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春节，王善云原本不打算回家的。
王善云，61岁，重庆开县长沙镇永利村人，他到深圳整整20年了。1992年，因为家贫他到深圳闯荡，成为一名挥动榔头的建筑散工，也成为深圳第一代农民工。20年后的这个春节，当他踏上回家的路途时，手头攥紧的全部积蓄仅有微不足道的1万多元。
老王不想回家不是因为钱少，而是家早已不成家。2007年，妻子提出离婚，态度很坚决，她跟村里一个50多岁的男子相好。如今，老家的两个间砖瓦房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厨房里只有空空如也的炉灶，别说锅，连碗都没有。
老王的儿子今年24岁，现在龙华一家玩具厂工作，之前已换了五六家工厂了，做过不同的工种。
王善云托了不少老乡，想给儿子说门亲事，找个老家的姑娘。但儿子显然对此很不领情，希望自己在深圳找个姑娘。父子俩在这件事情上分歧很大。
这次回家，就是为了儿子的工作和亲事。老王听说村里有个乡亲在做驾校教练。他想儿子回家后去拜访一下这位老乡，以后做教练或者给人开车都可以，“起码算门手艺”。
但儿子并不想回家过年。一路上，儿子都在唠叨：“回去干什么呀，家里什么都没有。”为了硬拉儿子坐车，老王做了不少工作，想方设法要来儿子的身份证，然后慢慢讲道理，儿子最后才同意回家。
2013年1月30日晚，父子俩终于踏上回家路。为了省钱，他们选择了一条很多老乡都会选择的路线：从深圳坐火车到宜昌，然后再转到万州，回家全程总计花费不超过150元，但需要走一天两夜。
老王买的都是临客的站票，和很多坐在办公室刷票却刷不到的上班族不同，他不懂上网，只能选择最传统的排队方式，结果他幸运的买到了票。就这样，父子俩在火车车厢的过道里度过了33个小时，为了看行李，老王几乎没有合眼。
回到万州，是清晨6点30分，天还没亮。老王和几位老乡包了个出租车往家里走，一路山间弯路让他还是不敢合眼。
下车后，还得走很长一段山路，要翻过两座山。没走10分钟，在城里已经养胖了的儿子就远远落在后面，白雾弥漫的山间只剩下提着塑料桶和行李的老王在行走。
1个小时后，老王家里的红砖平房出现在眼前。厨房空无一物，客厅里一件家电都没有，只有挂在墙上的毛泽东像和老母亲的遗像。房间里，零落的床铺早已布满了灰尘，浓重的霉味扑鼻。
老王没在屋内停留几分钟，便出来蹲在门口，抽起了烟。然后说：“我估计年后待不了三天就走了，这家没办法住……”
摄影、撰文/温庆强
