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民周刊：俄罗斯总统普京执政五年议成败(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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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承认，普京确实挺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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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久，别斯兰人质事件，曾让普京感到无比 愤怒、棘手和心痛

　　弗拉基米尔·普京，你把俄罗斯振兴，

　　使各族人民团结一心，

　　你是天设地造的政治家，

　　无论何事，你都举重若轻。

　　弗拉基米尔·普京，你是夜空明星，

　　是全世界最杰出的人才精英……

　　在俄罗斯，这只是颂扬普京的无数诗词中的一小段。你也许无法想象，他1999年8月被叶利钦任命为联邦总理时支持率不到5%。然而，这位前克格勃特工毕竟技高一筹，任总理当年即完成镇压车臣叛乱、终止十年经济滑坡、使亲政府政治力量在议会占主导地位这三大任务，令叶利钦在同年除夕放心地把国家大权交给这位年仅47岁的代总统。

　　普京治国有思想——弘扬本国传统、发扬爱国主义精神和提倡全面融入世界的新俄罗斯思想。

　　普京处世有哲学——实用主义哲学，他定下的新国家标志——伊万雷帝的双头鹰国徽、彼得大帝的白蓝红三色国旗和重新填词的国歌，便是这一哲学的绝妙体现。

　　政局：铁腕治乱世

　　在叶利钦后期，总统、总理、议会两院、政府、法院、传媒，七张嘴八个主意；左派逼总统下台，叶利钦三天两头住院；车臣匪徒在莫斯科制造恐怖，连连得手；独立电视台“玩偶”节目，演员套上橡皮面具，丑化叶利钦和本国政要，插科打诨，嬉笑怒骂，“现在世界上谁也不怕谁！”

　　普京从叶利钦手中接过这烂摊子，出五招治乱。

　　一是铁腕镇压车臣非法武装，维护国家统一和领土完整，以车臣人治车臣，巩固政权，恢复经济。

　　二是削夺地方权限，加强中央集权。他消除了共和国宪法同联邦宪法的矛盾，使地方服从中央；改革联邦委员会(议会上院)委员产生原则，缩小地方领导人在中央的决策权；建立7个联邦区，统领89个行政单位。

　　三是撤换干部，精简机构。为排除干扰，普京把高官的主体由“民主派”换成强力部门干部；为提高施政效率，他加快行政改革，政府部门和部长级官员减少近一半，国家机关工作人员裁减1／3。

　　四是扶持亲政府的中派，形成执政基础。普京挤压和“招安”反对派，对其合理主张采取“拿来主义”。如今在国家杜马(议会下院)450席中，拥有70万党员的第一大党“统一俄罗斯”(中派)占300席，十年前气势汹汹的右派连个议员团也凑不成，五年前占多数的俄共仅52席。俄共经多次分裂，党员从55万减为25万，原先用来争取群众的“爱国主义”、“提高工资和退休金”、“保护弱势群体”等口号，多被普京化为现实。

　　五是打寡反腐。普京去年通过总检察院逮捕俄首富霍多尔科夫斯基，想通过打击多年来在本国政治和经济中占统治地位的“寡头资本主义”，由国家控制政治资源和经济命脉。俄政权机关和公务员腐败涉及面广，程度严重，且渗透基层。据总检察长今年初估计，80%以上的官员有腐败行为。普京为惩治腐败，于去年底成立政府反腐委员会，但此后鲜有动静。

　　经过十余年的曲折反复，俄罗斯政局逐渐清朗，人心思定。社会主体从普京五年统治中看到了国家振兴的希望，保证了他在年初以71.2%的高票蝉联总统。

　　经济：要发展也要改革

　　普京主政前一年，俄罗斯经受金融危机，GDP降到1700亿美元，仅为世界的2%。当时我在新华社莫斯科分社任记者，市场上卖的食品，多半是进口货。老朋友沃洛佳到我家做客，抱怨退休金只有400卢布(31卢布合1美元)，不到“贫困线”的1／3，女儿是莫斯科大学全优生，奖学金区区84卢布，其中72卢布用来买月票，若不是他家有别墅和园地，可以种土豆白菜西红柿，全家非得饿死不可。俄共党报副总编波波夫会见新华社同行，居然没钱印名片……

　　最近五年来，俄GDP累计增长1／3，按汇率计，去年达4000亿美元，在世界GDP中的比例从1999年的2%扩大到3%；黄金外汇储备从1998年金融危机后的78亿美元激增为今年7月的近900亿美元。职工月薪提高86.6%，退休金增长117%。

　　7月底，我同沃洛佳通电话，他说，莫斯科大兴土木，他家附近冒出不少新住宅，市场上的食品已经国货当家，他的退休金增加到1800卢布(29卢布合1美元)，比贫困线高8%，女儿毕业后在俄企任“白领”，月薪合1500美元。近年访华的几位俄罗斯智囊级学者，十年前日子过得紧巴巴，如今，数百平方米的别墅盖了，第二辆小汽车置了，月收入3000-5000美元。

　　经济景气除了得益于政通人和，还要归功于普京的运气。这五年，国际市场油价从每桶约10美元飙升到近50美元，每年为出口一二十亿桶石油的俄罗斯带来数百亿美元的额外进账。

　　然而，苏联时期留下的落后产业结构迄今未根本改善，GDP增长过分依赖原料出口和世界能源价格，改革的任务相当繁重。

　　为尽快实现强国目标，普京一再要求加快经济增长，并提出中长期目标：2010年GDP达1万亿美元，即经济大国的规模；到2015年使人均GDP突破1万美元，即达到经济强国的水平。

　　为改革经济结构，去年底俄制定了《2006年前社会经济发展中期纲要》：增加居民收入，扩大内需，居民实际货币收入将增长1／3；扩大投资规模，使固定资产投资额在GDP中的比例由2003年的18%上升到30%；增加对面向国内市场的经济部门的投资，以实现进出口替代，发展新经济部门，优化经济增长结构；加快科技发展，鼓励创新活动；控制卢布升值，扩大外贸出口。

　　社会：打翻福利“大锅饭”

　　在今日俄罗斯，“有人嫌菜汤太稀，有人嫌钻石太小”，社会贫富悬殊：3200万人生活在贫困线以下，人均日生活费不到2美元；8.4万人跻身美元百万富翁行列，36人资产超过10亿美元，其中二号财东阿布拉莫维奇在伦敦的豪宅耗资4700万欧元，两艘游艇值2.1亿美元，买英国切尔西足球队用去2.5亿英镑，定制波音767专机花了5.6亿英镑……

　　打击“问题富豪”固然重要，消灭贫困更重要，普京把它列为近期三大任务之一，同时，为减轻财政负担，体现效率和公正，下决心搞社会福利改革。

　　苏联当初一直把“房租1921年以来没提过，基本食品价格1947年以来没涨过”作为其制度优越性的口头禅。

　　叶利钦“破字当头”，抛弃了原有制度、联盟体制和苏维埃政体，却不敢动苏联留下的人人有份的社会主义福利“大锅饭”。

　　普京要打翻“大锅饭”。改革的核心思路是暗补改明补，让个人与国家共挑社会福利重担。举措有五：

　　一是取消名义上总价值达两三万亿卢布的免费公交和疗养等约30项优惠，改发现金补贴，例如，96.7万名卫国战争伤残军人每月发1550卢布，近10万名卫国战争参加者每月发1050卢布。

　　二是促使绝大多数居民买按揭房。苏联后期开始的居民将自住的未超标房无偿私有化，将在两年后取消。贫困者可获得国家分配的只租不售、人均面积不大于15平方米的福利房；军人、极北地区居民、危房拆迁户和难民也由国家分配住房；普通居民主要买按揭房。

　　三是在水、电和燃气收费方面，停止“交叉补贴”——以高价的工业用水、电、气补贴低价的民用水、电、气，逐步提价，到2007年居民将百分之百承担住房公用事业费用，对这项费用超过全家收入22%的家庭，国家发放“明补”。

　　四是治病主要靠医保，建立分别覆盖在职公民和退休者的两套医疗社会保险体制，让公民力所能及地承担维护自己健康的费用，改变不重视防病健身的心态。

　　五是退休者要靠在职时自我积累来改善晚年生活。除了保险退休金和基本退休金外，职工可自愿将4%的工资作为积累退休金，国家再补贴2%，退休金的多寡，主要取决于这6个百分点。

　　但是，社会改革牵动千家万户，最容易伤人心。传出用货币取代优惠的消息后，7月初普京的支持率从长期保持在70%破天荒地降到48%。

　　军事：四两拨千斤

　　我的老友维克托20年前是苏军上校，他教训大儿子季马的口头禅是：“不好好念书，将来进不了军校！”季马后来成了海军大尉；10年前，他教训小儿子科利亚的口头禅换成：“不好好念书，将来送你进军校！”

　　从上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初，俄罗斯军人地位一落千丈。

　　想当年，苏军拥兵450万、坦克和装甲车11万辆、作战飞机近万架、舰艇总吨位330万吨；现在，俄罗斯军费仅为美国的1／40，国力兵力今非昔比，既无力也无意与美国一争高下。

　　但是，普京有句名言：“俄罗斯只有一个盟友：武装力量。”他十分重视军事建设和军事改革，要利用雄厚的军事基础，以有限的财力和兵力，“四两拨千斤”，谋求新的战略主动权，重振军威国威。

　　经过五年努力，俄军精兵简政，从五军种调整为陆海空三军种加战略火箭兵、航天兵和空降兵三兵种，员额由300万减到100万。今后将用10-15年开发出一批高科技武器，为军队大换装作准备，改进后勤和技术保障，提高军人待遇，继续发展战略遏制力量，增强常备部队，彻底过渡到合同兵役制。

　　外交：本国利益至上

　　普京以本国安全和经济利益为一切对外行动的最终诉求。他任总统头两年，四次访问德国，这并不是因为他对多年前当过秘密特工的地方有怀旧情结，而是为了解决存在多年的转账卢布计算问题，一举把俄欠德债务从90亿美元减为5亿欧元。

　　他从安全和经济利益出发安排外交的轻重缓急——独联体为第一优先，欧洲为第二优先，美国第三，中国和日本印度等东方国家放在第四。

　　对北约和欧盟的东扩，普京既不像俄独立之初“凡是西方拥护的，我们就支持”，也不像叶利钦后期死抗硬顶，而是“心平气和地反对”，进而与北约建立“20国机制”，以求参与欧洲和世界防务决策，并正式成为八国集团成员。

　　他珍惜俄中战略协作伙伴关系，但在油管走向、军事技术合作等事关安全和经济的重大问题上，他首先着眼于本国利益。

　　普京的外交信条是广交朋友不树敌，左右逢源入佳境。在“南北”、“东西”的方位取舍上，他由苏联的“要古巴不要美国佬”、叶利钦的“要美国佬不要古巴”，变成“要美国佬也要古巴”，既与发达国家拉关系，也跟古巴、朝鲜、两伊等国家交好，成功地改善了俄罗斯的外交处境，拓宽了在大国博弈中的回旋余地。

　　世界权威咨询机构高盛公司对俄罗斯前景相当乐观，预计2025、2050年俄的GDP将分别为22640亿和58700亿美元，到2050年将排在中国(44.453万亿美元)、美国(35.165万亿美元)、印度(27.803万亿美元)、日本(6.673万亿美元)和巴西(6.074万亿美元)之后，居世界第六位。

　　背负如此业绩，普京头顶的光环日见辉煌，国人立铜像，写颂歌，把他同彼得大帝、叶卡捷琳娜女皇和斯大林相提并论。

　　然而普京依然普通如旧，他曾独自应邀到一农村老太那里吃酸蘑菇，只身驾吉普带鲜花为他心仪已久的喜剧演员希尔文特贺70大寿，并跟他“侃大山”到凌晨4点，与运动员合影时他不拘形迹地蹲在前排，他视察学校食堂，小女生们继续埋头吃馅饼……他很清醒，知道自己无非是只能干两届的民选总统。况且，人类早已进步到个人迷信无容身之地的新世纪，俄国再也不需要“各族人民伟大领袖”。

　　也许是出于职业习惯，普京这位身高170厘米的柔道爱好者，不论在本国政坛，还是在外部世界，都感到周围高手林立，危机四伏，令他不得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在第二任期内，他能否像头五年那样，铁腕柔道治国平天下？ (撰稿／盛世良 作者为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欧亚社会发展研究所政治室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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