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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干旱暴露农村水利危情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10月09日10:55 南风窗

  一

  重庆干旱暴露农村水利危情

  □本刊记者 尹鸿伟 发自重庆

  一个大石碾摆放在泥土砌成的“跃进水库”大坝上,周围布满了荒草,闷热的空气和火辣的阳光烧灼着它。大石碾看起来只是一个陈旧的遗弃物,仿佛根本没有任何价值。

  “(20世纪)五六十年代如果没有大石碾,周边所有的水库很可能建不起来。可惜现在这个水库已经不能为抗旱作贡献了,因为它已经快见底了。”重庆合川市大石镇水利工作人员陈申文,站在这个陈旧的工程遗弃物边说,“之后就很少有修水库的情况了,所以大石碾就没有被动过,特别农村包产到户之后人们对建设水库更是不热心了。”

  环顾水库四周及排水渠道,分明有一种破败的感觉,不少地方甚至已经坍塌,而陈申文表示,由于镇里的水库基本陷于干涸境地,泥土堆砌的大坝多数出现了裂缝,所以经常去巡视就成了陈申文他们现在的首要工作,“否则哪天突然下起大雨,水库就危险了”。

  截至2006年8月底,重庆市有2/3的溪流断流,473座水库干涸、开裂,合川市部分水库的裂口甚至贯穿整个大坝,裂口的深度最深的竟超过了1米。重庆市防汛抗旱指挥部表示,水库开裂,一旦暴雨来袭,雨水通过裂口渗透到大坝,轻则造成大坝部分滑坡,重则整个水库的大坝将整体垮坝。

  意外丰收

  2006年夏天的重庆市农村,到处呈现出极度炎热和干旱:武隆县51个村靠驮运饮水,巫山县葛家村村民需要到4公里外挑水吃,石柱县有人以50元/吨的代价运水……重庆市官方的数据是:800万重庆人饮水出现困难。

  “尽管重庆大面积出现干旱情况,但是98%的缺水都出现在农村地区。”重庆市南岸区农林水利局的专家陈万良说,“农村地区现在仍然在吃老本,无论是水库还是各种水利设施基本上都是20世纪五六十年代修建的,往后就很少有投入和新建工程了。”

  传统上,重庆市和三峡地区饮用水部分从长江及其各种支流中抽取,这样的情况主要是城市和靠近河流的城镇,也有其他一些地区靠水库供水,而广大农村地区基本都是靠各种山泉水和水井来解决。

  干旱使南岸区的农作物90%以上受害,其中因为干燥死亡占一半。有关官员表示,目前抗旱主要是解决人畜饮水问题,对于农业生产只能放到后面考虑,“整个重庆地区基本都是类似的情况”。

  此次大旱中,20世纪造的水利设施危机四现。以旱灾最严重的綦江县为例,该县赶水镇有一个三亩田水库,遭遇旱情时有几十万立方水,本可以马上放水解决旱情。但是因为包产到户之后,部分村民把水渠破坏了,大量用于修建水渠的石头被挪作它用,造成水库里的水没有办法放出来。

  而曾经在1997年7月遭遇旱灾,要靠火车运水解危的重庆市荣昌县今年却大旱无忧,当地官员表示“要归功于2003年建成的高升桥水库”。高升桥水库总投资近9000万,是重庆西部供水规划中,一座以城镇供水为主、兼有农业灌溉和防洪等综合效益的小型水利工程。它解决了荣昌地区常年供水不足的矛盾,保证了当地的工农业用水需求,“即使不下雨,该水库也可以向县城供水200天以上”。

  重庆市万州区的新龙镇也是相同的情况,年初该地区的农田水利工程刚刚搞好,马上派上了用场,在大旱面前,新龙镇仍然取得了丰收。

  重庆市水利局统计发现,水利设施完备的地区在旱灾中减少经济损失50%~70%。然而现实情况是,水库建设不够、蓄水不足,引水、提水设施缺乏、不配套,脆弱的水利基础设施让重庆市政府在抗旱时掣肘颇多。

  目前,重庆市暂无一座大型水库,中型水库仅有48座,且库容量较小,300余座水库已到死水位,同时3.5万口山坪塘丧失供水能力,机电井干涸6000余眼。由于没有地表水和骨干水源的补充,该市2/3的农村人口饮用水量大幅度下降,部分地区水利已经瘫痪,农业灌溉更无法保证。

  望水而渴

  重庆市水利局有关官员表示,全市目前大小水库2786座,根据1998年的调查,病险水库1485座,通过整治目前还剩下病险水库937座。

  在所有病险水库,其中已有195座纳入了国家计划,整治资金需15亿元。按照规定,中央应给予重庆10.3亿元,其余的由地方配套。目前中央已经下拨了96座水库的整治资金5.7亿元,需要重庆市配套资金2.9亿元,但到目前后者的配套资金还不足7000万元。

  20世纪80年代,广大农村地区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再建大型水利设施则遭遇矛盾。重庆市一名水利人员说:“80年代后,重庆地区几乎没有再建公益水库,除了水利设施占用农田的矛盾至今无法解决外,缺乏资金更是重要的原因。”

  在合川市云门镇,2000多村民怨声载道:“我们这里有一个水库,有抽水的设备,但我们却眼睁睁看着庄稼干死,人饮水困难。”云门镇在50年前修了一个电灌水库,该水库是以前附近的三合村和石门村干旱用水的来源。可近10年来,通往各个村落和稻田的沟渠被人为损坏,前段日子,村里准备抽水备旱,却发现抽水机由于年久失修,不能再用。

  在忠县官坝镇丰收场,1500余群众同样望着水库喊口渴。该镇天仙桥水库在2000年承包给该镇村民申某,并在2004年由县政府确定为饮用水源保护区,平日里完全能满足当地百姓的用水需求。但在2006年初承包人在水库里投入大量鸡粪、化肥养鱼,水源污染严重,7月6日只好停水供应。由于承包户肥水养鱼破坏了水库水质,干旱来临村民只有去喝养鸭塘里的水。

  合川市的一名水利人员表示,在整个重庆地区,水库被用于养殖业,并且造成水质污染的情况非常普遍。他说:“现在遇到了困难,要么是很难强迫承包人放水,要么放出来的都是污染水,根本不能饮用。这样的情况说明一些地方政府和官员的短视。没有人能够对这样的行为进行监督,现在也没有人对后果承担责任。”

  重庆市的水利专家表示,近20多年来,重庆地区农村建设注重经营化部分,基础设施的投入不够,“这也是全国农村建设中普遍存在的问题”。

  重庆市南岸区共有17座水库,其中15座都是20世纪五六十年代修建的,专门用于农田水利灌溉,1999年后又修了两座,目的是为了进行养殖等经营活动。17座水库中有8座用于人饮用,占总蓄水量的40%,其余为农业生产使用。

  重庆合川市共有140座水库,同样全部修建于20世纪五六十年代。那时候建水库是为响应国家号召,农民干一天,只要几个工分,材料成本也很低廉。以储水量仅100万立方米的水库为例,数万农民靠人拉肩扛完成了水库的修建,总成本是20万元人民币,而如今再建一座同样的水库,成本要数千万元人民币。

  合川市水务局的技术员舒红说:“水库作为基础设施建设一般由国家投资,地方上只有修建一些小型水库的能力,尤其重庆市很多贫困区县,吃饭财政根本拿不出余钱来。由于水库基本上是公益设施,不能产生直接的经济效益,所以很难吸引社会资金进入。合川市最近才有个体户投资修了一座新水库,目的是为了养殖赚钱。”

  2006年8月,重庆市市委书记汪洋指示“要抓紧水库的建设”。重庆市水利局有关官员透露,今年重庆力争投入33亿元修建水利、堤防工程;城市后备水源渝北观音洞、万盛青龙湖、璧山三江等重点水利工程都将抓紧开工建设。

  “对于修水库的问题,也不能因为这次干旱的教训就一拥而上。一般来说应该是在一片区域都没有充足水源的地方才考虑修水库,靠近江河的地方则不用修,只需要建提灌站就行。而且考虑渗透的因素,也不适宜修距离太长的沟渠。”合川市水务局技术员舒红说,事实上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大修水库时,专家们已经对人口和土地分布进行过详细的调查和研究,即在该修的地方基本都修了水库。他认为现在更需要做的事情是整治原有的水库,提高使用效率和安全性,在此基础上再考虑增修。

  在此次干旱中,人们纷纷对重庆境内中国库容最大的三峡水库投以关注的目光。一般来说,水库可以调节自然界降水分布的不均匀,将雨季多余的降水储存起来,供干旱时期使用。在已经进入干旱期的7月18日,三峡大坝23孔泄洪深孔还开启了8孔泄洪,为长江防洪腾出库容。从地理条件和水利工程设施来说,重庆市出现如此大面积、严重的旱灾,全市2/3的乡镇(街道)出现供水困难,实在是出乎许多人的意料。

  事实上,新中国成立初期在讨论三峡问题时,已经有中外专家提出“从防洪观点看,可用支流水库代替三峡,所以在修建三峡之前,需要开发支流,不能认为三峡工程能彻底解决长江防洪问题”。

  舒红说:“很多人并不清楚,三峡水库在设计之初就没有考虑对农业水利的支持功能,它主要考虑了航运、发电和防洪等,而且如果要从三峡水库抽水解决干旱问题,近的地方还行,但是远的地方就不现实了,因为经济成本非常高。”

  陈万良表示,水库虽然比较有效,但也不是万能的,遭遇干旱其能够解决的范围还是很有限,必须因地制宜多管齐下,比如可以采用引山泉水、挖水井、提灌江河水等多种方式。

  欠账要还

  被江河环绕的重庆为何遇上干旱就闹水荒令人不解,重庆市防汛抗旱指挥部的专家严永辉认为,“硬伤”在于全市至今没有一座主要用于灌溉的大型骨干水利工程,一旦遭遇特大干旱,现有水利设施的供水不过是杯水车薪。

  由于缺乏相应的水利设施,重庆大多数农村一般都用山平塘、石河堰蓄水,这些用石头砌成的塘堰,在干旱天气,也很容易干枯。而在现存的水库和各种水利渠道,由于长期疏于管理,蓄水的数量和质量都明显呈下降趋势,有些水库几乎丧失了蓄水的功能,遭遇干旱时已经不能有效地发挥作用。

  “这些都是历史的欠账。”重庆市防汛抗旱指挥部副指挥长朱宪生说,在2006年抗旱救灾的过程中可以发现,水利设施建设完善的地方,村民基本上没有出现饮水问题,而水利设施差的地方则相当困难,“今年的干旱是个沉重的教训,全市各区县应高度重视农田水利设施建设,提升抗旱能力”。

  重庆市梁平县水利农机局的蒋洋认为:“农村地区亟需投资兴建水利设施以及整治病险水库的地方比比皆是,而目前的财力现状决定,国家资金主要投入大型水利工程,因而出现财力好的地方水利基础设施较好、财力弱的地方则较为薄弱,长此以往恶性循环,很难摆脱缺水之痛。”

  他表示,国家在加大大中型水利建设投入的同时,要加大对小微型水利设施的投资力度;重点要加强对农村小型水库、山坪塘、石河堰、小水池、小水窖等投资少、见效快的项目投入。

  这次旷日持久的旱灾,使重庆市认识到问题的紧迫性和严重性,各地也纷纷以此次旱灾为契机,抓紧对病险水库和水毁工程的修复,大力开展农田水利基本建设。重庆市的水利专家认为,干旱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农业赖以发展的水利系统现在基本缺乏有效的维护,长此以往,农业水利系统在这个机制下有崩盘的危险。

  陈万良认为,水利工程在

城市建设中是作为基础设施来要求的,即为前提条件;但是在农村地区水利工程的定位却很有问题,以前均为灌溉和农业使用,从来没有把饮水当作基础设施来要求,所以这次干旱把这些没有以人为本的问题彻底暴露出来了。

  改革开放20多年来,政府投入对“引滦入津”、“

南水北调”等各种大项目非常热心,而对农村水利投入非常少。陈万良说:“这样的思路和决策需要改变,尤其它与现在国家提出建设新农村的宗旨不协调,饮水这样的基础生存问题应该成为所有新农村的前提工作。”

  来自国家发改委的消息称,近年来,中国农田水利建设投入呈下滑趋势,全国农民在农田水利建设方面的投工已从20世纪90年代最高年份的102亿个工日,下降到31亿个工日,锐减近七成,折合计算,相当于减少了710亿元人民币的农田水利建设投资。

  按照国家已经制订的规划,全国要到2020年才能解决饮水安全问题。“城市像欧洲,农村像非洲”——这样的形容的确表明了一些现实情况。就重庆干旱的情况来看,陈万良认为这样的规划的确步伐太慢了,“肯定不能等到2020年才解决农村饮水安全的问题,我觉得2010年前就应该解决,当然这项工程谁来买单是个重要问题。政府应该替农民背点债,提前实施这项工作。通过这次旱灾,相信政府、农民都有了教训,采取让农民们先垫支部分费用,然后政府认账报销的方式应该可行。”

  随着综合国力的增强,中国已有能力加大对农田水利建设的投入支持力度,逐步建立起保障农田水利建设健康发展的长效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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