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生的三次变脸

　　陆慧敏

　　2004年12月28日晚，被誉为中国经济界奥斯卡奖的CCTV2004中国经济年度人物各个奖项在北京饭店揭开谜底。在热烈的掌声中，TCL总裁李东生健步走上领奖台，再一次享受中国经济年度人物的风光。这一年，李东生指挥他的TCL军团横扫欧洲大陆，转战法国，组建了TCL—阿尔卡特移动有限公司，造就了一个位居中国第一、 全球第七的手机制造商。

　　此时，人们情不自禁地想起，在李东生叱咤风云的IT之旅中，有三次“变脸”，每一次变脸都把TCL推向一个新的高峰，也提升了他的自身形象。也许李东生没有长虹倪润峰那种咄咄逼人的锐气，没有海尔张瑞敏常常语惊四座的言语。但李东生却出人意料地做成TCL国产名牌，他的运筹帏幄所折射出的思想魅力，他的果敢举止所放射出的强悍爆破力，同样令人折服。

　　一变：确定地位

　　1985年10月，28岁的李东生出任TCL通讯设备有限公司总经理不久，他就亲自带队到西安参加全国邮电系统的订货会。当时TCL刚生产出自己的电话，用摆摊式的方法和求爷爷告奶奶的语气向与会者推荐，最后只签了10张订单，订货量还不够此行的差旅费。这件事在李东生心目中留下了长久的印象，使他深深体会到“市场”二字的无情。由此，李东生在后来的经营实践中建立起自己独到的营销理念：“边建工厂，边建市场”、“先建市场，再建工厂”。TCL电话凭借着李东生的经营之道走出了困境，登上了国优产品宝座，其800多万台电话机的产销量使TCL一举成为全国最大的电话机生产基地。

　　一时间，TCL电话占领了中国电话机市场的60%，打入了美、英、德、荷、比等30多个国家和地区，结束了中国电话机在国外入网的空白。

　　然后，李东生剑指彩电，与香港某公司合作，充分利用港资在惠州先进的彩电制造能力和雄厚资金，不失时机地向国内市场推出TCL王牌74厘米、86厘米大屏幕彩电。在借得彩电生产基地后，TCL又与彩虹集团公司联营，巧妙获得彩电生产许可证。通过合纵连横、充分整合了社会的种种资源后，TCL王牌彩电在市场上显得如鱼得水。1993年，王牌彩电由于新颖的国际流行款式、较高的性能价格比和稳定可靠的质量，一推向市场，就备受国内广大消费者的喜爱。

　　1993年，TCL通讯在深圳证券交易所挂牌上市，融资1.2亿元，成为国内第一家上市的通讯股票。李东生凭借着对市场的敏锐把握为TCL赚得了第一桶金，同时完成了他的第一次变脸，李东生以自己的才干和实力赢得了全体员工的刮目相看。

　　二变：持股打工

　　李东生的第二次变脸是8年前， 当时，取代退休的张济时出任TCL董事长兼总经理才一年多的李东生，在深思如何在这个20世纪80年代初成长起来的新型国企中，改变100%国有控股的现状，实现产权制度的改革，为企业的持续发展增加动力。深思熟虑的结果是：只有变脸，只有改制，才能为企业加注新的推进剂。

　　李东生多方奔波，获得有关部门的首肯：以企业的增量资产作为管理层股权激励的指标，这不仅在全国独一无二，也具有极大的危险。他与市政府签订了为期5年的授权经营协议：核定当时TCL的净资产为3亿多元，每年企业净资产回报率不得低于10%。如增长在10%-25%，管理层可获得其中的15%；增长25%-40%，管理层可得其中的30%；增长40%以上，管理层可得其中的45%。作为第一责任人，李东生需交50万元风险抵押金。但他现金不够，只好把自己和父亲的房子也做了抵押──李东生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有一幅漫画非常生动，一位国企员工脚上戴着股权这个金锁链在国企这棵苹果树下辛勤地浇水施肥，树上硕果累累。而李东生正是用股权这根带着“镣铐”的金锁链把团队的员工和管理层紧紧地拿捏在自己的手中，释放出巨大的智慧和能量。

　　5年后，李东生交出了一张大家都难以想象的答卷：5年来TCL的国有资产增长了2倍多。地方政府除每年分红1亿多元外，享受的税收从1亿增加到7亿多。2001年TCL完税近11亿元，其中惠州当地实现7亿多元。与其同步增长的是，通过增量的分配及股权认购，1999年，TCL给员工发放股权证，鼓励员工持股，员工总计拿出1.3亿元认购股权，员工和管理层持股达42%，其中管理层占25%。

　　三变：明星老总

　　时至2002年，李东生又图谋第三次变脸—TCL集团整体上市。打一个比方，如果说股权只是一张写着自己名字而密码却由别人掌握的支票的话，那么集团整体上市就是把股权“纸上财富”变成手中的现钞。股权只有上市才能流通，才能变现，才能真正据为己有，属于自己的私有财产。

　　当然，集团整体上市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融资。另外，由于广大流通股东的介入，集团的股权会进一步分散，行政干预可能减少，国有色彩转淡，企业运作更为规范，有利于管理层加强对企业的控制。由于国内不允许法人股上市流通，集团上市后，管理层手中的集团公司股票暂且不能在二级市场上买卖。走吸收合并TCL通讯的路子，主要是为了加快上市速度、理清产权关系、减少关联交易及“一鱼多吃”(同一块资产归属于多家上市公司)等。

　　李东生构建的是TCL母公司通过吸收合并上市子公司TCL通讯进而整体上市的全新上市模式。李东生首先强调，TCL集团吸收合并TCL通讯并整体上市，是TCL集团极为重要的战略步骤，对TCL集团拓宽资本市场融资渠道、发挥规模效应及协同效应意义重大。而对TCL通讯来说，利用此次吸收合并的机会，可以避免业务单一带来的经营风险，并可得到足够资金支持其移动通信业务的快速发展。同时，吸收合并后，TCL通讯可利用TCL集团的资源平台得到更大的发展。

　　但TCL集团整体上市，面前横亘着TCL通讯这道坎。当李东生谋划TCL集团整体上市之时，TCL通讯的老总万明坚正热火潮天地谋求分拆TCL手机，天马行空，独步海外股市。2002年，TCL集团实现利润15亿元，万明坚旗下的手机就贡献12亿，十分天下有其八。万明坚有实力争得TCL手机上市模式的话语权。

　　但最终李东生凭借他的恩威说服了万明坚。据说当年万明坚做手机时，投入1000万美元，第一年就赔了2000多万元人民币。但是李东生并没有让万明坚下台，而是让他继续探索，终于取得现在的成就。 一位TCL集团内部人士认为，“没有万明坚，TCL手机业务可能做不起来，但是万明坚到了别的地方恐怕也做不好手机业务”。 万明坚成就了TCL移动，但是李东生成就了万明坚。于是万明坚顾全大局，推迟了TCL手机海外上市的计划。

　　紧接着，李东生大刀阔斧地上使出换股绝招，即由TCL集团向TCL通讯定向新发A股，TCL通讯的流通股股东转而持有新上市的TCL集团的股份，吸收合并TCL通讯股份与TCL集团的首次公开发行同时进行，互为前提。合并完成后，TCL通讯注销法人资格并退市。一幕原本令人提心吊胆的TCL整体上市的话剧上演得异彩纷呈，掌声不断。

　　2004年1月5日，TCL集团成功登陆深交所，首次公开发行A股，而留在投资者手中的TCL通讯股票，通过折价换股被自动转换为TCL集团股票。

　　至此，李东生完成了他执掌TCL之旅的第三次变脸，不但做强了TCL，也为自己的亿万股权取回了“密码”，他由国企经营者摇身一变为有6亿身家的富翁。TCL集团整体上市，使一群原先在国企中打拼的人成为中国另类的富豪团队，李东生眼下已是国企掌门人中最富有的一位当家人。

　　尽管在集团上市路演中，李东生一再声称：“我个人没有那么多资产，我最大的理想是和同事们一起，把TCL做成中国最有竞争力的世界级企业。”但李东生眼下已是国企掌门人中最富有的一位当家人，这是不争的事实。TCL集团整体上市，这不仅仅是一个财富的符号，更重要的是，它标志着，一群原先在国企中打拼的人，以自已的智慧，以及可以昭示于天下的路径，成为中国另类的富豪团队。这是经过市场游戏规则巧妙的运作而产生的个人富有，这种富有是透明的，是光明正大的，是合法的。

　　相比之下，红塔集团原总裁褚时健领导企业年创利近200亿，而他年度的最高奖金也只拿到20万元。假如在西方的大企业集团当总裁，他的年薪肯定要过千万。跟现在的李东生比，他的身价只是李东生的零头。在市场经济条件下，这种状况势必造成褚时健心里的不平衡。于是他铤而走险，拿自己的政治生命作赌注，最终落得个锒铛入狱的结局。

　　李东生和褚时健同样在“豪赌”，但李东生显得光彩、睿智和高明。李东生借助改革开放的东风，变戏法般地把自己打造成一个万众瞩目的富翁，从国企老总中脱颖而出，名利双收，鱼和熊掌兼得，不得不令人叹为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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