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大文明

　　——兼谈中国“第三现代化”道路

　　陈群

　　中国改革开放30年，创造四个历史记录：世界贡献率最大国家，世界经济第一引擎，世界新兴市场国家代表，创建 “中国综合模式”。继欧洲“莱茵模式”、美国“盎格鲁·撒克逊模式”之后世界第三大发展模式，一个最具未来大文明意义的模式。

　　中国改革开放30年，是全力追赶，实现了文景、贞观、康乾之后第四次“中华盛世”；下一个30年，是全面超越，超越第二现代化；第三个30年，是全球综合，开拓第三现代化道路。

　　第三现代化将以中国传统文明为基础，以社会主义文明为方向，以现代科技文明为动力，开创人类大文明新纪元。

　　第三现代化：走向大文明道路

　　第一现代化以牛顿经典力学、瓦特蒸气机为标志，核心价值观是“军事与政治”。宗教、权力、财产分离，家族式生产向社会分工分离，综合知识向专业化分离……“六大分离现象”标志古代“综合文明”走向近代资本主义“分析文明”，拉开西方“大分析运动”。资本主义战胜封建主义，是第一现代化的文明贡献；军事征服与强权政治，是第一现代化的文明性格。

　　第二现代化以普朗克量子力学、电脑网络化为标志，核心价值观是“经济与财富”。资本与科技推动着信息网络化、企业跨国化、资本国际化、贸易全球化，社会金融化，创造了最大功率的经济发动机、最激烈的贸易争夺战、最失谐的发展偏心轮和最严重的资源毁灭战。十大风险向全球蔓延：资源消耗创历史最高速度；环境破坏“不可控制”；能源枯竭开始总清算；增长冲突加剧世界动荡；全球失衡突出南北发展难题；霸权主义突出东西和平难题；恐怖主义与霸权主义矛盾加剧；贫富矛盾与城乡矛盾国际化；能源与人口矛盾空前尖锐；全球性综合矛盾不断升级威胁世界和谐。第二现代化“无目标”、“不可控 ”两大弊端，像悬在头上的两把达摩克利斯之剑。30年前我计算过，10亿中国人达到美国人均消费水平，还需2.5个地球，加上印度、巴西等，则需要8至10个地球。仿效美国，痴人说梦。“人类向何处去？”迫使我们大反思、大觉醒、大转变，这是第三现代化的大文明背景。

　　第三现代化，以综合理念与信息数字化为标志，核心价值观是“文化与精神”。它有“五大综合理念”：1.第一、二现代化综合。实现经济社会发展与人的全面自由发展相综合。2.物质生产力与综合生产力综合。实现物质生产力、自然生产力、人口生产力、精神生产力的综合。3.古今、东西文明综合。第三现代化有三个文明部分：中国传统文明为基础、社会主义文明为方向、现代科技文明为动力。4.精神与物质综合。改变“财富”核心价值观，建立“满足物质需求，崇尚精神富有”的核心价值观。5.现代化与社会主义综合。实现全球向发达、公正、人本的社会主义方向发展。

　　第三现代化是更加符合宇宙、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现代化模式。宇宙本质是万物综合，运动规律是“元点(综合) ——大爆炸(分析)——大收缩(再综合)”，即宇宙之舞；动植物本质是多细胞综合，运动规律是“交配(综合)——细胞分裂生长(分析)——再交配(再综合)”，即生命之舞；社会本质是多文明综合，运动规律是“古代(综合)——近现代( 分析)——未来大同(再综合)”，即社会之舞。《易》曰：“生生不已谓之易”。“易”即万物不断运动变化，大规律皆是 “综合——分析——综合”。

　　当代资本主义、社会主义处于第二现代化“分析文明”阶段。1640年英国推翻斯图亚特王朝，18世纪法国资本主义大发展，出现大规模“分析”现象：宗教与权力、财产分离，物质与精神分离，有神与无神分离，科学向数理化天地生分离……拉开了西方资本主义“分析文明”序幕。20世纪“分析文明”发展到顶峰：东方与西方分离，公有与私有分离，计划与市场分离、金融与专业化分离，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分离……“分析文明”统治全球。

　　从21世纪开始，“分析文明”将向“综合文明”转型。以2000年为座标，前后300年都与现在不同。资本主义开创的“分析文明”，将被第三现代化开创的“综合文明”所替代。“分析文明”的终结，不会超过2300年。

　　信仰现代化：中国下一个30年文明基础工程

　　市场与财富、第二现代化已成为“全球信仰”，这对中国和全球未来发展均构成大文明信仰阻碍。美国危机，已不是传统意义的资本主义危机，不是“生产过剩”与“消费不足”的周期性难题，而是“虚拟经济”与“过度消耗”的无解方程。索罗斯在《金融市场新范式：2008年信用危机及其意义》书中指出,“过于相信市场的自我修复能力，很可能是造成美国这25年来‘超级泡沫’的罪魁祸首。”这种危机，并非某种社会制度的产物，任何国家走第二现代化道路，都要经历危机，美国危机波及全球就是证明。市场原教旨主义看不到“布雷顿森林体系”早就在“布雷”，任凭“看不见的手”翻云覆雨，对任何国家都很危险。

　　我们看到，中国创造辉煌的同时，也出现了“信仰危机”。比如，把“市场”、“财富”当成信仰，诱发道德跳水现象。三鹿毒奶粉事件震惊世界，小煤窑屡屡死人，豆腐渣工程比比皆是，功利主义政绩观，贪污贿赂官商劣迹……暴露了道德黑洞。“信仰危机”实质是“信任危机”。信仰现代化，必须冲绝第二现代迷信，构建第三现代化价值体系，这是中国下一个 30年乃至世界未来文明的重大信仰工程。

　　中国传统文明是第三现代化大文明基础

　　第三现代化必须以中国传统文明为文明基础。中国传统文明是儒、道、佛合一的文明。有八个方面含义：共性依据、共性内容、文明优势、科学内涵、精神灵魂、未来价值、全球意义、第三现代化文明基础。儒、道、佛合一共性内容可概括为：以人为本、社会和谐、博大包容、辩证思想、大道自然、万物综合、乐观主义、神重于物、德主刑辅、创新发展。

　　2006年4月24日胡锦涛主席在耶鲁大学演讲，从四方面概括中华文明的现代价值：1.“中华文明历来注重以民为本”——“天地之间，莫贵于人”的人权理念；“利民、裕民、养民、惠民”的利民理念；“发展为了人民、发展依靠人民、发展成果人民共享”的人本理念。2.“中华文明历来注重自强不息，不断革故鼎新”——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的“易学”格言；“中华民族五千年生生不息、发展壮大，历经挫折而不屈，屡遭坎坷而不馁”的伟大精神。3.“中华文明历来注重社会和谐”——“和为贵”、“天人和谐、人际和谐、身心和谐”的和谐理念；“人人相亲，人人平等，天下为公 ”的社会理想；“构建和谐社会，民主法治、公平正义、诚信友爱、充满活力、安定有序、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治国理念。 4.“中华文明历来注重亲仁善邻”——“强不执弱、富不侮贫、协和万邦”的中国精神；“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吸纳百家优长、兼集八方精义”的中国胸怀；“以合作谋和平、以合作促发展，推动持久和平、共同繁荣”的中国道德。

　　该演讲堪称“中国文明宣言”。

　　社会主义文明，是第三现代化大文明方向

　　创新社会主义理念，首先需要实现马克思主义现代化。有两大任务：

　　第一，完整准确理解马克思主义。“信任危机”根源是“理论的贫困”。比如，一直分不清“马克思(本人)思想” 与“马克思(众多)主义”的异同；对马克思的理解从未超出共产国际误人至今的旧框框；从不讲马克思“东方社会主义”与 “西方社会主义”的区别；从不讲马克思“和平道路”与“暴力革命”的区别，甚至把“暴力革命”说成“普遍真理”；从不讲“资本主义只是西方道路”，而非“共同道路”；等等。都是马克思主义现代化的理论障碍。

　　第二，创新丰富发展马克思主义。一是清除历史包袱对当前理论误区的影响。打破“欧洲中心论”，彻底弄清“西方理论”与“东方理论”的区别；彻底清理前苏联理论的巨大误导，彻底清理共产国际理论分歧。二是解决与现实相关的重大问题。比如，经济全球化中的马克思、马克思与新政治经济学、有增长无发展问题、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的东西方差异、道德与发展、破除生产中心与边缘消费“两论”等等。三是马克思主义如何中国化，即马克思主义与中国传统文明、中国综合模式相结合，从而确立第三现代化的社会主义方向。

　　创新社会主义理念，其次需要突破单一线性的传统概念。比如，单一公有制并非社会主义所有制，社会主义初级阶段都是综合所有制；比如，物质生产力并非社会主义核心要素，社会主义应当发展综合生产力(物质、自然、精神、人口四大生产力的综合)；比如，社会主义并非单一东方模式，而是多元化模式等等。按马克思东、西方社会主义理论，当代社会主义应有3大类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代表东方社会主义，欧洲社会民主主义代表经典社会主义，拉美21世纪社会主义代表新社会主义。

　　21世纪三大社会主义综合，将表现为三大趋势：第一，“社进资退”趋势。经济全球化初期是资本主义的胜利，后期是社会主义的胜利。将出现发达、公正、人本的社会主义全球化。第二，“共有制”趋势。当今无论“姓社姓资”，都是“ 综合所有制”。传统“公有制”被赋予新的含义，既不是国家，也不是政府，而是“人人”。传统“私有制”也被赋予新的含义，将不属于个人或家族，甚至不属于企业或集团，而是“亿万股民”及各类基金组织。“共有制”即“人人所有制”，具有共产主义所有制性质。第三，“人的全面自由发展”趋势。生存机遇、市场机会、公民权利、法律规范等更加公平公正，人与自然、社会分配、文化享有、精神丰富等更加以人为本。任何有悖“人为目的”的现象都不复存在。

　　现代科技文明是第三现代化大文明动力

　　近代西方创造了科技文明的辉煌，美国处于当代领先地位。美国经济衰退，但科技文明领先地位仍将延续较长时期。 2002年“国际十大科技进展”，八项是西方成果，美国占了七项。如量子计算机和生物计算机、国际空间站“联盟TM— 31”对接成功、费米实验室发现X子中微子存在的直接证据、发现存活数亿年的细菌、加洲大学研制出分子开关。当代西方科技在“综合”上再次领先世界。比如“相对论”、“控制论”、“系统论”、“信息论”、“耗散结构理论”等综合理论，比如《大趋势》、《第三次浪潮》、《数字化生存》、《世界是平的》等综合著作，标志西方现代科技文明在“综合”上再次领先世界。

　　现代科技文明挑战西方经济学。张伯伦、罗宾逊“不完全竞争理论”，萨缪尔森、阿罗“显示偏好理论”，阿罗、德布鲁“一般均衡理论”等等，逻辑前提基本是“人性自私”，成为西方经济学基石。上世纪90年代，脑科学发现镜像神经元、颞上沟和11号染色体“三大利他中枢”，向西方经济学提出颠覆性挑战！为马克思“人的觉悟极大提高”提供了生物基础。

　　“利己主义”一直被认为是亚当·斯密建立经济学的依据，也是资本主义的天经地义和共产主义是乌托邦的“人性基础”。随着脑科学3大发现，西方掀起反思热潮。上述“不可动摇的理论”开始动摇。现代科技文明重新评价亚当·斯密。对亚当·斯密不公正在于，只讲他“利己”的一面，忘记了“道德”的另一面。他一生写了两本重要著作，一本是《国富论》，讨论“人从自利行为出发论证市场经济运行规律”，即“看不见的手”。另一本《道德情操论》，提出“无论人如何被视为自私自利，但其本性中显然还存在着某种自然倾向，关心别人的命运，并以他人幸福为自己生活所必需”。可见，斯密是一个“ 自私”与“同情”综合论者。从斯密、马克思到镜像神经元经济学，都认为“利己”与“利他”并存于大脑之中，认为人性只有“利己”不可能“利他”的传统观点违背脑科学。

　　现代科技文明最终将改变人类“幸福观”。《未来百科全书》载巴雷特“科技未来年表”：2010年——全球管理网络化。2050年——首次登上火星；DNA实验超过突变个体、族、群体甚至种；纳米技术制造出细菌大小的机器人。2 060年——公共交通免费服务。2070年——研制出可编程的微生物杀病毒剂，战胜包括HIV(艾滋)的所有病毒。2 090年——90%人口居住在市中心。10000年——早已实现共产主义：消除战争、核武和暴力，实现永久和平；人人富有，各尽所能，道德高尚，语言统一，团结友爱，和睦相处；交通空前发达，海底潜游像鱼般自如，翅羽飞行器、坐椅直升机；海底城市大批兴起；金星、火星得到开发，太阳系旅游变成现实；人均寿命200岁以上……“后共产主义”将更加神奇 ……

　　科技年表与宗教共同揭示出“幸福真谛”——精神重于物质。

　　现代科技文明对中国的启示是：“信息第一”是突破口。第一、二现代化起步时没有信息流或不发达，要靠人流、物流。发明了火车、轮船、汽车，“要想富，先修路”。中国现代化起步，信息流相当发达，这是大文明机遇，为何仍因循“人流、物流”老路？2008年北京机动车330万，慕尼黑人口300万。人家发展公交能解决“人流”，北京行吗？西方办 “沃尔玛”、“家乐福”，我们也大办，人家购物休闲，我们人满为患，停车成灾，这叫国情。“东施效颦”是“小手笔”，德国尝试“物流”转入地下算“中手笔”，中国能不能“大手笔”，以“信息第一”为突破口，超越西方？比如，70%的单位和工作是“信息交换”，办公网络化，70%的人不用上班；比如，购物网络化，以街道、小区为单位集中配送。“人流” 、“物流”只解决旅游、探亲等必须零距离的事。

　　文明代有强势出，各领风骚数百年。中国超越的关键，是突破第二现代化迷信，建立第三现代化大文明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