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8天津奔跑与救赎(组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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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7月29日16:57 南都周刊 | |||||||||
  1976年，广东省高州县，文化重点乡镇南塘公社举办歌颂文化大革命莺歌燕舞的群众文化活动。  2006年，唐山大地震纪念墙前，祭奠亲人的人络绎不绝。这里是唐山大地震后为数不多的祭奠场所之一。  1976年夏，浙江省平阳县南麂岛解放军战士与民兵进行刺杀训练。  1976年，陕西火电工程一公司召开的震后(唐山地震)工作会议。 康熙十八年，地大震，有声遍于空中，地内声响，如奔车，如疾雷，天昏地暗，房倒屋塌无数，压死人畜甚多，地裂深沟，缝涌黑水，日夜频震，人不敢家居。 ——《蓟县志》(蓟县为天津市与唐山接壤的一个县)。 这是有关这一地区327年前一场强震的历史记载。从清史的只言片语中，可以想见这
也许，327年前那次让康熙大赦天下、改年号的灾难，还远远不如1976年唐山地震对于天津人的伤害。 1976年7月28日3时42分之后的几分钟，天津市24345人的生命被无情夺走，67%的房屋遭到破坏，是除唐山外损失最为严重的城市。 信奉妈祖的天津人知道，不能仅祈祷三岔河口娘娘宫里的娘娘保佑来渡过难关，求人不如求己，这个时候只能靠自己的双手甚至是双腿救赎自己的希望。 1976年7月28日拂晓 天津市佟楼 “你必须说得出话。” “千万不能紧张，《东方红》开始曲以后，我一示意你就呼号。” “就看你的了，声音得洪亮，沉着冷静！” “准时播出，不能延误，你得说得出话！” “下刀子也不能退却，你听见了？” “你这时候就是战士，这就是战壕！” “所有人准备，开始倒数……” 1974年才进入天津人民广播电台工作的路芳，这时候耳朵里只听得见自己喘息的声音。两年来，这是她头一次进行直播，而且是哭着被从宿舍楼内解救出来，吉普车一路狂奔送到直播间按在直播座位上。 几秒钟前，路芳脑子仍然一片空白。几秒钟后，需要这个第一次上直播的女孩播发的，将是中国新闻史上伤亡数字最大的一则新闻——唐山地震。 时间归零，整时整点，《东方红》音乐声在当时全市中心点、最高的电报大楼响起。“天津人民广播电台，天津人民广播电台，本台第一套节目开始播音，下面开始转播中央……” 这就是天津这个与震中唐山接壤的直辖市，地震后的拂晓，官方的第一次声音。 这一天，很多狂奔中的天津人都盼着这个声音。 牛毛细雨中，汉沽区蛏头沽村村民窦庆田一把从死去的妻子身边抓过染着鲜血、外壳碎裂的半导体，调出电台，高举着在全村1300多间倒塌房屋的废墟上狂奔，流着泪和大量失血的他歇斯底里般嘶喊：“北京没完，听，电台在广播，北京没完……” 此次地震中，蛏头沽村几乎被夷为平地，全村1495间土坯房95%坍塌，2033口老少死亡168人，13户遭灭门，伤者400余人。 瘫坐在雨中的大量赤身裸体的村民几近精神失常，一动不动地坐在自家废墟旁。听到叫嚷声，村民们好像被打了吗啡，纷纷仆倒在废墟里用手疯狂刨挖着亲友。 下午2时许，为了躲避可能出现的海啸，全村幸存者搀抬着伤员开始用最快速度奔向天津塘沽区北塘的高地。 那是他们认为最安全的地方，虽然他们不知道前方等着他们的会是什么。 28日14时 205国道天津段 蛏头沽村民向西撤的同时，几公里外的205国道上，两个天津人正在向东拼命奔跑。 他们的目的地是天津以东125公里的唐山市区。 44岁的韩广志和14岁的韩英已经在这条路上奔走了超过7小时，“路上父亲没跟我说过一句话，就是一直自顾自地念叨：‘快点，快点’，不知道大伯父以及两个姑妈是死是活。”韩英对于自己14岁时这段旅程仍然记忆犹深。 韩氏父子是在唐山地震过后，铁路、公路彻底停运的情况下，靠自己的双腿最早进入唐山的少数天津人之一。 大地震发生前夜，由于韩英6岁的妹妹在外祖母家不停哭闹，韩家除了父亲韩广志外当晚都没有返回震时成为重灾区的和平区包头道10号的家，因此逃过大劫。而独自返回包头道的韩广志则随着4层楼房的倒塌跌落下来，幸好当时只受了轻伤(由于伤及脑神经，8年后韩广志因肌肉萎缩不幸去世)。 28日清晨，听到了广播发布的震中为唐山的消息后，韩广志坐不住了，与家里人商量后，决定带14岁的长子韩英赶往唐山市区寻找自己的哥哥以及2个妹妹。 上半身缠满了绷带的韩广志拽着14岁的韩英向东奔去。爷俩身上只带了一些钱，2条毛巾，一瓶酒，一军壶水，4盒恒大牌香烟。 一路上，二人不停倒换可以看见的车辆，“甚至在芦台镇，我父亲还拦了2个骑自行车的人，载了我们一程，父亲恭恭敬敬地给人家递了烟，那个时候，钱已经没用了。” 二人见着向东开的车就搭，和司机套近乎，发香烟，求一些水喝，向着唐山狂奔。 “当时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想确认大伯以及姑姑几家是否活着，或是找到他们的尸体。” “我两个姑姑家在丰南，那是震中的震中，我跟父亲二人不敢说话，其实心里都知道希望不大。” “一路上，205国道两侧的尸身越来越多，都堆在道路两侧的沟里，一层摞一层，臭味还没有扩散开来。‘那么多口人，不可能全都死了。’父亲当时捣鼓了这么一句话。” 晚上7点左右，在出发之后13个小时，两父子竟然跑到了唐山市区边界。在那个叫做“三角地”的地方，父子二人看到了一座楼。 早在韩氏父子到达三角地前的数个小时，由解放军某部副团长、天津人万喜亭带领的一支150人雷达分队已经强行军冲进了唐山市内，几乎是第一批开进唐山的解放军部队。 地震发生时，这支本来驻扎在天津市汉沽区的防空雷达部队恰巧在距离唐山西郊4公里的陈家屯村进行战备训练。“地震当中，我带着警卫员逃出了倒塌的民房，哨兵报告看到唐山市区方向自西南方向到东北方向，上空爆出一连串的火球，当时不知道那是地火，但唐山市区肯定是出事了。”住在汉沽区的76岁的万喜亭仍然清楚记得当时的细节。 在指挥部队扒出了112个被困村民后，万喜亭发现已经联系不上坐镇天津的团部。 “当时我召开了一个临时党支部会议，拍板决定立即强行军进入唐山，抢救老百姓。”万喜亭说，“当时联系不上团部，但救人要紧，原地待命肯定耽误事，我想先救人再说，上级要是怪我私自调动部队，那就自己上军事法庭。” 万喜亭的决定是正确的。天刚亮，当46岁的万喜亭与150名战士跑步冲进唐山市路北区的时候，看到了好似修罗地狱一般的场面。 “我看不到还有立着的楼，也看不到人，战士们都有点蒙，我的眼泪差点掉出来，但我是最高军事长官，我不能哭。”万喜亭说。 距离这支解放军小分队最近的大型建筑是解放军二五五医院，医院病号楼是一个4层建筑，1至3层已经全部坍塌，“在2楼的高度上，战士们都听到一个稚嫩清晰的童音在喊‘叔叔，救救我，爸爸妈妈都死了，只剩下我了……’”时隔30年，当万喜亭复述出当年那个小姑娘求救的哀号，仍然凄惨异常。 “救人啊！上啊！”万喜亭大喊一声先爬了上去，所有人忽地都爬了上去，疯了一样地扒砖头，所有人都哽咽着喊：“小姑娘，你别急，坚持住，我们一定救你出来。” 3个小时过去，战士们终于逐渐接近了这名小女孩…… 28日 天津和平区 小白楼 就当万喜亭他们疯了一样扒人的同时，天津市区的几名工人也正在逐渐接近一名被压在母亲身下的孩子。 “那个母亲为了让压在背后的孩子能够喘一口气，身体几乎是以想象不到的角度向前挺着，坚持着，其实她身上有一百多块砖，非常多的10厘米长的地板钉，那个景象太可怕了。”当时参与救人的自来水公司工人张振华回忆。 “救救这孩子，我们隔了八年才要的这个孩子，你们一定要救救他。”这名妇女嘶哑地喊着。2个小时后，楼板终于被清理开了，张振华与另外一个同事一把抱起母子二人，狂奔向距离最近的2公里以外的天津医院。 “可千万别死啊。”张振华当时咬牙嘀咕着。 28日 19时 唐山市路南区废墟 韩广志、韩英父子看到的那座凤凰山招待所，是他们在唐山看到的惟一完整的楼房。 从三角地出发，韩广志、韩英父子撒腿向路南区狂奔，唐山市已经一马平川，除了瓦砾，“再也没有看到楼”。韩英回忆说：“太阳一出来，尸体味道出来了，还有土味和焦味，非常难闻，我跟父亲就把带来的毛巾浸上那瓶直沽大高粱酒封住口鼻，只一会就变成了一个黑口罩，乌黑乌黑的。” 路南区没了。这是韩英对于当时唐山市路南区震后状况的惟一描述。 “新华路是路南区路北区的分界线，到了新华路上，向大伯他们住的路南区一看，路南区已经什么也没有了。” 父亲韩广志在哭，韩英明显感到父亲的手在大幅度颤抖，抬头看去，父亲的“黑口罩”上有两条白线。 韩广志紧绷了13个小时的精神彻底崩溃了，他几乎是提着儿子韩英跑向启新水泥厂家属区的方向，见到防震棚就闯进去。“父亲当时疯了一样地见人就问，‘认识我哥韩广生吗？启新水泥厂的韩广生！’‘认识我哥韩广生吗？启新水泥厂的韩广生！’” 没有人回答…… 尾声 “操，你还喝酒！我让你喝！” 韩广志一脚蹬翻了一桌面条、咸菜，桌旁的一家人目瞪口呆，吓得出神了。 这一家人就是韩英的大伯韩广生一家，1儿4女都在，全家人奇迹般地活下来了。 当韩广志挑开了二十余家防震棚的门帘后，父子二人终于看到了他们千辛万苦寻找的大伯一家。此时大伯正一个人喝闷酒。 “我他妈从天津来找你们都快吓死了，你还在这喝酒！”韩广生大哭着，“哥！” 韩英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父亲这么哭泣，一家人终于团聚了。 抱头痛哭。 问起两个姑姑家里的事情，韩广生摇了摇头。 韩广志放声痛哭 …… 天津医院的大厅里，已经挤满了伤者。医生们挑选着有救治可能的伤者优先救治，但不包括张振华怀中那个3岁的孩子。 医生说，孩子在刨出来前就已经死了。 张振华再也站不住了，这个身高一米八的汉子几乎哭出了声…… 唐山市路北区。万喜亭和战士们奋力顶起了三层预制板，为那位小女孩撬开一条生路，轻轻地，把她抱了出来。 “小姑娘，你醒一醒，你已经得救了！”万喜亭大喊着，所有人都拼命喊着。 “小姑娘，你不是叫我们叔叔，让我们救你吗？” 没有回应。 150个大男人哭声震动了路北区。 1975年天津部分数据 人口：702.86万，其中农业人口358.83万，非农业人口344.03万 面积：11305平方公里，下辖13市5县 GDP：175.6亿元，其中工业比重占80% 国民收入：65.13亿元 相关专题：南都周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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