志上,作家郭松民的一段话让人们记忆犹新。当处处被扣上2.0的帽子,我们的人性尺度似乎并不需要向Web 2.0过于靠拢——正如法国人不会喜欢恶搞圣女贞德,美国人不会喜欢恶搞马丁·路德·金,雷锋生前的7位战友严正声明:“雷锋的初恋女友”不符合事实,有损雷锋形象和国民感情。

  Web2.0也要讲人道。虽然Web2.0有自由、共享的特征,但不问原因的恶搞和对当事人的嘲笑,实在有失Web2.0的宽容。当陈凯歌突然面临网络的恶搞问题,他不能适应,即使“馒头”没有超出某些底线;《吉祥三宝》作者发出哀求:“求求大家放过《吉祥三宝》”,即使大家觉得那些各种版本的《吉祥三宝》非常好玩。近期出现的一些恶搞,甚至把残疾的人体当有趣,把个人的喜恶变成了一种谩骂,难免让正义人士磨刀霍霍。一份调查显示,七成网民珍惜英雄回忆。八一电影制片厂站出来了,央视站出来了,理性的网民站出来了,“以维护珍贵事物的名义”。

  丹麦的3名主持人曾经因为在节目中“恶搞”,怂恿听众把蛋糕扣在面包店店员脸上,而被判有罪。 “恶搞”需要正确方向:卓别林的《大独裁者》是一道推动社会进步的精神指向;小品《白毛女》中,黄世仁被设计成向杨白劳下跪,表示对“欠债的是大爷”的社会风气的异议;而流传甚广的《分家在十月》则假借《列宁在十月》和《列宁在1918》,虚拟了央视评论部内部的意见分歧,怎么说也有点社会意义。

  恶搞的底线就是网络的底线,恶搞的禁忌就是互联网的禁忌。在互联网的虚拟空间,法律和道德准则的执行时常受到挑战。但是,即使网民需要更多自由空间,即使年轻人热爱颠覆,在泥沙俱下的互联网恶搞潮流中,面对它冲击的人性尺度,所有恶搞的辩护人都无法逃脱共谋和没有责任感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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