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占领军：混乱复杂的局势令他们处处小心 ，胆战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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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叶派领袖萨德尔的一个追随者持枪而立，准备与美军交战

伊拉克武装分子：逊尼派和什叶派武装分子已联合起来，公开与美国占领军作对

　　撰稿／沈根林

　　1 从巴格达到费卢杰

　　如果说一年前的伊拉克战争中人们关注的焦点是巴格达，美国军队与萨达姆军队交战；而今天人们关注的是费卢杰，美国军队与被“解放者”——什叶派穆斯林武装的交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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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月8日，驻伊美军最高指挥官桑切斯中将在巴格达举行的记者招待会上说，美军目前已失去对纳杰夫的控制，但美军将“夺回”被什叶派穆斯林武装控制的费卢杰。美国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却对此表示，伊拉克局势并没有失控，目前的暴力活动只是少数几个“暴徒、罪犯和恐怖分子”所为，并不是一场针对以美国为首的占领行为的战争。

　　在费卢杰，4000名美军封锁了所有进出费卢杰的道路，要为3月31日遭焚烧和辱尸的美国人报仇。美军与什叶派穆斯林武装激烈交战，巷战趋于白热化，已造成几百人伤亡。美军“眼镜蛇”武装直升机向市中心一座清真寺发射了“地狱火”导弹，一架F-16战机则投掷了500磅重激光制导炸弹，清真寺内有几十人死亡。

　　在拉马迪，美国海军陆战队与近百名支持前萨达姆政权的武装人员进行了7个小时交战，4月6日，12名美国海军陆战队士兵在拉马迪被打死。7日，美军官员宣布美军已完全控制了这座小镇，在继续搜捕反美武装分子。

　　在萨德尔市，美国陆军坦克严阵以待保护当地警察机构，但是一警察局还是遭到火箭推进式榴弹袭击，造成一名美军士兵死亡。

　　在纳杰夫，什叶派领袖萨德尔的武装组织“迈赫迪军”控制了这座城市，驻伊联军正在纳杰夫郊区加强部署，准备夺回城市。

　　在卡尔巴拉，当地的波兰军队也同“迈赫迪军”发生了战斗。驻守在卡尔巴拉的保加利亚军队敦促美国派兵支援，声称什叶派穆斯林武装起义范围已经扩大，局势越来越难以控制。

　　种种迹象表明，游击战的典型模式已经出现在伊拉克，以美军为首的占领军与被占领国民众——伊拉克人之间的恶性循环已经出现。最近几天无论是在逊尼派占主导地位的费卢杰，还是在什叶派占多数的伊南部地区，所有武装冲突都证明了这一点。

　　在伊拉克战争一周年之后，曾经要求美军解放的“解放者”却站到了美国的对立面。在伊拉克，虽然什叶派和逊尼派之间有分歧，但他们都不能接受被占领的事实。他们对伊拉克的未来和体制看法不同，但现在他们却有了共同点，那就是美国人应当离开伊拉克。

　　逊尼派和什叶派武装人员联合起来反抗以美国为首的联军的占领，使得美国担心将面临越南式的困境。从目前来看，除库尔德人外，整个伊拉克都走上了抵抗的道路。

　　战争过去了一年，美国人却再次轰炸巴格达，并在费卢杰采取军事行动。这说明战争仍在继续，与去年不同的是，这场战争不是针对萨达姆，而是针对已经弄清了美国人进入伊拉克真正目的的伊拉克人民。如此发展下去，布什离“越南噩梦”真的不远了。

　　2 从萨达姆到萨德尔

　　如果说一年前人们关注的焦点人物是萨达姆，美军要用武力推翻萨达姆政权；而今天人们关注的焦点人物是萨德尔，美军要逮捕什叶派宗教领袖萨德尔。

　　一年前，美国军队发动“伊拉克自由”行动，2500万伊拉克人民获得了“自由”，萨达姆成了阶下囚，他的两个儿子一命呜呼。送走了伊拉克人不喜欢的萨达姆，却也迎来了他们更不欢迎的美国大兵。一年前的战争只标志持续24年的“萨达姆时代”的终结，同时也使伊拉克由一个主权国家蜕变为美国的占领地。

　　在萨达姆执政时期，什叶派穆斯林一直处于被压制、受歧视的地位。事实上，他们与库尔德人理应都是伊战的受益者。去年美国发动战争之前，萨德尔并没有多大名气；战争爆发后，他的人气在什叶派中直线上升。他在什叶派穆斯林中究竟有多大的影响力谁也说不清，但有一件事可以证明他的确是一个非同凡响的什叶派领导人了——萨达姆被赶下台后，巴格达什叶派居住区的萨达姆城，改名为萨德尔城。

　　一位伊拉克战争的受益者，在最近一个时期公开与“解放者”身份的美军作对，表明什叶派穆斯林对外来“解放者”既不表示欢迎也不鼓励抵抗、静观其变的态度发生了变化。

　　从表面上看，美国人碰到了一个强硬的什叶派宗教领袖萨德尔。美国人以为，只要宣布萨德尔为“非法领袖”，下令将其逮捕，派兵将其抓获，便会万事大吉。然而事件的实质却是：原来激烈反萨达姆的占伊拉克人口60%的什叶派穆斯林，在伊战一年后却站到了美国的对立面。

　　目前看来，萨德尔的支持者数量有限，是一位相对来说影响力不算太大的宗教领袖。但是，如果美国真的将其逮捕，就很难预测伊拉克公众会产生什么反应。萨德尔已经向他的支持者灌输了反对美国占领伊拉克的思想，他已经放出话来：宁愿做个烈士，也不想被逮捕。他要用自己的鲜血保卫伊拉克。他说：“美国已经表露了他们的魔鬼意图，而骄傲自豪的伊拉克人民绝对不会接受。他们应该用任何方式来保卫他们自己的权利。我将把我的剑刺向魔鬼之父——布什。是布什反对民主，是他轰炸我们的人民。”

　　因此，有中东问题专家认为，美国在这个时候决定逮捕萨德尔是“理性的赌博”，伊拉克人对美国占领军的不满情绪在逮捕萨德尔后难以预料。因为萨德尔的支持者大多住在巴格达贫民窟里，如果对他们采取军事行动，极易转化成一场屠杀。

　　事实上，美国军方对逮捕萨德尔的敏感性比较清楚，他们一直在避免与萨德尔发生对抗，所以，这个问题才拖到了今天。五角大楼一位官员也说，萨德尔呼吁伊拉克人对占领军采取恐怖行动，他已经越过红线，由维护民主自由的言论转变为煽动暴力，驻伊美军没有退路，只有将他逮捕。

　　目前，萨德尔的态度十分强硬：“我们不怕死，真主会成就我们当烈士的。美国人有钱有枪有炮而且人多势众，但这些动摇不了我们的意志，因为真主会站在我们这边。”当他在伊拉克巴格达南部城市库法的一座清真寺发表演讲时，他的支持者就把清真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并声称，他们甘愿以自己的鲜花捍卫萨德尔的安全。

　　正当人们认为萨德尔会将清真寺作为挡箭牌的时候，他却在一队武装人员的护卫下，悄然走出清真寺，一时不知去向。在离开前，他发表了一次演讲，解释了自己选择离开这里的原因：他并不怕死，离开这里是因为担心自己可能连累这座圣洁的清真寺。

　　萨德尔悄悄撤离清真寺，他究竟去了何方？一时间，传闻满天飞。但有一点可以料定：萨德尔不会与萨达姆有同样的结果，成为美军的阶下囚。萨德尔已经对自己的身后事做了充分安排。显然，“愿意成为一名烈士”并非只是说说而已。

　　3 从“单边主义”到“多边主义”

　　如果说一年前自诩民主的美国总统布什公然抛开联合国及其盟友，在世界舆论的一片反战声中开打伊拉克战争；而今天深陷困境的美国政要前倨后恭一再敦促联合国重返伊拉克，并焦急地呼吁盟友保持团结，不要轻言撤军。

　　年前，美国的主战派曾狂妄地扬言，联合国无能，且碍手碍脚；美国即使没有英国参战，也会照打照赢。碰壁后的今天，美国似有所醒悟，单边主义的狂言开始收敛，外交开始向多边主义靠拢。

　　触目惊心的费卢杰焚尸事件，以及伊拉克什叶派穆斯林武装与美军为首的联军激烈冲突爆发，是伊拉克战争继续进行的转折点，导致联军在伊拉克问题上的分歧进一步激化。在伊拉克战争爆发前，布什曾把萨达姆“支持‘基地’组织”作为发动对伊战争的借口之一。在近期的美国大选辩论中，布什再次强调伊拉克战争是反恐战争的基石。对此，就连西班牙等“新欧洲”国家也不敢苟同。

　　最近美国媒体的热门话题是：伊拉克人真的将美国人视为“解放者”吗？美国应该从伊拉克撤军还是增兵？

　　5日公布的最新民意测验显示，多数美国民众开始相信美国人在伊拉克并不受欢迎。有53%的美国人对布什处理伊拉克问题的方式不满，而在1月中旬这一比率只有40%。在伊拉克，美国“解放者”的偶像已然倒塌。伊拉克人亲身感受到，一年来在美国占领下，社会治安日益恶化，生命财产毫无保障；美军不仅随意搜捕，还屡屡开枪伤及无辜。人们看到，美国所许诺的“民主自由”只表现为美国文化的入侵与泛滥。美国政府前不久曾吹嘘说“伊拉克现在有了自由媒体，人民获得了言论自由”，现在这也被美军强行关闭报社的行动所一举击破。民意测验表明，82%的伊拉克人不再认为美国是“解放者”。可见，美国为自己塑造的“解放者”形象，已如一年前的萨达姆塑像一样轰然倒塌。

　　对于美国应该从伊拉克撤军还是增兵的问题，《华盛顿邮报》、《纽约时报》等美国主流大报刊登的读者来信尖锐地指出，布什政府本来就不应该派兵去伊拉克打一场不明不白的战争，现在撤军为时不晚。但是，从伊拉克全面撤军，对面临大选的布什来说是绝对不可想象的。此时谈撤军，无异是承认伊拉克战争失败。尽管继续驻军可能使美国在战争泥潭中越陷越深，但无论从竞选策略还是从维护面子考虑，布什都只能一硬到底，绝不轻言撤兵。

　　在内外交困的压力下，美国不得不开始转变自己的立场，在“多边主义”——联合国主导问题上采取弹性姿态。目前，欧洲大陆似乎在“联合国主导”这一问题上达成了默契，法、德、西等各国领导纷纷发表公开声明，希望联合国安理会在时机成熟时审议关于伊拉克问题的新决议，向伊拉克派驻联合国维和部队。

　　面对这种强大压力，美国不得不做出“寻求包括联合国在内的多边合作”的选择。美国人不得不承认，在伊拉克问题上，单边主义行不通。但是，美国虽然想把联合国请回伊拉克，但它对联合国的参与仍然予以严格限制。当然，联合国如果愿意回伊拉克，也是“有条件”的回去。

　　美国地缘政治学教授艾肯贝理的一段话，也许可以说明美国国内正在兴起的一种新观点：“美国公众开始相信通过枪杆子重塑世界是一项危险的事业，其危险远远超过解决我们自己国家的安全问题”，“美国政治家终于发现，单边主义和不管是否有伙伴参加就急切地跳上战车，意味着美国纳税人要为此付出高昂的代价”。

　　(作者为上海市现代管理研究中心安全事务研究所所长、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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