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青年报：“全国”的巨大损失到底是谁的

　　作者：杨于泽

　　今夏以来，我国频遭台风侵袭，损失惨重。而媒体的灾难报道，惯常都是城市视角，有几棵行道树被刮倒了，哪座城镇被水淹了。“全国”造成多少直接经济损失，也是要说的。但到底谁的损失，损失如何分布，未闻其详。大家想想，如果是“全国”的损失，就算“逾数百亿之巨”，似乎也较难引来惊诧或同情，因为国家“家大业大”呀。

　　问题在于，我们国家已非一大二公，近几年来已经产权明晰起来了。过去，我们说给国家造成了多大损失，那千真万确，因为私有财产不具合法性，任何损失终究归于国家。但现在产权明晰，台风损失“冤有头、债有主”，落实到了政府、企业和私人头上。公路损毁，城市行道树被连根拔起，有政府埋单。企业受损，可以今天损失明天补。农村则成泽国，部分农田绝收，很多农民一年的希望化为泡影，是一种毁灭性打击，他们需要同情和救援。

　　有人会说，美国刚遭受飓风袭击，他们也不过说说“全国”的损失，哪分什么国家、企业和农民。关键是国情不同：美国保险业发达，有完善的政府救济制度，私人损失总能得到政府救济，并有相当比例由保险业承担，慈善组织亦能助解燃眉之急。我国保险业发展滞后，台风损及私人财产，大家只能自认倒霉。尤其是农业靠天收，一旦台风来袭，往往一年的希望泡汤。农民能做的，只有怨天，埋怨年成不好。

　　据民政部公布的“达维”祸害情况：已造成华南近600万人受灾，死亡9人，紧急转移安置43．6万人，农作物受灾面积11．4万公顷，倒塌房屋5200多间，损坏房屋8．9万间，直接经济损失84．7亿元。这是一种宏大叙事，光看数字，我们可能在潜意识中习惯地想到国家之大、全国GDP之多，损失再大何所惧？况且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们也是没有法子的。

　　中国有8亿农民，而凡大范围的自然灾害，农村首当其冲，一场台风足以使许多农村家庭陷入窘境。用心一想，倒塌房屋5200多间，损坏房屋8．9万间，一般不会是城里钢筋水泥建筑，想必大部分是砖屋瓦房。死亡9人，紧急转移安置43．6万人，盖亦农民居多。所谓直接经济损失84．7亿元，除了受损公路、桥梁、城市基础设施属于国家外，大概很大部分落在了农村居民头上。能笼统地说这是“全国”损失吗？

　　如果要号召人们为受灾者献爱心，就必须让公众了解待援对象的灾损情形，特别是“有中国现阶段特色”的灾损情形下，如此方能充分地激发同情心。从这个角度看，我们就不能把台风灾损抽象成“全国”损失，必须讲清楚、说明白到底谁的损失，损失如何分布，特别是有关农民的受灾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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