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乳交融的功夫

　　水乳交融的功夫

    本刊记者/胡凌竹

　　中国人大约用了四十年时间，让美国人接受了“功夫”。现在，从香港的《无间道》演变成好莱坞的《无间行者》，只用了不到四年时间

　　字特工队》是《黑客帝国》导演拉里·沃卓斯基和安迪·沃卓斯基2006年的又一力作，他们套用了《黑客帝国》的原班人马——除了武术指导袁和平和他的袁家班，取而代之的是美国本土的武术指导。“那都是以前我们的学生。”袁家班的成员之一、袁和平的大弟子陈虎对《新世纪》说，“我们在好莱坞10年，他们就跟我们一边学一边看，到现在便不需要专业指导了。”

　　中国功夫在好莱坞脱离中国武术指导而存在，无疑预示着中国功夫不再特殊，和音乐、美术等电影元素一样，完全融入了好莱坞电影的流程之中，并被大众所接受。不过这个过程也确实费了一番功夫。

　　40多年以前，李小龙第一次把中国功夫带到好莱坞时，美国人对功夫的接受度还仅仅停留在观赏的层面。虽然电视剧《青峰侠》让美国人记住了他的名字，《龙争虎斗》更让他成为中国功夫在美国的代表性人物，但随着李小龙的去世，火热一时的中国功夫也沉寂下来。

　　上个世纪90年代，成龙来到好莱坞，打破了这种沉寂。他迅速推出一系列作品，都取得良好的成绩。《红番区》首映一星期就创下1000万美元票房，而后来的《尖峰时刻》，更是连续两周占据美国票房排行榜榜首。

　　“李小龙的接班人”——《洛杉矶时报》在《尖峰时刻》于好莱坞取得成功后，这样称呼成龙。虽然是褒奖的语气，但从中可以看出，在美国观众的心中，成龙和李小龙没有区别，因为他们都会中国功夫。“在美国，我们对功夫电影却不甚了解。美国观众只是看热闹，把吴宇森的枪战片也当作武侠片来看。”美国影评人大卫·舒特说。

　　成龙的功夫在电影中显得比李小龙更加花哨，一把椅子、一架梯子等都可以成为他手中的武器。同时，他在动作戏之外，往往夹杂一些轻松、简单、充满喜剧色彩的爱情故事，让人在观赏紧张打斗的同时，也能用香车美人来调节情绪。为了满足美国观众的喜好，成龙把他们最爱看的踢腿、跳跃变成影片的绝对主旋律。在电影中，经常是经过几分钟的对话、场景介绍后，就是数分钟的打斗、追逐。且随着故事的进行，打斗的时间越来越长，到后期就是长达十分钟以上惊心动魄的动作戏和惊险场面。

　　成龙笑称：“我不停地打，才再次打开了中国功夫通往好莱坞的大门。”

　　在成龙前往好莱坞发展不久，李连杰也来到了美国。

　　曾经于上世纪80年代在美国创下辉煌历史的系列警匪片《轰天炮》第四集邀请李连杰出演。在这部影片中，李连杰一改国内观众心中的形象，饰演了一个被国际刑警盯上的罪犯。他身手敏捷，为人残酷凶悍，凭借犯罪天赋成为犯罪集团的重要人物。虽然李连杰还是兢兢业业地把这个梳着怪异发型的家伙演得引人瞩目，但其中找不到任何能被称之为中国功夫的地方。

　　接着，李连杰终于在好莱坞迎来自己主演的第一部影片《致命罗密欧》。李连杰在影片中向美国观众展示了既不同于李小龙以巧制胜、四两拨千斤的神奇，也不同于成龙机智、灵活的讨巧，而是试图塑造出中国功夫中最强劲、冷酷、迅雷不及掩耳的一面。但缺少了香港武术的动作设计，李连杰的功夫失去了表演性和观赏性，始终得不到大家的认可。他所带来的中国功夫，在美国人看来，和一般打手没有区别。

　　在李连杰之后，又有一大批中国功夫明星加入好莱坞电影的行列之中，但他们和李连杰的际遇大多一样，负面角色和充当打手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中国功夫虽然广受欢迎，但仍然不能进入好莱坞类型电影的主流行列，好莱坞对中国功夫的大门始终虚掩着。

　　“我们的功夫可喜的是冲出去了，但是接下来怎么办？我们有什么新的带给人家？”成龙在接受采访时道出自己的困惑，“中国功夫用什么新的东西出去面对世界，是我们全部人的困难。”

　　成龙的困惑，很快被武术指导袁和平的到来化解得烟消云散。

　　1998年，沃卓斯基兄弟拍摄《黑客帝国》时，聘请袁和平担任该片的动作设计。袁和平对他们提出的“东方功夫+西方特技”动作理念非常感兴趣，而且正好借此机会打入好莱坞，当即应允加盟。由于在虚拟世界可以出现任何动作功夫，袁和平便加进了中国观众最熟悉的李小龙和黄飞鸿的招牌造型，还有自己的成名作“醉拳”，颇具趣味。

　　1999年《黑客帝国》上映后，在全球引起轰动，票房口碑俱佳。不过，袁和平还来不及享受成功的喜悦，便一头扎进李安执导的武侠片《卧虎藏龙》剧组中。李安对武打场面的构思极具想象力，要求设计的比如夜间杨紫琼与章子怡的飞檐走壁、竹林周润发与章子怡的摇曳追逐等，都让袁和平绞尽脑汁。2000年底《卧虎藏龙》在美国上映，取得了与《黑客帝国》同样巨大的商业成功，全球票房累计达数亿美元，更斩获四项奥斯卡奖。

　　这两部电影的成功，让中国功夫开始风靡整个好莱坞。然而中国的武术指导并不能满足好莱坞的所有要求，语言、外形等都成为影响中国功夫在好莱坞的发展障碍因素。

　　于是，在长时间的经验积累和文化磨合的过程中，那些当初跟随中国武术指导工作的当地美国人，开始自己学习起中国功夫。当他们可以在任何一部电影里灵活运用中国功夫时，来自中国的武术指导们自然就没有了用武之地。“1997年到2003年期间，我们看到的几乎所有叫座的好莱坞功夫片，都是中国人做武术指导。”陈虎回忆，“但现在，他们基本上都回去了。”

　　拿到美国绿卡的中国功夫，终于与好莱坞水乳交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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